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用天山的冰泉水还有天山上的琼花所酿,琼花必须要用未开的花苞,只取围绕花蕊的那几片花瓣,然后选择埋在梅花树下经历五个春秋冬夏,到时开坛畅饮,味道绝佳。”
轩辕靖闻言,一脸笃定道:“这酒恐怕是你的独创吧?”
“呵呵,算是吧。”
“叫什么名字?”
“署酒。”
“署?”
“对。”
闻言,轩辕靖旋即唇畔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都说一醉解千愁,可是又说酒入愁肠愁更愁,如今将他的名字名为酒的名字,她的这份心思令人心疼。
“对了,似乎你喜欢在有月亮的夜晚坐在屋顶上喝酒,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轩辕靖觉得刚才的话题似乎隐隐有些沉重了,于是他急忙转换道。
殷菱淡淡一笑道:“好像有那么一点儿。”
“说说看。”
“我觉得坐在屋顶上喝酒,离月亮就会比较近,那么离光明就会比较近,这应该算是对光明和美好的一种希冀。”说道这里,殷菱微微一顿,继续道,“不过那只是以前的想法。经历得多了,想法自然也就会多了。”
轩辕靖轻笑道:“那现在坐在屋顶上对着月亮喝酒又是什么想法?”
“现在嘛……”殷菱略一沉思道,“现在就是觉得对着月亮喝酒,喝酒的时候似乎可以在月亮里看到他的身影。”
轩辕靖闻言,身子微不可见地颤了颤,旋即脸色复杂难言。殷菱此刻只顾饮酒,并没有去留意轩辕靖。
“菱儿……”轩辕靖咬了咬牙竟没有说下去的勇气。
“靖,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轩辕靖的脸色不好,殷菱便猜到对方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说。
“对不起,菱儿,我骗了你。”
殷菱闻言,身子微微一颤,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这些年来轩辕靖是什么人她看得一清二楚。如果真说轩辕靖欺骗了她什么,那她也一定相信对方这样做一定是为了她好。
“靖,你说吧,你骗了我什么?”殷菱略一沉吟,继续道,“无论你骗了我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不会怪你的。”
轩辕靖沉默片刻,似乎在做着剧烈挣扎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讲出来。殷菱并没任何催促。
片刻之后,轩辕靖缓缓地说道:“菱儿,其实当初他并未跳崖。”
“什么?你说当初署没有跳崖?”
殷菱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间,整个人都微微发抖起来。
轩辕靖用力点了点头,如实道:“对,他没有跳崖。”
“那他究竟在哪儿?”殷菱顿时心情复杂到极点。
当下轩辕靖将五年前他碰到滕署想跳崖的事仔细地说了一遍。原来当初他见滕署寻死心意已决,就让他去附近的一个药池洞。那个洞是轩辕靖曾经来天山采药无意间发现的。所谓的药池就是在那个山洞里水池周围长了许多千年难得一见的药草,日积月累,药草的花瓣、叶子落入水池,天长日久下来便形成了药池。这个药池的水可有令白骨生肉之奇效,只是一般人浸泡在药池里根本承受不住药池的温度,所以一般人下去绝对是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当时轩辕靖想着滕署迟早要死,倒不如在这个药池里泡泡说不定会有什么奇效呢。于是拿定主意,轩辕靖便将滕署带到了药池洞,滕署泡入药池后因无法忍受药池的热度,直接死了过去,他惦念着殷菱,生怕殷菱一时想不开而寻短见,于是就先去了天山族总坛。
因为害怕殷菱不能原谅自己,所以轩辕靖便选择欺骗说滕署是跳崖的。等他说完之后,殷菱却是半晌没有说话,轩辕靖一时间心中更是难过。若是她打他骂他或许他的心里还会好受一些,可是她现在这般不声不响的,才叫他更加得痛苦自责。
“菱儿,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全凭你处置。”
这五年来轩辕靖一直承受着良心的谴责,今日他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一瞬间他感觉轻松不少。
“署,葬在哪里?”殷菱并未回答轩辕靖的问题,而是声音微颤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等我再次返回药池洞时已决不见他了。所以我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里。我已经暗中找了五年,可是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有。”
殷菱闻言,身子猛然巨颤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凄苦难言。轩辕靖看得心痛不已。
“菱儿,你说句话好吗?你杀了我吧,都是我不好,我不祈求你的原谅,只望你千万不要作践自己的身体。如果一不肯动手的话我就自行了断吧。”划落,轩辕靖抬起手臂一掌便向自己的天灵盖击去。
“靖,你干什么!”回过神的殷菱急忙伸手拦住轩辕靖的手掌,急声道,“我根本就不怪你。即便你不将他带入药池,他也会选择跳崖,而你本意也是好的,我有什么理由怪你?”
此话一出,轩辕靖呆呆地看着殷菱,半天才惊愕道:“菱儿,你说得可都是真的?真的不怪我吗?”
