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芸也知道林锦言是为了自己解围,于是此刻便笑道:
“娘亲只不过是夸我几句,你就又吃醋了。我初初嫁给你的时候,你还不是这般样子呢。”
林锦言丝毫不脸红地反驳:
“此时非彼时,人都是要变的。”
黄氏觉得自己的儿子难得求夸奖,就急忙出声安慰他,可是口不择言,闹了大笑话,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之前林锦言将马车赶到院内,黄氏,林琅和暮芸都急着将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并没有把大门关上。
袁氏从门口经过,看见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心中不禁有一些哀怨。
她想到自己女儿受了那般苦楚,现在只能在家中暗自垂泪,而对比暮芸一家的欢声笑语,她只恨暮芸抢了原本属于烟芜的姻缘,还抢了她的际遇。
袁氏却不曾想过,林家现在的好日子,有一半的功劳是暮芸的。而如果烟芜自己一心向好,也不会非要去当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妾,这只是因为每个人的心境不同,选择不同路罢了,却与暮芸并没有什么关系。
可袁氏如何能想得明白这些道理。
她恨恨地看了暮芸一眼转身走了。
若是从前,她一定会冲进去跟那三人大闹一场,可是现在暮芸有了一个县令弟弟做支撑。而他们陈家还跟顾府沾亲带故,她害怕季戈给他们陈家冠上子虚乌有的帽子,决定不去找林家的晦气,也免得自己被涉及其中。
几日后。
烟芜正端着洗衣盆,在河边洗衣。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烟芜之前嫁到了顾家,成为小妾,顾家倒了,她就只能是个寡妇,也应该独自生活。可袁氏心疼她,就将她接进了门。这在一般人家里,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烟芜也知道,正是她娘亲是个心软,自己才能够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像如今的顾夫人一样,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是以,她现在也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洗衣。
她正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洗着衣服,却突然听见一声嘲讽。
“哎呦,这不是镇子上有名的俏寡妇吗?怎么到了这边儿来洗衣服了?你们镇子上的人不一般都是去上游洗衣的吗?”
烟芜转头看去,却见那女人有几分眼熟。
她看了许久才想起来。
之前她和袁氏找人诬陷暮芸时,就是让这个西林村的嘴碎寡妇来替他们开的腔,但她因为林锦言的缘故,撂了撅子不干了,却没有将应该退回的银两还给陈家,所以烟芜对她印象非常不好。
此时她又听见这寡妇嘲讽自己,心中更是愤懑。
她说道:
“这与你何干?你要是想洗就去下游洗啊!”
那嘴碎寡妇冷冷看了烟芜一眼,就正正坐在她的上游,一边掏出衣服一边说道:
“我可不像某些人那么脸厚。先是因为一个名字就勾搭上了秀才季戈,发现他其实是一滩烂泥,根本扶不上墙;就转而去讨好自己不想嫁的一个猎户,最后见到猎户实在对她不感兴趣,才转去镇上给人家当个小妾。她可是将这嫌富爱贫啊,表现地淋漓尽致了。我孩儿日后长大了,我一定要告诫他,千万不能娶某些人做妻子。将自己的钱捞干净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还可能会赔上性命!”
烟芜一听大怒,她撂下手中的衣服,撸起袖子,走到那嘴碎寡妇身边,恶狠狠地说道:
“你再说一遍?”
那嘴碎寡妇一看烟芜的架势,更是不屑,说道:
“怎么?你还想打我?就你这落了两次胎的身子骨,还顶不过我一根大腿吧?”
烟芜听着嘴碎寡妇一直在戳自己的痛处,忍不住扬起手来给了她一巴掌。
这巴掌非常响亮,打得两人都是一顿。
那嘴碎寡妇眼睛一红,泪水就涌了出来,一边大声喊叫着“打人了,打人了”,一边叫着某个人的名字。
而烟芜却十分惊慌,无心细听,她捡起衣服就往家中跑。
她心中想着:这嘴碎寡妇又没有丈夫,家中只有一个婴孩,对自己构不成威胁,那巴掌打了也就打了。
正这样安慰自己,她却猛然被人揪住了后衣领,拉扯到了地上。
她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壮硕的男人。
那男人满脸横肉,看着烟芜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将她吃了。
而这时,嘴碎寡妇从那男人身后探出脑袋,看着烟芜,娇滴滴地对着那男人说道:
“夫君,就是这个女人。我只不过是说了些大家都知道的真相罢了,她竟然就打了我,你看我的脸都肿起来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那男人还没将嘴碎寡妇的话听完,只瞟了一眼寡妇脸上并不明显的红痕,就对着烟芜的脸狂扇了好几下。他正解气时,有人哭喊着将他的手臂拦住。
却是袁氏。
也幸得袁氏体贴烟芜从来没有做过家务活,便想跟着她前来看看她做得如何,没想到却见到烟芜被打的场景。
烟芜痛苦不已,满脸眼泪和鼻涕,那男人觉得恶心,就把手在她身上擦了干净。
袁氏将男人的手挡开,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耗子一般尖叫着让男人滚开,将烟芜楼在怀中。
那男人见袁氏这护犊子的样子,也不禁失了想要继续教训烟芜的念头,搂着那嘴碎寡妇走了。
烟芜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的那嘴碎寡妇在不断说着自己的坏话。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道:
“这就是贱骨子,打打就好了。”
烟芜已经被那男人打蒙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此时才慢慢回神。她看着袁氏的脸,只觉得自己分外丢人,扑在地上痛哭。
袁氏在一边轻声安慰着,说道:
“这个寡妇也是走了狗屎运,才遇上了那老实巴交又勤劳肯干的男人。”她让烟芜莫要在意那男人说的话,“那男人只一心为那寡妇,旁人根本就进不了他的眼。”
烟芜听了这话,心中却更加悲凉。
她心想,即便是遇不到林锦言那般的男人,遇见嘴碎寡妇再嫁的那种男人也可以,却没想到自己却偏偏成了这副样子。她痛哭着,突然在余光中看见一块大石头。她脑子一热,挣脱了袁氏的手,就想要冲到那石头上,将自己撞死。
袁氏察觉了她的意图,连忙将她的腰抱住,让她不得前进。
她看着烟芜说道:
“你怎么又是这样想不开?你若是去了,我可怎么办呀?”
