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女嫘怕过什么,这会她似乎十分害怕,拉着我就飞快的朝水上窜。
等到了水面上时,我引着香将两人的衣服烘干,却发现女嫘脸上的水怎么烘都烘不干,这才发现她居然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朝我笑了笑道:“对不起!”
可笑着笑着,她眼泪却又掉了下来,明明在笑,泪珠却成串的朝下掉。
“你先去忙,我一下就好。”她扭过头去,重重的喘着气,不时的抽着鼻子,明显想压制住情绪。
她毕竟是三圣女的老小,一直在神殿被宠着长大,又没经什么事,爱哭点也正常,但这会我一边挂心着墨逸,一边还在牵着失踪的齐楚,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幸好背包里还有当初哄小精的巧克力,掏了一块给她:“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女嫘接过巧克力,红着鼻子看着我:“这下面有一座神庙,一座被献祭过却又瞬间被毁掉的神庙。我刚才感觉到一种压制巫女的力量,那好像是一种禁制,让我喘不过气来,似乎多呆一会就会窒息一样。你体内有墨逸的血盟,所以感觉不到。”
“什么意思?”什么叫被献祭过,又瞬间被毁掉?
女嫘咬了一口巧克力,朝我轻声道:“你见过两座神庙,皆有一条大蛇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蛇乃巫族的象征,所以有蛇也不奇怪啊?
“那是活的,并不是石雕。”女嫘嚼着巧克力,朝我笑道:“只是时间太久,无活物可食,它们冬眠石化,只要有东西献祭,有巫女召唤,神座之上有神,那么神庙就会复苏,那些护庙的大蛇也会醒过来,继续守护着神庙。”
“那当初你们召起神庙怎么没有献祭?”我立马追问。
难不成献祭比较难?她们不具备条件?
女嫘脸色古怪的看着我:“因为云娥不准。”
这就奇怪了,当初那座神庙缠着的大蛇可十分巨大,如若献祭将蛇给弄活,那她们也多了一个助力啊?
有那样一条大蛇护着,拉风不说,也总比后来整座神庙都被压倒的强!
一想到这里,我猛然想到了那个变锁着化成了骸骨的巫女,扭头看着女嫘道:“难不成巫女也分成了两派?”
明显就有邪巫啊,比如何翠苗她们那种偏执型的,难不成当初云娥还有什么顾忌,所以没有献祭唤醒那条护庙的大蛇?
女嫘知道的明显不多,她从不周仙山倒后就在十万大山之中沉睡,对于后面的事情,知道的跟我差不多。
不过既然她不知道什么,我先带她上去,这里先封住好了。
我带她上去的时候,张怀岐已然将镜子画好了,见我上来,脸色微微沉重,念了几下道号,才看着我道:“龙虎山已动用了本命灯,但齐楚的本命灯已经熄了。”
杨姐双眼含泪,只是安心的布符画阵,只是那下笔时轻时重,一张符画出来都不成样子了。
“什么意思?”我听着胸口一闷,一时以为自己听叉了,扭头看着张怀岐道:“你再说一遍!”
张怀岐看了一眼杨姐,然后沉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道:“齐楚可能已然命殒!”
本命灯熄了,就证明齐楚命不在了。
可他在被化魂鱼钻出时,还是活着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恍惚,就好像睡得太久之后,醒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头昏昏沉沉的,什么也听不见,看什么都好像有雪花点。
旁边女嫘在叫我,她似乎拿手指戳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却感觉不到痛意,张怀岐也捏了个法诀在我面前划动了两下,我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泼在脸上,却依旧感觉木木的。
“没事。”我见女嫘她们担心,扭头朝她笑了笑,可那声音却好像夹着铁锈的味道。
女嫘抽着两片瑶的下摆帮我擦了擦嘴,我这才发现那两片瑶上带着暗红之色,有点微微诧异的伸手摸了摸嘴角,满手的腥红之色。
我微微诧异,怎么会受伤?什么时候受的伤?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云清。”旁边有谁在叫我。
我微微扭头,却见一个戴着蛇身交缠巫面的人站在远处,朝我晃着一只满是铜绿的铃铛,她另一只手还握着一把大刀,那铃声响起,我立马知道那人是谁。
更何况她手里还哪着齐楚那把刀,就是她带走了齐楚。
可能已经杀了齐楚!
就因为他体内那道神魂被抽离了,所以他没用了,她们就要杀了他吗?
齐楚他娘呢?难道就不护着他点吗,就任由齐楚被杀。
那巫女晃了晃铃铛,就瞬间消失不见,我反手抽出阴阳伞想要追过去,可一反手,就感觉胸口一阵闷痛,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上来,我忙咬紧了牙关。
就这一顿神,女嫘立马扶住我,顺着我目光看去:“你在看什么?”
“巫女!”我把手里的阴阳伞塞给女嫘想让她去帮我追,可一张嘴,却呛得不行,一团黑血居然从嘴里吐了出来,已然结成了团,就好像一块血糊糊一样。
一边杨姐担心的唤着我,张怀岐立马沉喝道:“清心丹。”
我推着女嫘:“那里有个戴着面具的巫女,她手里有铃铛,拿着齐楚的刀,就是她带走了齐楚。快追!”