“当然了,你可是我和两个小鬼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怪你。”
“实在太好了,谢谢你,菱儿。”
能够得到她的原谅,轩辕靖觉得自己以后都可以睡个好觉了。
“靖,你能不能将那个药池洞大概给我描述一下吗?”
“当然了。”轩辕靖一边回忆一边描述道,“那个药池洞在万丈悬崖之上,悬崖平滑,连猿猴都难以攀援……”
不等轩辕靖说完,殷菱忽地想到什么,略带欣喜道:“你刚才说当年等你从总坛返回药池洞时已经不见署了,而那个药池洞又处在那么一个险峻的悬崖上,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署是自己离开的,要么就是有高人带走他的。”
“当时我将他从池里捞上来时,明明他已经没气了的。”轩辕靖十分肯定道。
“医术上有种假死状态,又称微弱死亡或深度昏迷,是指人的循环、呼吸和脑的功能活动高度抑制,生命极度微弱,用一般医术检查方法已经检查不出生命指征,外表看来好像人已死亡,而实际上还活着的一种状态,经过积极救治,能暂时地或长期的复苏。或许当时他真的只是处于假死。”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殷菱继续道,“照署当时的情况,自己出药池洞的可能性不大。那么一定就是有高人将他带出去的。或许那位高人也能救他的性命。”
被殷菱这么一分析,轩辕靖也觉得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旋即,殷菱脸色幽沉道:“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真如猜想的这般,署应该已经来找我了,可是他没有,或许还是我们想错了。”
轩辕靖忍不住安慰道:“不管怎么说,有一丝可能也总比没有强。生活有了希望每天都会有期盼的。”
慕夕辰是当日离开的天山,轩辕靖则留宿了一晚,翌日一大早他便辞别,临走前他叮嘱殷菱不要胡思乱想,他会继续派人搜寻滕署的音讯。而殷菱在想到滕署有可能尚在人间后,动用了大量的人手追查关于滕署的下落。
“小朋友,你……”
“啊,妖怪,妖怪……花月寒,快来救我!花月寒……”
此刻,花月寒展开身形,运用轻功赶紧逃命。男子见小女童竟然会轻功,而且轻功十分了得,震惊半晌之后,回过神的他连忙施展轻功奋起追去。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花月影便飞出几十丈远,想着自己已经安全了,这才停下来,谁想她还没喘上几口气,温润的声音再次近在耳畔,“小朋友,你……”
“啊,妖怪,妖怪……”花月影再次吓得飞身逃跑。
男子好看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这是个什么情况?他是个失忆之人,刚才看到这个小女童和他长得那般相似,就想打听一下他们有没有关系,可是没想到这个小女童竟然喊他妖怪,他怎么可能是妖怪?虽然暂时想不通那女童为何喊他妖怪,他还是决定追到小女童问个清楚。
“喂,小朋友,你干嘛喊我是妖怪?”
男子追上花月影,保持着和花月影同样的速度,好奇问道。
花月影一看对方又追了上来,吓得几乎快要尿裤子了。
“你难道不是……妖怪?”
花月影的眼里充满了不信任。每次她和哥哥不听话的时候,娘亲就告诉他们这山里有许多山精妖怪,神通广大,可以变成任何模样,专门吃那些不听话的小孩儿。
明明爹爹已经去世了,怎么可能还有与爹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她的雪人爹爹也不见了,一定就是眼前这个妖怪搞得鬼。除了娘亲,整个云天大陆上还没有轻功超过她的,所以她相信只有妖怪用妖法才可以办到。
想到这里,她又尖叫一声,更加甩开短腿逃命。男子见状,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花月寒、娘亲……妖怪,妖……”花月影一路大喊救命。
闻声赶来的花月寒拉住花月影,急忙道:“发生何事了?”
“你……你看……”花月影牙齿打结,伸出小手指给花月寒看。
花月寒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白衣男子,当看到对方的长相时,小脸满是不解和惊愕。花月影见自己的哥哥望着这个男人一脸发呆的表情,顿时更加慌乱,连忙伸手使劲摇着花月寒的衣襟。
“花月寒,他一定是妖怪,雪人爹爹被他变没了……”
“妖怪?”
花月寒瞬间惊骇得睁大了眼睛。眼前的白衣男子简直就像是从娘亲的那幅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可是爹爹已经去世多年,世上怎么可能还有如此相似的人?就连一头华发、眉心的火焰印记也一模一样?而花月影说得雪人被他变没了,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娘亲倒是之前说过有些妖怪会变幻人形,专门吃那些不听话的小孩的。花月寒一时间也不知眼前这个与爹爹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到底是不是妖怪,虽然他也有些害怕,但是却比妹妹镇定多了。
他小心提防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对着空中立刻大喊:“大白,快去找娘亲!”
话落,却见空中的一抹白点飞速地向这里飞来,当大白看到那一身宛如梨花白般的男子时,竟是忘记了小主人之前的吩咐。大白在白衣男子的上空盘旋鸣叫了一阵儿,声音哀怨却又兴奋至极。最后大白扑腾着翅膀在男子的面前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男子伸出手臂,大白竟然十分听话地落在了上面。花月寒和花月影两兄妹顿时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大白从来都不肯和生人这般亲近的。接下来白衣男子和大白一人一鸟进行了一次颇长的人鸟对话。
“你认识我?那么我是谁?”
