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
黄氏正在院子里收拾家务,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她起身去看,来人却是城东沟里有名的媒婆。
“哎哟,林家母,我们已经许多年不曾见了。哎,我之前忙的很,抽不得时间来看你们。现在一瞧……你们林家似乎越来越好了。”
那媒婆说着,就开始四处打量林家的什物。
林家原本只有两间相挨着的卧房和旁侧的厨房,加一个堆着柴火的茅草屋,家中的器具也非常破旧。可自从暮芸开了两家店,林锦言更加努力地打猎、采药之后,林家的境遇慢慢好了。院子中的器物都换了新,在林锦言和暮芸的卧房旁边,还盖了一间小屋,那小屋本来是用以放置家中不用的器物。
黄氏本来是不愿意再盖的,觉得家中的那些废弃之物,可以继续堆在茅草屋的后方。暮芸说日后林琅长大了,就可以独自住那一间,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早早盖了,日后也不会匆忙。于是,黄氏便也应下了。
加了这一屋子之后,他们又将宅院扩大了一些。
林家看起来就非常的气派。
媒婆的目光原本轻视的目光,猛然就亮了。
她看着黄氏说道:
“如今,你家的儿媳跟儿子都这般有出息了,你平日里应该都很是清闲吧?”
黄氏摇头说道:
“家中还有一个小儿要养,如何能够清闲得起来?”
那媒婆笑地更是开怀,说道:
“如果是这般,你就应该再找一人。”
黄氏一听,连忙摆手摇头说道:
“不,我夫君刚刚过世,我怎么能够想这样的事情?”
媒婆嘿嘿一笑,说道:
“我又没让你们今年就成亲。村子里有好些丧偶的老人都会搭伴过日子,他们都不会开喜宴办喜事,只是顺其自然的就在一起了。正巧我这儿正有一人和你相配,你若是心中有有意,我可以带你去瞧一瞧她。”
黄氏心中一动。
林家就他们四个人。林锦言和暮芸,平日里都非常繁忙;而林琅还是个小孩子,整天都跑的不见踪影。只有她一人整天呆在家里,又没有人陪伴,很是寂寞。即便是有活要做,可做活的时候,身边若是有人能够说说闲话,聊聊天,那本来就枯燥的工作也不会像如今这般难熬。
当初,林安虽然躺在床上,可她在做活的时候都会跟他闲聊,虽然她无法得到回应,可那种感觉却非常令她安心。
如今林安入土,她只觉得自己更加寂寞。
此时若是有人能够陪伴,就算是看不上眼,能够成为朋友,平日里聊天儿解闷也是可以的。
她正要答应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响动。
却是林锦言回来了。
林锦言瞧见了那媒婆,又瞅了一眼目光有些闪躲的黄氏,心中微疑地走进屋中。
那媒婆也不好在晚辈面前说这样的事情,就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离开前,她跟黄氏递了个眼神。
黄氏点了点头。
虽然林锦言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可是这上门的妇人却是镇上有名的媒婆,而娘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夫君,那媒婆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他不动声色地将采来的药材和猎物分门别类地放好。
黄氏见林锦言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的意图,便准备洗手做汤羹。
平日里林锦言也都是和暮芸一起回家的,但事情总有突然。今日他去打猎的时候,那常用的弓弦儿断了,而他手上的匕首也缺了好几口,用起来不利索。他便想着今天歇息一下,将弓修一修,再磨个刀刃什么的,于是便早早回来了。
他却没想到会碰见了这样的事情。
他知道黄氏自己有主意,想着感情这一事本来就是个人的事情,他也不好插手,于是就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底,暂且不谈。
第二日。
那媒婆就再次上门,领着黄氏去见她口中所谓好的良配。
那黄氏见媒婆直直地向着安家村走,本来心中有些疑惑。等看她们走的路,正是去陈家的路时,她心中就有些打鼓。她几次开口都想要拒绝了媒婆,可临到开口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结果,没想到媒婆真的在陈家的门口停了下来。
而此时陈家的门也被人打开,那人正是袁氏口中的表弟袁伟。
黄氏一看,哪里愿意,她立刻就找了借口,想离开。
但媒婆若有若无地挡住她的去处,让袁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哟,这不是林家母吗?怎么见到我就躲?”袁伟笑得夸张,像是抓到了小羊羔的豺狼。
“我来时并不知道,媒婆口中的人居然是你。”黄氏皱眉,无法挣脱他的钳制。
袁伟像是没有听出袁氏口中的拒绝,嬉皮笑脸的说道:
“哎呀,既然来了就不坐坐吗?你不若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们不如进屋聊一聊,将误会解清了?”
黄氏看着她那张猥琐的脸,顿时就不乐意了。
她笑道:
“我们林家和你们陈家有任何误会吗?我怎么不知道,若是一开始我便知道要与你一起生活,我还不如跟条狗过一辈子。”
袁伟听黄氏这么快就撕破脸皮,也卸下自己的伪装,冷声说道:
“你们林家的教养就是这样的吗?”
黄氏冷笑一声,说道:
“对于你这样的人还需要教养?”她转而看着媒婆,“你这拉媒的,竟然不将祖父辈的恩怨查清楚就来说媒吗?”