烟芜痛哭着说道:
“我这般样子,也只是拖累你们罢了。若是早早离去了,你们还减轻一些负担。”
袁氏摇头,两人抱在一起痛哭。
正在这时,一人慢悠悠的路过。
那日,暮芸将那两块被她当作隔音材料的东西挂在了她与林锦言的屋中,林锦言又将床给固定好,保证即便在床上的动作,在大那床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万事俱备之后,林锦言在晚上时就更加放肆。
暮芸每天晚上都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这几日觉得身体分外虚弱,脑袋还偶尔作痛。她就想去村里的郎中家里看看,却没想到在半路中遇见了袁氏和烟芜二人。她看她们不知受了什么挫折,正拥抱着彼此,坐在地上哭泣。
她正想当作自己是透明人,火速离开,却被眼尖的袁氏发现。
袁氏对着暮芸的方向怒吼道:
“都是你这个贱人,若是你当初与烟芜换个对象。烟芜嫁到了林家,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当初……”
暮芸一听袁氏这架势,知道她又要将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一遍,心中不耐。
她看向袁氏,说道:
“你莫要再说这些话了,我根本就不屑于被你们。你们从我们林家抠出的银两还算少吗?我们林家一直没有找你们陈家的麻烦,就算是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莫要再来挑战我的耐心。”见袁氏还不死心,她威胁道,“你们难道就不怕也像顾老爷一样,被逼着在牢中自尽呢?”
暮芸说完,袁氏和烟芜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们刚才都是被那嘴碎妇人和她的夫君给气疯了,才口不择言地说了那样的话。此时被暮芸一番提醒,她们才想起暮芸有个当县令的弟弟,顿时怒不语装作鹌鹑。
暮芸见她们安静了,就大步离去。她心中想着这般欺软怕硬,也难怪陈家一直都无法昌盛。
被寡妇丈夫给打了之后,烟芜本来很是气馁。但回到家中,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景象,她心中却突然腾起怒火。
在几月之前,她还是顾府非常风光的四房姨娘。虽然称呼不太好听,但住的地方很是豪华,吃的用的都是镇上最好的。她觉得那样的生活才是配得上自己。而此刻她这般落魄,都是因为季戈和烟芜的缘故!
她心中非常愤怒,想要狠狠报复烟芜。
拉着袁氏的手,她坐在床边,说道:
“娘,你甘心吗?”
袁氏自然是不甘心的,她摇头,说道:
“不甘心又如何,我们可没有季戈那般的亲戚。”
烟芜捏紧了袁氏的手,说道:
“因为暮芸弟弟是县令的缘故,所以我们不能够轻易对付暮芸。而林锦言这个人太过强势不会轻易受到我们的诱惑,我们能够下手的,只有黄氏和林琅两个人。”
烟芜一边说着,一边冷笑。
袁氏凑近了烟芜,问道:
“你有办法?”
烟芜点了点头,说:
“林安不久之前去世了,林家母每日看着暮芸和林锦言恩恩爱爱,她心中一定觉得非常寂寞。若是我们能将自己的人安插进林家,那么林家所有的利得都能分我们一半。”
袁氏听后恍然大悟,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家跟林家结亲?”
烟芜点了点头,说:
“林家母就是个记恩不记仇的人,只要我们好言相劝几句,她定然能够接受我们。只是这人选……”
烟芜看向袁氏。
袁氏点头,说道:
“我表弟早年时间丧偶,现在正是单身一人。若是他能够迷住林家母,那么他就是林家的长辈。如此说来,他要在府衙中谋个差事也是很容易的。”
袁氏越想越开心,已经想到了之后他们家借着季戈的权势,她们吃香喝辣的样子。
而烟芜则在心中咆哮:等着吧,暮芸,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她可是知道袁氏那表弟的品性。她那表舅嗜赌为命,手上根本就留不住钱。若是他进了林家,一定能够将林家拖累死。
她与袁氏不一样。她才不惜得从林家得到好处,她现在只想要林家惨遭落魄,最好是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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