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愿意做你的朋友,即便不是那一种朋友。”
——《鸽子》
这晚睡前,为了给自己助眠,牛可清热了杯牛奶,灌自己喝下。刚准备睡觉,他就收到古伊弗宁发来的微信。
【晚上好】:周日有空吗?
【牛】:嗯
指尖在手机键盘上徘徊两下,牛可清又补了句——
【牛】:我一个人
发过去的时候,牛可清其实有些犹豫,这样故意说“一个人”,好像有点刻意。
刚想撤回的时候,他就看见聊天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那应该是看见了吧?现在撤回似乎太欲盖弥彰。
【晚上好】:见面吗?
牛可清想了想,男人不可不节制,偶尔禁欲有利于延年益寿,调整心态。
最近心情状态不佳,可以借着周末好好在家里静静心,如果又做那档子事的话,太燥太上火了。
因此,虽然很想答应,但牛可清还是逼迫自己发送出一个“不了”。
【晚上好】:不是要跟你做运动
【牛】:?
震惊。
古伊弗宁第一次约他不是因为要搞黄?!
【晚上好】:我周日去看展
【晚上好】:一起吗?
因为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古伊弗宁受西方文化浸染,挺喜爱绘画艺术。即便现在工作忙碌,偶尔也会抽空去看些中意的展。
恰好最近,他喜欢的艺术家来了国内开画展,正逢周末,他当然是不会错过的。
在原本的计划中,他本没有打算叫上牛可清,不过……
牛医生这阵子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抽烟抽得越来越凶,每次上床的时候都像是在发泄,做完之后也郁郁寡欢。
一想到那只牛最近不开心,一向洒脱的古医生就像得了癔症,止不住地烦躁、困扰,心情好像也跟着一泻.千里。
他甚至生出了多管闲事的念头,想要做些什么让那个人心情好点。
谁想老对着一张哭丧脸做.爱。
然而,当古伊弗宁满怀傲娇地抛出邀约后,对方竟然久久不回他……
这就有点尴尬了。
这一头,牛可清捏着手机一阵心悸。
他没把聊天续下去,而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像走在一根烧红的钢丝上。
另一头,古伊弗宁以为牛可清不想去。
他莫名生出些淡淡的失望,心不在焉地想给自己倒杯水喝,还差点把手里的玻璃杯打翻。
【晚上好】:不去也无所谓
【晚上好】:我就随口一问
古伊弗宁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牛医生对他说过:“不要对我太好。”
但,古医生向来有一样特殊的爱好,那就是——
和牛医生对!着!干!
他要反其道而行之,既然牛医生不开心,那他就更要把对方拐去外面玩了,看个展吃个饭,搞些娱乐活动,说不定能排解一下心情?
噢,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体贴的炮友吗?
【晚上好】:不许潜水,吱个声儿
【晚上好】:[喵喵拳挠你.jpg]
几分钟后。
【牛】:什么展?
与波澜起伏的内心不同,牛可清的聊天文字显得很淡定,隐隐带出一种无感冷淡的语气。
毕竟是受到邀约的一方,他表现得相当高贵冷艳。
【晚上好】:市中心的明英美术馆,有个维克多·弗兰的主题展
弗兰是古伊弗宁很喜欢的一位艺术家,说起为数不多的爱好,他不禁多话了些,像一个兴致勃勃地要与小伙伴分享玩具的孩子,用手指“哒哒哒”地敲出了一连串文字。
【晚上好】:他是位华裔艺术家,非常有才华,我一直很欣赏他。现在他来国内开展,我想去看看
他顺便把展的介绍也发了过去——
“巴黎博物馆旗下的艺术画展将携手明英美术馆,于本周末联合举办维克多·弗兰的艺术展,是国内迄今最完整的弗兰大观。届时,将展出逾百件创作及相关作品。这个深冬,邀您一同欣赏著名抽象派画家弗兰的展览!”
没想到,牛可清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复。
【牛】:我知道这位画家
【晚上好】:?!
【牛】:弗兰的作品都很不错,我还收藏了几本他的画集
【晚上好】:!!!!
他们平时鲜少了解对方的兴趣爱好,因为几乎没有交流过这些话题,没想到这么一提,竟意外发现彼此有共同欣赏的一位艺术家。
这么说来,他俩也算是同好。
【晚上好】:我一个人去怪无聊的,你陪陪我?
【牛】:考虑考虑
然而下一秒,牛可清已经飞速打开了衣柜,开始想着周日要穿哪套衣服去见对方了。
太不矜持了!说好的要保持安全距离呢?
【晚上好】:考虑完了吗?
【牛】;才过了一分钟......
就不能给他一点矜持的空间吗?
【晚上好】:一分半钟了
【晚上好】:你不去我也可以找别人
【牛】:去
男人高傲的矜持感在勉强维持了一分半钟后,宣告土崩瓦解。
【晚上好】:好,那周日见,时间地点我之后发你
牛可清捧着手机,盯着对方最后发过来的那条消息怔愣很久,心里“铛铛铛”地撞起了钟。
所以,他和古伊弗宁是要一起去看展了吗?怎么有点像......情侣之间的约会?
