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话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但婚礼后的第一夜,孟琦琦却没有等来吕一帆,他在电话那头解释道:“我姐夫在澳门赌博让人给扣住了,我去把他赎回来。”
出了这样的事儿,孟琦琦能说什么呢,白天里的誓词里信誓旦旦,无论顺境逆境都要无条件支持,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她还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猝不及防要面对如此纷杂的麻烦。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带着一点点小失落说:“一帆,你自己注意安全,千万别跟人动手。”
“不会的,我有分寸……”沉默了片刻,吕一帆说:“对不起宝贝……那个,你家里,还好吧?”
“算是商量了个办法,明天我准备回趟香港,把Luna的保险金先兑付出来。”孟琦琦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你去澳门,能不能帮我找找小舅,大概率,他还躲在那边。”
“行,琦琦,家里的事,能不操心就别操心了,这都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哎,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啊。”
“Luna这样的人,最好还是离她远点吧。”
“嗯……一帆,我妈妈偷偷告诉我说,小舅非法集资,被通缉了……”
“……好,我知道了……”吕一帆缓缓地放下电话。
等他到达澳门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肉体沉重灵魂飘乎,似乎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兜进海水里。Bill早早等在码头上,黑乎乎一个修长的人影,只有手里的烟,忽明忽暗。
“Bill,你真他吗孙子!”吕一帆有气无力地说。
Bill不屑地笑了笑说:“一帆老弟,谁他吗跟钱有仇啊?要怪就怪你他吗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跟人家斗什么心眼儿啊,人家拿家当跟你拼命,你玩得过人家吗?乖乖给钱当孙子,认命吧。”
一路上,Bill都骂骂咧咧的,他说他这个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贪了点儿、色了点儿,可这普天下哪个男人没这毛病,何必非逼人上绝路呢。金融圈里谁还不沾点荤腥,你吕一帆为了自己的女人把他搞得身败名裂、净身出户,他只能自寻出路啦,“不过,要从收益比来看,我还要谢谢你,在M行干到头也不过就Steven那样,现在我也轻轻松松身价上亿了,所以,一帆,我真不恨你……”
“闭嘴吧,到底是谁找我?”
Bill领着吕一帆一路进了赌场的VIP包间,他很失望,面前坐的依然是孙长斌。吕一帆把面前的椅子拉开,泄气了般坐在上面,抬头盯着明晃晃的天花板,问:“不光是你的钱吧?一个龙源能榨出多少油水。有什么话,直说吧。”
孙长斌手里的算筹“笃笃笃”地敲着黄花梨的大茶案,“他妈的,徐涛反水了。”
吕一帆咯咯咯地冷笑着,他一下子坐直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孙长斌,忽然想到孟升曾说过的那句话,“龙城要变天了。”
看来这孙长斌也不过是个马前卒,他要带着失败者的全部希望来打前站,这早已不是什么为了多少利益的铤而走险了,而是生死存亡的破釜沉舟。
既然真相大白,吕一帆反而平静下来,他说:“只一条,我不想手太脏。”
“小吕,你放心,我们不会太强人所难。”
“顾援军呢?还活着吗?”
“当然当然,我让他最近先避避风头。还有你姐夫,那就是个误会,都怪那个Bill,小肚鸡肠,你可以把人领回去了。”
孙长斌说完,打了个响指,包间的侧门一开,一个头发油腻的男人连滚带爬地扑进来,抱着吕一帆的大腿颤抖不已。
赌场的安保带着吕一帆从地下通道离开,走到停车场时,吕一帆忽然默不作声地转身就是一脚,把姐夫踢出老远,不等姐夫倒过一口气紧接着又是一脚,又一脚。如果不是安保拦着,他没准儿真把人打死了,“Stop,sir,Stop!”吕一帆喘着粗气,掏出一把港币扔在姐夫身旁,跟安保说,“送他去医院吧。”
婚礼的第二夜,孟琦琦终于在晚上十二点四十,等回了消失一天的新郎。他不知在哪里换了身没见过的西装,浑身散发着一股陌生的气息。孟琦琦搂着那颗大熊的脑袋,眼角挂着干涸的泪痕,可吕一帆只淡淡地说了句:“睡吧,我累了。”
一周后,吕一帆带着孟琦琦搬进了比利佛山庄中一套面积超过八百平米的独栋别墅,别墅前面有一片大花圃,种了满园的玫瑰,别墅后面是山庄的水泊,有一道长长的栈桥一直延伸到湖面上。别墅是纯美式建筑,客厅有一面四米多高的落地玻璃墙,走在公共区域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沐浴着阳光,欣赏波光粼粼的湖面。
顶层的主卧外,果然有一个无边泳池,没想到当初的一句戏言,竟有成真的一天。别墅果然早配好了保姆、保洁、厨师和园丁,孟琦琦挽着吕一帆手臂进门的时候,他们整整齐齐、恭恭敬敬地站了一排,拘谨的反而是孟琦琦。
“喜欢吗?”吕一帆看着她的眼睛,可惜却没有看到一丝雀跃。
“喜欢。”孟琦琦目光回避,她不想扫兴,住进这样豪华的房子,她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不高兴呢?
