第二天清早, 裴峰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什么东西散在自己鼻尖还挺痒痒, 莫不是城外头有什么虫子吧。不过只恍惚了一瞬就清醒过来了, 鼻尖的幽香除了徽妍的发丝还能是什么?
昨晚直到夜深了都没能睡下,两人在房里几乎是在干熬, 就看谁扛得过谁,自己这头不许她与自己这么不黑不白的就睡到一起,反正要不自己去客房要不就她去客房将就一晚。
可到了她的地方徽妍这丫头已经是肆无忌惮了,有本事自己爬起来去客房啊?没本事那就没办法了。凭什么我非得把自己的床让给你是不是?没这个道理嘛。再说了你挨了打丢了权难不成真就为了到我这儿来睡客房,说出去多新鲜啊。
苏曲儿和苹儿守在外间门口等着伺候,听着里头徽妍理直气壮的话差点没把腮帮子都笑疼,想说这是什么歪理儿,但仔细想想还真有几分道理。苏曲儿更是情不自禁摇摇头, 督公这是何必呢,没长眼的都能瞧得出来这事根本就没得改了,还在这儿倔什么呢。
“醒了?”徽妍见他眼珠儿滴溜乱转就知道人肯定醒了。自己醒得早也不想起身, 就这么看着他睡觉也特别欢喜。
裴峰秉着呼吸睁开眼, 徽妍离自己太近了, 小姑娘几乎贴在自己鼻尖盯着自己, 怪不得自己觉得整个人都被她裹着一样哪儿都是她的味道。试着动了动身子,趴了一晚上身上难受得很,“幺儿, 扶我转个身。”
听他这么说徽妍伸出手拿手指点在他额头嗔道,“不是还要让我睡客房去,现在倒是会指使我。”说完这话也不理人越过趴在自己外头的这位大爷下床, “等着,让刘大夫换了药再起身。”
昨晚好不容易勉强斗赢了这犟驴能和他睡一个窝了,偏生又怕碰着他伤口还是分了被褥。幼年时不是没让裴峰伺候着睡过,可是那时候到底年纪小他更像一个兄长,守护者一般,只要他在就觉着安心,其余的着实还没想过太多。
现在不同了,昨晚上苏曲儿轻手轻脚的进来给他换垫子的时候自己迷迷糊糊醒来都直发懵。苏曲儿陪着笑脸说是这会子特殊,等伤好了就必定不会这样了。自己点点头没做声,不过擦身子的时候还是把帕子接过来。是好是歹又有什么不同,只要这人是裴峰就行了。
早上起来得穿好衣裳才能见人,昨晚上什么都做过了这会儿就少了许多羞涩。给他穿裤子的时候裴峰只能趴着是用不上半点力的,尤其右腿更是绵软得厉害,腿上的肌肉都快没了徽妍握着脚踝都觉得能摸到他的筋骨。
穿好了里衣才肯让去请刘大夫过来,徽妍想说待会儿换药不是还得脱了,费这功夫做什么。不过这话还是没说出口,这人要体面那就得顺着。
徽妍带出来的药都是好东西,刘大夫进来换药的时候就忍不住感慨,虽说这位爷身子不错可还是得药好,不过大半天的功夫背上的肿就消了不少,这要是让自己配药,指不定还得耗多久。
昨儿诊脉的时候刘其庆就把出来了,这位贵人脉象虚浮外强中干,再加之面上干干净净房里再是收拾整齐常人的确闻不到什么,可自己行医多年嗅觉灵敏那股子似有似无的骚气是逃不过自己鼻子的。这拼凑起来不做他想自己的新东家十成十就是个太监。这么年轻的太监又有这般权势能住到这地界来的京城里屈指可数,刘其庆想不出第二个来。
“郎君这伤没什么大碍,如此放宽心养着便能一日好过一日了。”昨天上药的时候自己还睡着,这会儿醒着让他换药就能觉出这姓刘的确实不错,背上的药膏往下剥离虽然不如太医那般小心翼翼但是胜在利索,一炷香的功夫都不要药就换好了。
“您老,这手不慢啊。”裴峰觉得在城里坐堂的大夫绝不会有这样的本事。
刘其庆暗自翻了个白眼,怎么说话的,自己能比他大多少。“不瞒郎君,我当年去过西北。”那年为了给自家闺女攒一份体面嫁妆就托关系去做了军医,西北前线哪容得自己像老太爷一样望闻问切的诊脉,只要不死,那就是怎么快怎么来。
“嘿,这不是巧了。说不定咱们俩还见过面。”裴峰这话就纯属玩笑了,当年他可是先皇身边的内卫,不是没受过伤不过也轮不到普通军医来医治。不过回来这么多年还能在这儿碰上一个同去过西北的人还是很高兴的。
说着话刘其庆示意候在一旁的苏曲儿一起把人扶着坐起来,“伤是要养不过也不能不动,每日起来坐一坐也是好的。”两人几乎一头一尾把人抬着变换了姿势,趴了这么久坐在床沿还有些头晕,徽妍让苏曲儿去准备膳食,自己帮着苹儿伺候他洗漱。
“督公且瞧瞧我这伺候人的功夫怎么样。”徽妍替他擦了脸玩笑般的问一句。
腰背不敢用力只能靠在徽妍身上,裴峰挺想说真不怎么样,给自己擦脸这手也太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伤了脸。“再没比幺儿更好的了。”