说着嘴里好像含着水一般,一边说一边朝外涌,杨姐脸带惊恐之色,满抽出一把黄草纸帮我擦着嘴。
鲜红的血染在黄草纸上,如同片片朱砂。
女嫘握着阴阳伞,慢慢撑起,朝我沉声道:“云清,刚才没有巫女出现,就算我看不见,同为巫族我能感应得到,刚才真没有巫女出现,没有。我们先回去好不好?等府君醒了,让他帮忙找齐楚,我会发动地势之力找的,你不用担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好不好?”
她声音轻柔,好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张怀岐将几粒带着微微清凉味的丹药递到我嘴边,一弹手指全部扔到了我嘴里,杨姐忙拿了水过来。
“我看见了,她就在那里。”我借着嘴里的血水将丹药吞了下去,指了指刚才巫女站着的地方,拉着女嫘道:“不会错的,就是一个戴面具的巫女。”
女嫘脸带无奈之色,撑着阴阳伞拉着我,朝杨姐她们点头示意,拉着我就转动了阴阳伞。
我一步跨入黄泉,好像听到有谁在叫我,一扭头似乎看到齐楚在漫漫黄沙之中朝我痞痞的笑,可我想再细看,黄沙滚动,齐楚立马消失不见了。
心头一动,我想跨脚,女嫘却突然以极为强硬的态度紧搂着我,拉着我朝前两步,跟着我身体一轻,直接落在了周天洞外的水洞之中。
四周水声响起,女嫘引着无数清水冲着我的脸,朝我沉声道:“你醒醒。”
清水洒在脸上,有的流入嘴中,带着淡淡的清甜,我慢慢坐起身上,沉沉的吸着气,转眼正色的看着女嫘:“刚才确实有一个巫女,戴着巫面,跟你的差不多,也雕着交缠的蛇身。”
“云清!”女嫘沉喝了一声,朝我沉声道:“蛇身巫面只有巫族三圣女有,其他巫女虽有巫面,都是各种神兽,以不同的神兽代表着她们的能力。云娥的巫面在她身上,我的也在我身上,另一个你知道是谁。”
“如果是她呢?”我猛然扭头,看着女嫘道:“如若那个巫女就是阿婧呢?”
“不可能!”女嫘立马否认,朝我沉喝道:“阿婧已经死了,她连神魂都未留下,怎么可能保留住巫面?你可以不承认你体内那道阴魂是阿婧,但阿婧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按你所说,那个带走齐楚将他杀害的人,必然对那里很熟悉,那么肯定是她献祭了神庙,又瞬间毁灭了它,也是她将那护庙的大蛇砍断,可阿婧万事以巫族为重,以万族同存为重,怎么可能毁掉神庙。”女嫘似乎听不见别人说阿婧的半点不好。
我扭头看着女嫘,想到我在代孕小镇,被镇子上的人围攻,听到的话,如果那个是阿婧的话,她确实很伟大。
“可她还是死了不是吗?她是自愿去死的,她明知道自己死了,不周仙山那座神殿会塌,在没有云娥的情况下,你守不住不周山,可她还是甘心赴死,她宁愿巫族覆灭,女娲补天。”我看着女嫘,一字一句的道:“如若巫族不存,神庙毁灭,才能万族同存呢?”
“不可能!是东华假装成墨逸杀了她!她是被东华所杀的!”女嫘猛的站了起来,双目圆睁,眼皮通红指着我怒喝道:“云清,你不懂,你不是阿婧,你不是!”
“所以我刚才可能看到她了!”我看着女嫘,轻声道:“如若蛇身巫面只有三个,那么那个巫女定然是她!”
“我没有感觉到巫女,所以绝对是你听到齐楚死讯所出现的幻觉。”女嫘这会好像压下了怒意,沉吸了口气,同情的看着我,跪坐在我旁边:“云清,你希望自己不是阿婧,也希望有那样一个巫女带走齐楚,这样他还会活着。可如若齐楚本身就是一个容器呢?一旦那道神魂被抽出,他这个容器就没有了,所以才消失呢?”
“云清,龙虎山的本命灯我见过,以命火加心头血点燃,一旦灯灭,必然人死魂灭,如若阴魂不灭依旧能借本命灯里一点残油去找,龙虎山不肯找,定然是连阴魂都没了。就连当初龙虎山的人陷于祭坛,本命灯也没有灭,就知道那灯灭不会有假。”女嫘紧握着我的手,贴着我耳朵:“云清,齐楚死了,死了!你这会想哭就哭,想叫就叫,总比憋在心里强。”
“你这种感觉我有过,当初不周仙山倒了,我逃离之间,经常能看到阿婧远远的朝我笑,也看到我阿姆叫我别偷懒不要惹祸,我总能看到神殿那些巫女她们还活着。其实那只是巫女内心在骗自己,然后体内的巫力潜意识里显现出来的。就像蜃楼一般,就是蜃虫意识所化,巫女掌天地之力,自然也能以意识化形。”女嫘慢慢的将我搂紧,轻声道:“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可我却哭不出来,因为我相信齐楚不会死。
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明明墨逸都将那道神魂引入自己体内了,明明我们都在努力想办法救他了,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肯定是那个巫女或是哪个人将他抓走了,就算龙虎山的本命灯找不到,我还是有办法的。
我不相信那个戴着巫面的巫女只是我的幻觉,女嫘说是什么巫力的显现,我自认为没有那么强的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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