其实袁氏从刚才媒婆阻止自己离开,便看出这媒婆是跟袁伟一路的。只是她不知道这是一项计谋,还是陈家故意要让自己不舒服,才做这样的事情。
媒婆淡笑不语。
袁伟攥紧了黄氏的手,不让她离开,一边冷声说道:
“都来了我们陈家,我还受了你的骂,我觉得你能全身而退吗?”
黄氏瞪着她,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便想到陈家一直以来的作风,问道:
“你到底想如何?”
“我这样一个好人家的男子,被你这样侮辱谩骂,你还想这样一走了之?我们陈家是你这样随便拿来随便能走的地方吗?你若是不拿出一点东西来补偿我受伤的心,我就要你好看。”
袁伟的表情非常的露骨,那眼中赤果裸的就是想要坑蒙拐骗。
黄氏也早已知道陈家的样子,可她就是不想给出这点儿银两。她这身银钱若是给出去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而她既然从一开始就受了这媒婆和袁伟的计谋,自然也是没有地方诉苦的。
“怎么着,你还想对我这个老骨头动粗吗?”
黄氏冷冷看着袁伟,想着只要他动手,自己就大喊,让陈家丢尽人。她却没想到,袁伟冷笑一声,大力地将黄氏拉近自己身边。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若是你不补偿我,我就大声的告诉邻居们,你不要脸的前来勾引我。因为你刚刚死了夫君空虚寂寞,忍受不了。”
黄氏没想到他们打的主意竟然是这样。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最害怕的当然是被人污蔑自己的忠贞。
她就算是狡辩,可大家都知道他们林家和陈家有龃龉,她这么大大咧咧地站在陈家门口,就算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黄氏大恨。
她说道:
“你敢?”
袁伟却根本不理会黄氏色厉内荏的反问,他已经从自己表姐那里知道了黄氏那软糯的性子,随随便便就能够被人拿捏。他也从没有想过,黄氏能够突然暴起直接将他压制,或者是根本不顾自己的名声转头就走。
果然黄事见袁伟表情坚毅,根本不能善了此事,便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
她迟疑地从衣服的暗袋里取出一点银两,丢给了袁伟。
袁伟拿到银子非常开心,他感觉手中一重,低头一看,没想到黄氏只给了他五两银子。至于他感觉出来的重量,却是因为里面掺了石子的缘故。
暮芸知道黄氏太好欺,便告诫她要在暗袋中藏几个石子,必要时候可以保护自己。黄氏不想让暮芸担忧,就笑着装了,但却没多在意,没想到今天就突然用到了。
袁伟眉头一皱,想要继续找黄氏的麻烦,抬头一看,却见黄氏早早就跑远了。
他看着那媒婆,说:
“你怎么不拦着她?”
那媒婆的眼睛直直望着袁维手中的银两,说道:
“既然都给了银子,还拦着她干什么?”
袁伟见媒婆那贪财的样子,就从五两银子中取得一两,肉疼地递给了媒婆。
那媒婆见只有一两银子,也不禁在心中暗骂黄氏小气,家中富贵,拿出来的钱却少得可怜,接下了一两银子转身离开。
原来,这阴谋都是袁氏跟烟芜敲定的。本想着让袁伟狠狠地诈黄氏一下,没想到黄氏也长了心眼儿,一次只给那么一点钱,还身形敏捷地逃过了两人的围堵。
黄氏逃得飞快,心中火速盘算着自己这丢出去的几两银子该怎么补回。
她自从跟暮芸学了账目的整理之后,她便每日都在记账,她今日为了堵住袁伟的嘴巴而付出的那些银两,她是无法写在账本上的,便向着从额外的地方将这个空缺补上。她平日里绣花洗衣赚得的钱,不比暮芸每日经营店铺得来的钱多,也就只有几文钱。若是将这银两补上,可是要好个月的时间。
她想着就口中一阵发苦,觉得自己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答应那媒婆,从而被人骗去了银两。她猜测着,这若不是她在天上的夫君林安给她的一个惩罚,只是因为她心中已不再贞坚。
她越想越难过,竟是平白里流下了泪来。
而正当她靠近家门时,便听见远处传来车马的咕噜声和暮芸的叫喊。
“娘。”
黄氏听见暮芸的声音险些绊了一跤。
她稳住身形突然想到,如果她想要将这些银钱补全,为什么不从暮芸身上要点银子。先交这些银两补上,日后自己做活儿,再慢慢将暮芸的银两补上。
她这般想着,就看着暮芸说道:
“近来家中开销有些大,我最近手头上的银子有点不够,你能否先赊我一点?”她僵硬的露出一个笑容,浅浅的问道。
暮芸见黄氏似乎强颜欢笑,脸上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她心中大惊,面上却不显。
“既然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赊不赊的。喏,拿去吧。”
暮芸一出手就是一大笔银子。
黄氏粗粗一看至少有二十两。
她连忙推脱。
而暮芸却笑着说:
“娘,你若是不将这银两收下,就显得我像是外人一样。娘,你真的将我当成外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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