“一帆,我们只周末过来住好不好,平时出门什么的,真的好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庄园里每天都有集中采购的货车,况且工人们的薪水都是按月付的呀,你看你身子越来越不方便,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每个月还要回香港产检,隔三差五还要回公司开例会,我总不能与世隔绝吧。”
“我会陪着你啊,我忙的话就叫陈师傅过来,想去哪里打电话给他就好。”
“那……不管多晚,你晚上必须回来陪我。”
“那肯定的呀,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呢?”
可是等吕一帆白天一走,诺大的房子就只留下孟琦琦和四个陌生人,走到哪里似乎都有双眼睛盯着,让她感到莫名的害怕。她想让妈妈早点过来陪她,可顾子衿却推说单位有事一时走不开,孟琦琦心里有点难过,这和她想象中的婚姻生活有点出入,本以为成了家就不再形单影只,就可以享受万千宠爱,可现在每天一睁眼,就只有这个地处偏僻的大房子和一群陌生人,每天生活唯一的盼望,就是吕一帆从外面回来时自动车库的卷帘门声。
“一帆,你今天都干嘛了?”
“上班啊,宝贝。”
“你不是说做完这个项目,就享受生活吗?还有你之前说过要做人工智能……”
吕一帆眼神中流露一丝烦躁,无奈地说:“项目还要收尾,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事儿特别多,再等等吧。”
看孟琦琦闷闷不乐的,他收敛情绪,安抚她说:“山庄里每天都有下午茶活动,严瑾也住的不远,你可以和她们走动走动,不要总憋在家里。”
“要不我还是回去上班吧,虽然最近活动少了,可还是有不少客户找我。”
“我只是不想你辛苦,随便你好了。”吕一帆说完就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是感应的,他进去一会儿就自动合上了,然后一待就是好几个钟头。孟琦琦恨死了这道门,之前在香港的公寓,她总是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在忙什么,她经过他身边时顺便一个吻、或一个拥抱,丝毫不会觉得打扰。可是这道门缓缓打开时,吕一帆总会很严肃地问一句“什么事”,仿佛孟琦琦在监视他的隐私,几次之后孟琦琦再也不进去了。
比利佛山庄的夜特别特别的黑,别墅里的床特别特别的宽,孟琦琦睡在床的这一边,等到蛙鸣过几遍、不知名的飞鸟扑扇了好几次翅膀,吕一帆才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来,卫生间的灯亮了一会儿又灭了,他蹑手蹑脚上了床,贴着床的另一边,小心翼翼地躺下,中间留着大片空白。
婚礼之后,他们一直都没有亲热过,仿佛忘了,又好似刻意的回避。
吕一帆设计了一个非常复杂的金融理财产品,贴着政策的红线,绕开了一些棘手的审核程序,很快第一笔资金平安落地。这就是非他不可的原因所在,他怎么可能不得意,很快董事会通过决议,分给他百分之三十二的公司股份,这其中就有缪娜以个人名义转让的一部分,现在金融圈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承认缪娜就是他的红颜知己,他还怎么敢把怀孕的孟琦琦放在鸟蛋大的香港?
裤裆里的那点事,人家说你是,不是也得是。可这件事最委屈的恐怕是缪娜,她为他红拂夜奔,却只担了个虚名。
“吕一帆,你要装到什么时候?这个时代不流行什么忠贞不渝。我为你付出这么多,总得给我一点甜头吧?”缪娜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光天化日之下反锁了吕一帆办公室的门,还放下了百叶窗。外面的同事虽然一个个装作若无其事,可没有一个不竖起耳朵的,俊男美女干柴烈火,这怎会不让人浮想联翩?
吕一帆整个人都很麻木厌倦,他已经被这群人裹挟着架在火上来回炙烤,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可女人们还要争宠,巨大的精神压力早就扼住了他的原始冲动,他抬起膝盖上缪娜那张满脸泪痕的脸,说:“算了吧,我真的很累。”
缪娜离开后,他换下沾上缪娜唇印的衬衣,直接扔进了废纸篓里。回到家还要接受另一个女人猎犬般的盘查和审视,孟琦琦什么都不说,但对他的怀疑和不满早已掩饰不掉了。吕一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根本不想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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