“别多想别多想,”牛可清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强烈地提醒着自己,不能怀抱不该有的想法。
嗯,他们仅是两个纯洁的同好一起去交流艺术而已。
*
周日,阳光灿烂,古伊弗宁和牛可清约在市中心艺术馆的正门口见面。
医生们的时间观念都很强,两个人几乎是分秒不差地就碰了头,一见面,就相互被对方的骚气闪了眼睛。
古伊弗宁穿着米白色大衣和卡其色内衬,稍显长的两侧碎发被别至耳后,一副银丝边眼镜擦得透亮,恰好框住那双如宝石般的蓝眼睛。
“早上好,牛医生。”男人这声招呼打得尾音上扬。
他朝牛可清走过来的时候,后者倒吸一口寒气,并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有穿着风衣牛仔裤就来了。
今天出门前,牛可清花了好些时间去倒腾自己,把自己里里外外都弄了个干净,身上还喷上了淡淡的香水。
他抬抬那副斯文又败类的无框眼镜,提胸抬头地迎上去,“早安,古医生。”
两位“眼镜先生”面对面微笑,表面闷骚、内里真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只公孔雀来比美的。
古伊弗宁的鼻子灵敏异常,一下子就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香气,清清淡淡的松木气息,杂糅了自然柔和的香草根,简直就像牛可清身上天生的味道。
男人的眼角眉梢顿时被取悦了,洋溢着淡淡笑意:“是牛吃草的味道,我喜欢。”
“喜欢什么喜欢,这香水不是为了你喷的,别自作多情,”说完,牛可清别过脸去,嘴角悄悄地勾起又放下。
拿着票,他们一起走进了艺术馆内。因为这位画家在国内知名度并不高,因此前来看展的人不多,甚至算得上是少。
艺术展的主题是《你的双眼从未注视过我》,基本上以抽象画为主,用色极致,每幅画不是苍冷就是深暗,风格独特而小众。
牛可清和古伊弗宁静静地踱着步,走走停停,时而驻足赏画,将欣赏艺术当作是一种享受。
医生是个很繁忙的职业,平时能供休闲的时间很少,难得有空消遣消遣,他们的兴致都不错。
展会的整体格调与画作的基调相呼应,光影并不强烈,配合着循环播放的淅沥雨声,有一种哀伤到美丽的浪漫。
两人时不时轻声交谈两句,这种感受很舒适,就像刚与美术馆里的作品对完话,侧身便能和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交流。
“我可太喜欢弗兰画里的遐想了。”古伊弗宁看着面前一副五颜六色的画作,如此说道。
若是在不懂欣赏印象派画作的人看来,眼前的画就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堆乱七八糟的油彩堆砌在一张小小的画纸上,连最基本的形状和线条都看不出来。
但牛可清能懂他所指的遐想是什么,是奇思妙想、天马行空,但也寄托情感、依附现实。画里有无忧无虑的大胆想象,也有丰富得就要漫出外太空的思维。
——这大概就是弗兰画作的精妙所在。
古伊弗宁指了指画,问他:“你说,这幅画像什么?”
牛可清想了想,只凭感觉说:“像喝醉的人踩在初春的花田里?”
古伊弗宁接着他的话继续讲:“这位满脸胡腮的醉汉踉踉跄跄,拉着难听的手风琴。”
牛可清顺着说:“他那身亚麻色背带裤可真够难看的,脑袋上有顶破烂的圣诞帽。”
古伊弗宁摊摊手:“噢我的上帝啊,他还光着脚,嘴里叼着根折断的树枝。”
牛可清耸耸肩:“然后他走累了,扔掉手里的琴,拉下圣诞帽的帽檐遮住眼睛。”
古伊弗宁总结:“最后的最后,他用树枝在种着郁金香的泥土上留下一片痕迹,变成了我们眼前这幅画。”
凭着相同感觉的想象,这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句紧接着一句,顺口而出地创造了一场欢畅的臆想——
一位疯癫的艺术家在田野上即兴画画。
他们相视一眼,有种肆意又淋漓的默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皆用手捂紧嘴巴低笑,把声音压到最低最低,不打扰到别人,只有你我能听见。
就像美术鉴赏课上一对小同桌想到了好玩的事情,然后将头埋在抽屉底下偷笑。
如果每个人的脑袋上都有一根天线,那此时此刻,他们头顶上的天线肯定收到了相同的频率,正如他们的灵魂,发出妙不可言的共鸣。
*
展馆里人影稀稀疏疏,三三两两,其中多数是成双成对的,自有自的世界。
有一对情侣站立在某幅艳红的抽象画前,相互依偎,侬侬细语,大抵是将这画想象成爱情的象征——
怒放的玫瑰。
牛可清和古伊弗宁细声谈笑着,经过那对情侣的身旁,两个人都蓦地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别扭,连脸上的笑意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特别是古伊弗宁。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异的尴尬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怀着点突兀的心思,他们皆默契地没有在那画前停留,只当是看漏一幅,心照不宣地走过去了。
走了一段后,古伊弗宁忍不住扭头,瞥了瞥身后那对亲密的小情侣,忽然觉得......
很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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