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出巷子口,崔琪就亟不可待地问道,“琳琅,县主是很大的官吗?怎么他们那么地怕你?看见你,就像,对,就像老鼠见到猫似地?”
这姑娘一脸兴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顶着一张猪头脸,在别人眼中是多麽地惊悚,兀自激动地叫嚷道,“那我以后的儿子,岂不是大发了?有这样厉害的干娘,谁人敢欺负他?”
王琳琅有些无语,这咋咋呼呼的姑娘,连个成亲的对象都没有,就整天地将虚无飘飘的儿子挂在嘴边,真是一点儿也不害臊。不过,这乐观洒脱的性子,还真是让人心生欢喜。
“琪姐姐,县主不是官,它只是一个称号,一个荣誉称号。”她耐心地解释道,“人家怕我,也不是因为这个称号,不过是因为————”
“因为什么?”崔琪急吼吼地催问道。
王琳琅稍稍斟酌,这才说道,“一方面,也许是因为我拳头硬,枪法好,所以他们怕我。另一个方面,或许是因为他们的主子是萧博安,而我又是他们主子认准的人,所以他们怕我。”
“不管那,反正,我知道,他们都怕你,而你是我未来儿子的干娘。我要跟着你,像是狗屁膏药一般,紧紧地黏着你。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我要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崔琪像是一只讨好的哈巴狗一般,无比亲昵地蹭着她的肩头。
奈何她的脸,实在肿得厉害,刚刚一碰到王琳琅的衣裳,便呲牙一声地移开。
王琳琅心底有些无奈,靠山?这个世界上,若是把希望一直寄托在靠山之上,那这一生岂不是很是被动?不是有那样一句话: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最可靠。生活会有不如意,人生是在苦难之中行走,没有谁会是谁永远的依靠!
“琪姐姐,你以后有什么样的打算?”她问道。
“打算?”崔琪扬起自己的那张肿胀的猪头脸,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下来,撒得她一脸斑斑驳驳,显得极其地难看与丑陋,但她的声音却是那般地明媚与欢快,眼睛中似有火花在闪耀。
“琳琅啊,你知道吗?我觉得我终于找到了我最喜欢做的事了。”她紧紧地攥住了王琳琅的手,“我要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将云水阁开得满天下都是。我还要将长盛镖局给重开起来,让它的黑底红日旗飘扬在每一条道路上,走遍大江南北!”
看着这样一张别致的脸,王琳琅有些怔愣。她能够感觉到,此时,这个人是多麽地认真多麽地严肃。也许,这就是梦想的力量吧,足够地震撼人心!
“到那个时候,我肯定有数不清的钱,数不清的人手,也就可以做琳琅的靠山了!”崔琪面露神往之色,似乎那一幕就在不远之处等着她。
“做我的靠山?”王琳琅惊愕了。
“是啊,现在,你做我的靠山,以后,姐姐就做你的靠山!”崔琪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你好。那个——对——,书中不是说,你给我一个桃子,我要要给你一个李子吗?”
“你给我一个桃子,我给你一个李子?”王琳琅疑惑地重复到,然后她扑哧一笑,亲热地挽住崔琪的胳膊,“琪姐姐,那叫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对,对,就是这句话:投我以桃,报之以李。长生那个家伙,就是这么说的。”崔琪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长生?王琳琅的视线不禁扫向身旁之人,见到那张猪头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捏,反而一副坦然大方之色,那颗稍稍提着的心,才安安稳稳地放下。
长生和风三娘之间纠缠不清,她可不希望洒脱乐观的崔琪被卷入其中。
刚到巷口,便见一身白衣袍服的慧染,像是一朵自由行走的莲花一般,飘到了她们的眼前,“小琅,我打了那人两个巴掌,不过好像力道好似没有控制好,竟将他的牙齿都打出来了!”他有些歉疚地说道,张开了自己的手掌,五颗带着血迹的牙齿,赫然地出现在他的掌心。
这一波操作,简直将两个女孩完全地震住了。王琳琅的脸皮,控制不住地抽动,瞪着前面那个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的青年,简直无语。而她身旁的崔琪,则没有任何的顾忌,捧着自己的肚子,笑得花枝乱颤,差点一口气没岔过来。
正当她在狂笑之中,只听一道刺啦的声响,然后一片洁白的衣袍,像是一朵云块一样飘下,准确无比地落在她的肩头。
“这位女菩萨,你面前的衣襟破了。”慧染清清润润的声音,像是水声一般淙淙地流来。
毕竟是一个黄花闺女,纵使脸皮再厚,在这么一个好看的和尚面前,还是闹了一个大红脸。好在崔琪此刻的脸,本就肿得不成样子,倒是掩住那一抹窘迫与尴尬。她手忙脚乱地抓住那片衣袍,当做围巾,将自己前襟之处被宋星辰撕破的地方,盖得个严严实实。
“小琅,你说,我该怎么办?”慧染望着手心里的牙齿,皱起眉头,一脸苦恼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再追上去,让他也打落我五颗牙齿?这样的话,他掉五颗,我掉五颗,才算是公平?佛祖曰:做事仓促,败悔在后,为之不谛,忘其功夫。”
听得到他又开始念经,王琳琅的头大了。她能够看出这个家伙认真得不得了,是正在为这个问题苦恼纠结,“要不,你把这些牙齿留下,下次遇到那人,再还给他?”她尝试地说道。
“还给他?”慧染低语,脸上露出一抹思考的表情,似是正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还给他?”崔琪愕然,还有这种操作?那牙齿打落了,莫非还能再长上去不成?
“我跟你们说,其实,这世间有一种大夫,叫做牙科大夫,是专门给人们看牙齿的。他们本领可大了,可以拔掉坏掉的牙齿,再种一颗新牙齿。其实,这新牙齿,也不是真正的牙齿,而是一种由特殊材料做成的假牙,外表跟真的一样,而且跟真的一样好用。有的人老了,一口牙齿全掉光了,牙科大夫就给他们装上一口假牙。这些牙齿还可以拿下了清洗,待洗干净了,再重新装上去。”王琳琅郑重其事地说道,“阿染,你下次把这牙齿还给那人,那人若是找到了这样的牙科大夫,就可以把它们重新装上去了。”
“好,我听小琅的,”慧染心头大石落地,掏出帕子,将那五颗带血的牙齿擦干净,然后装入袖囊之中,一脸的如释重负。
看着俩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崔琪心中疑惑,她扯了扯王琳琅的袖口,一脸茫然地问道,“琳琅,世上真有这样的大夫?我怎么从来都有听说过?”
“有啊,不过他们不在这里,”王琳琅耸耸肩,一脸的高深莫测,心中暗暗地补充道,在千年之后的世界里。那个宋星辰,永远也找不到他们。
“那他们在哪儿?”崔琪心急火燎地催问到。
“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终其一生,我们也到达不了。”王琳琅压低声音,在崔琪耳边说道,“我是糊弄我师叔的,要不他心中愧疚,就会啰嗦不休,定会不停地念经,念得我的脑袋都要爆掉。”
话虽这么说,但是心中在这一瞬间,却好似空了一大块。她的魂魄穿越了千年的时光,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在这个朝代待得久了,她有时候都会怀疑,前生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庄生晓梦迷蝴蝶。究竟庄生变成了那只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生?谁人能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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