早饭准备的是粥,虽然配了七八碟小菜可说到底不还是素粥,裴峰看着就觉着烧心,这么多天不见油水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再忍几天成不成,等伤好些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说完又觉得不对,自己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我让崔淼给你做。”没法低头弯腰坐在桌前也得徽妍把粥往嘴里喂,菜粥能有什么好滋味,幸亏米特别好,熬了大半夜上头厚厚的一层粥油养人得很。
两人正黏糊得起劲又被苏曲儿这个没眼色的给打断了。苏曲儿心里也抱怨,可是魏浔急匆匆过来求见自己也不敢不传话啊。“督公,魏浔来了,急着要见您呢。”
自己昨日出城之前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这才一天就跟过来肯定不是小事。这儿到底是徽妍的闺房魏浔是不可能进来的,“让他在前院等着。”
三口两口吃了粥,徽妍知道他肯定不想让苏曲儿背着过去见人,但让他自己走过去那也不成。便叫人找了个软轿来,“自己注意着些,累了疼了别忍着。”
“知道了,立马就回来。”明明就在一个庄子上生生被两人弄出挺大阵仗。苏曲儿和苹儿都低头不看两人,嫌刺眼。
魏浔被带到前院也觉得挺不好意思,这庄子做什么住的谁的外人不知道自己是知道的,所以这回出城都是走的小路生怕被人看见了是个把柄。
“什么事,快说。”一路过来裴峰脸色好不起来,魏浔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自然处处都有优待,但是这才一天!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过来?要是真是个扶不起来的,哪怕再不愿也得想想换人了。
“督公。昨天夜里出了一桩案子,两个举子相争,举人裴赟重伤冯文章。”魏浔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愣了一下,这虽说是两个举人性质恶劣但是这案子不归北镇抚司吧。顺天府来人也麻爪,别的还好说,可是那伤人的裴赟嚷嚷着叫冯文章还钱,再仔细一问,还是和这次的漏题扯上了关系。
“那冯文章恐怕也是骗钱的,装作殷实之家与几个在书斋里抄书挣钱的举子相交。之后听说能买试题,收了几钱银子就拿了套假试题给他们几个。这几个小子不知道还当做宝贝一般藏着掖着才敢看,直到这次漏题案以后裴赟找到他只说既然题是假的那就应该退钱。
冯文章哪肯啊,两人争执起来裴赟这个不要命的居然在茶社里众目睽睽之下把人从二楼推下来了。”后脑勺着地摔了个半死。
魏浔昨夜听了事情原委打算去一趟顺天府,可还刚出门就碰上被拦在外头的裴襄,口口声声说是要来找小叔,得了,总算知道哪里耳熟了,感情都是裴家人。
这下不来找裴峰都不行,公事私事全是裴峰的事。
“人呢。”裴峰铁青着脸,这事太操蛋,往根上论自己表示为了裴家人才挨了顿打,这伤还没好怎么又出麻烦了。
“人在顺天府关着,冯文章那边也看管起来了,不过伤得挺重能不能活还说不好。”不过考试那是别想了,能保住一条命都不容易。
说完见裴峰不作声,“哦,裴襄我把他带去我家了,现在再让他留在客栈不合适。”外面本就为了漏题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会儿就更别提了。
“把人留在顺天府,谁也不许提审,就说有什么事考完之后再说。”反正出了这事裴赟也别想再考了,不如往后压一压,正在风头上讨不了好。
“裴襄,你给找个小院子让他待着。”裴襄那人自己清楚,心软和善,这次不管怎么说他也一定会被扰着状态,还能考成什么样真不好说。
有了这话魏浔就知道他不是不管,知道了他的态度那就好办了,也不多留家里边一摊子事且忙呢。
送走魏浔裴峰坐在主位上不想动弹,还是徽妍等不到人找过来才把发呆的人给拍醒。
“苏曲儿跟我说了,你现在别操心,等养好了身子再说,多大点事啊。”徽妍只能这么劝着他,刚刚进来的时候这人身上的疲惫藏都藏不住看得自己心疼。
裴峰没说话只是身子又靠回她身上,半晌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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