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书戴的预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孙眉死的第二个月,西蜀国君忽然起兵攻打。
探子传回消息,游说西蜀起兵的正是这一个月来下落不明的慕容笠仲,他家破人亡,所以铤而走险,彻底叛国。
东陵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将作乱诸侯镇压收复,如今西蜀来犯,无疑是想趁着东陵元气大伤分一杯羹。
西蜀边界靠近凌云城,那里正好也是慕容笠仲当初盘踞的阵地,如今西蜀发兵,半月就攻下三城,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赵唯栋本来在南靖边境驻守,听说西蜀发兵,即刻拔营向西增员,可战事紧急,又怎是片刻就赶到。
情况危急。
同时,肃帝身体每况愈下,已经不能再支撑每天的早朝,无奈之下,只有让太子协助处理朝政。
“据探子回报,现在西蜀军队一路向东,已经攻下临渊城,再这样下去,恐怕东陵危矣啊!”
朝堂上,老臣们含泪禀报。
宗室叛逃,这在国史上都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现在的情况,可能跟十多年前的那场动乱也差不多。
可那时尚有黎相坐镇大局,现在……
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又能做出什么好的决断。
东陵的末日只怕真的要到了。
“微臣请命,带骁骑营精锐、左右翼前锋营赶往临渊城,阻截西蜀大军!”陆白从百官中走出。
他一个文官,倒比许多武将有担当。
“丞相是一国表率,怎能亲临战场,相爷的心意本宫领,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殿下,微臣当初跟随军远征南北,也有军师头衔,如今领兵西行,是职责所在,更何况国难当前,微臣身为丞相,如何能安居一隅,还请殿下准臣请奏!”
陆白跪下。
百官也跟着他一起下跪,“请殿下准奏!”
慕容昭看着,差点被那群人气笑,合着别人出生入死刀口舔血,这群贪生怕死的就在安全的地方躲避。
看来皇兄说的没错,东陵是从根上烂掉了,所以必须从根上解决。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准了。”
“谢殿下。”
扬汤止沸并不能从根本上挽救衰败的趋势,唯一能改变局面的是釜底抽薪。
快了。
很快他们就能看清究竟谁才是需要被抽掉的腐木,谁是东陵未来的生机,棋局早已布好,每个人都无法逃脱这场战局。
……
准许陆白带兵西行的命令很快下来,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他获封的是监军身份,并非领兵。
就是说,领兵另有其人。
可这件事怪就怪在圣旨上并未言明领兵之人姓名。
这前所未有。
直到出征当日,他们也不知道领兵究竟是谁。
因为,那个人根本没有出现。
本来就对此不抱希望的人见了,更加悲从中来,觉得此行有去无回,东陵必亡无疑。
随着战事吃紧,前线消息越来越多递回盛京,每个人脸上整天阴云密布,还有人开始烧香拜佛,希望老天庇佑,保东陵此战不败。
一时间,京城周边的各个寺庙竟成了炙手可热的地方,每日只见香烛烟火气息腾空而上,久久不绝。
“哎,这些人,与其求神拜佛,还不如自己参军。”书戴在青麓后山晃悠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了薛搴。
这里悬崖上迎风而立的着一株迎客苍松,松树破石而出,优雅雍容,姿态优美,苍翠挺拔,隽秀飘逸,是难得的好景。
不过在青麓后山,这里少有人际,所以无人问津。
“你倒是会选地方,这么好的景,都让你一个人享用了。”书戴跳上巨石,眼下恢弘壮丽尽收于眼底。
现在是清晨,薄雾未散,云海翻涌,波澜壮阔。
而透过山峦缝隙,也能看见不远处寺庙中鼎盛的香火。
这么早,寺庙里已经是人来人往。
“你说,求神真的有用吗?”薛搴一改往日冷漠,问了个很玄幻的问题。
书戴差点从巨石上滑下去。
别看他虚长薛搴十来岁,有些时候还是挺怵这正儿八经的少年,毕竟年纪轻轻就坐上太傅之位,不是什么善茬。
可这位少年,却问了他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求神有用吗?
他也不知。
他修道多年,对于鬼神天地的理解,仍是处于摸索状态。
毕竟人生有限,就连庄子都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他连道法都还未彻底参透,又哪有时间去研究其他问题。
“你说,如果这些僧侣放下佛经,披甲上阵,东陵会不会有更大的胜算?”
“……我看算了吧,一群没经过训练的新兵蛋子,上去也是充当炮灰的份儿,我刚才就随口说的,太傅大人,你别当真,你还是回去想想怎么给太子讲学吧。”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我讲学了。”
“呃……那你回国子监?”
“书前辈,听说您曾经任职钦天监时,卦数最准,上次你为太子卜的那一卦,真的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薛搴转过身,沉沉的看着他。
他眼神充斥着死寂,灰暗得没有边际。
书戴一愣。
半晌,他才想起他指的是当初孙眉死后,他说的那句话。
原来这小子一直担心这件事。
“小子,你想多了。”
“……嗯?”
“七杀星为南斗第六星,此星入命,重在自化,有制名偏官,有化为玉帛,命理学逢杀先论杀,论杀则在看七杀的强旺或衰弱。
顾名思义,七杀虽为凶星,但在我派古籍中,也称为将星,此星个性坚毅勇敢,遇帝为权,所以我之前说的七杀降世,并非大凶之兆。”
“可,你又说太子怨气缠身。”
“谁说那是太子了,我说怨气盘龙,自然是指当今圣上,他中了邪术,所以身体才每况愈下,可我这不是出山了吗,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薛搴:……
“那东陵危矣呢?”
“腐朽的终将腐朽,老化的终会老去,太子雷霆手段,等清洗那些烂根之源后,朝堂上下必将焕然一新,这对于原来的东陵,不就是危矣吗?”
“……”
敢情他之前说那么严重,结果就说了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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