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听完,我笑了笑,还是上了女生宿舍楼,我感觉自己很平静,特别平静。
一连一周,我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情绪波动。
有时候看看自己的写的日记,我还觉得自己终于要获得新生了。
这天下雪了,很冷。
冷得让我想起初三那年奶奶生病,我一个人,没给父母电话,一夜一夜不敢合眼。
我手上脚上都长了冻疮。
约好每次赶集我都会去镇上找张舰,可连着两次赶集我都没去。
张舰找上门怒目瞪着我的时候,我吓得要命,我以为他因为我的失约要打我。
晚上他给我烧了热水,让我烫手烫脚,他到家的时候,我才算歇了一下。
晚上,是我说脚冷,他把我拖到他的被子里,给我暖手暖脚。
可他当时也是个孩子,克制力没有成年人好,他有了冲动,我也不敢反抗,他便以为我是默许。
我把他当成魔鬼,从他开始打架的时候起,他就是我心里的魔鬼。
但他却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他表情很少,除了对我,没对别人笑过。
后来他告诉我,去外面那个世界混,可不能不笑,赚钱多的人,最开始都要会笑,他得给我买大房子。
“你不想笑就别笑,自在点。活成你自己。”我也想活成我自己,所以我就这样告诉他。
那时候我才刚刚高二。
但是读职高的高二已经要面临择业了。
他摸着我的头,“媳妇儿,以后我要努力让你活成你自己,你不想笑的时候就不笑,我以后学着多笑点。”
我当时怕他的靠近,从没认真去想过他说的话。
我讨厌村里的人说我是他养的媳妇儿,我对“媳妇儿”这个词很排斥。
我又想起前些天他送我到楼下告诉我为什么让我读大学的原因,突然心里闷闷一痛。
疼得我哼了一声。
上铺的同学问我怎么了?
我瓮瓮的一声,“没事。”
这一声若是不回答可能还能忍住,可这一线哭音被我自己听见,心里深藏却一直涌动的悲伤突然就如压在雪山底下的岩浆,从弯弯曲曲的地缝中一路挤冲喷了出来。
我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别人。
我自卑懦弱,谁也不敢惹,我怕别人说我矫情,我咬着被子哭,接不上气来的时候,我便松开被子,大喘一口气。
室友纷纷下床看我,关切的问我怎么了?
这些女生,都是我逃离家乡后遇到的人,她们都不知道我的过去,都以为我是爸爸妈妈宠爱的独生女。
她们喜欢我,觉得我各方面条件都好,男朋友对我也很好。
她们觉得天时地利人和通通占尽。
她们觉得我是最幸福的人。
她们不懂我在哭什么。
我哭着自己的可耻,卑鄙,龌龊,和自私。
我在同学面前光鲜亮丽善解人意,我在张舰面前面目狰狞,内心丑恶。
我对谁都没有大呼小叫过,我却对张舰态度越来越恶劣,我甚至对他动手。
他在我的心里满脸是血,凶神恶煞,他让所有人不再对我动手,可我却对他动手,那个我心里的魔鬼,从来没有还过手。
他不会打人吗?
他是怕他自己一个职高毕业的男人配不上我这个大学生吗?
他那么不爱笑,对所有人都冷漠,却要去做收入高却必须要对人笑脸相迎的工作,是因为他没有大学文凭,工作不好找只能如此吗?
他不是,他只是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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