“唧唧唧唧……”
“什么?你说我是你的主人?”
“唧唧唧唧唧……”
……
一旁两个小鬼这次更是惊得嘴巴能够塞进大鸡蛋。这个人竟然能听懂大白的鸟语,而且大白,大白竟然说这人是它的主人,难道……
便在这时,急切的脚步声向这里赶来,伴随的是殷菱略带担忧地询问:“寒儿,影儿,你们……”
殷菱话到一半,四目相对,她瞬间只感到自己如被闪电击中,眼里是难以置信的狂喜、激动、错愕、震撼、意外……五味杂陈,只觉心潮翻滚,呼吸不畅。她伸手仔细地揉了揉眼睛,眼前的白衣男子没有消失。
他一如五年前那般一身白衣,容颜绝伦,气质出尘,三千华发潋滟生辉,被雪光溶为一体,眉心火焰印记邪魅张扬。
她嘴唇动了好几下,未语泪先流。
“署,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闻言,白衣男子浑身一震,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惊艳绝美的少妇,一件纯白色狐裘大衣,衬得她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犹如一朵冰山雪莲,细心雕琢芙蓉出水。
他记不起自己认识眼前这个女人,可是他确定是在梦里还是前世,他见过她。看到女人满脸的悲喜交加,不知为何他的心头竟然有种被撕裂般的痛楚。
“我究竟是谁?”白衣男子像是在向对方询问,又向是在喃喃自语。
殷菱闻言,眼里的心碎顿时化作断线的泪珠,“署……你……”
旋即她看到那个心爱的男人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
白衣男子只记得自己像是在一个仙洞里沉睡了许久许久,久到他不知道时间。醒来之时只看到眼前一个得道高僧,觉得眼熟,却又记不起来。紧接着他便发现自己竟然失忆了。
正惊慌不安间,只听那圣僧对他说道:“如今是时候去见你牵挂的人了。”
他茫然摇头,有些无措,“大师,我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谁又是我牵挂之人?”
“随心随意,用心感悟,你会遇到她的。”
话落,等他抬头想要再次询问时,仙踪已逝。
他带着满腹疑团走出仙洞,只见上书“玥缘洞”三字,朝着仙洞拜了三拜,接下来他便漫无目的地随心行走,不知走了多久,他竟然跑到了犹如人间仙境的天山山脉,而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象让他更确定自己找对了地方。
或许这里就是他以前居住的地方。那么他牵挂的人又是谁?蓦地,他似想到了什么,凝眸再次打量眼前的少妇。
一瞬间,无数画面纷至沓来,无一例外全都是他和她的。那刻骨铭心的相爱,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痴缠,全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一时间心潮如沧海激荡,百感交集,亦喜亦伤。
他怔怔地望着分别五年的人儿,瞬间泪如泉涌,嘴唇颤了几下,艰难地开口,“菱儿,是我,我回来了……”
“署,你这个骗子,大骗子……呜呜……”
下一刻,殷菱扑进滕署的怀里,双手拼命捶打,每一下看似下手很重实则极轻,最终停止了捶打,只余她欢喜的低泣。
许久,被这个男人拥在怀里,还给她不太真实的感觉,仿佛在梦中一般。
“菱儿,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滕署唇畔含着一丝浅笑,手掌轻轻拍打着殷菱的后背,一遍一遍地重复道。
殷菱贪婪地吮吸着专属于这个男人的久违芳香,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有种飘忽不安的情绪在作祟。
“署,怎么办?我还是觉得现在像做梦一样。”
滕署闻言,鼻尖与她的鼻子抵在一起,好笑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觉得是真实的?”
温柔的气息扑撒在殷菱的脸上,只觉痒痒的,就像有只温柔的手在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让她一阵心跳加速。
“好吧,那为夫就给你一些真实感。”
“我……”
刚说出一个字,后面的话就已经被滕署用那张薄凉的唇尽数吞掉。这是一个火辣而缠绵的吻,滕署吻得霸道热烈,殷菱亦回应得缠绵悱恻,两个人皆是吻得意乱情迷,不知今夕是何年。哪有时间去考虑如此少儿不宜的画面会不会教坏旁边的两个小鬼。
“花月影,快闭上眼睛,爹爹和娘亲在做羞羞的事情。”花月寒对着妹妹花月影以大人的口吻说道。
花月影一脸不解道:“请问什么是羞羞的事情?”
“就是少儿不宜的画面。”
“可是为什么你没有捂眼睛呢?”
“我……”花月寒哑口无言,于是道,“好吧,一起捂眼睛。”
就这样花月寒和花月影一起捂上了眼睛,只是两人透过指缝偷睨着那对相拥热吻的大人,乌黑发亮的眸子闪烁着幸福狡黠的光彩。
如今雪人爹爹变成了真爹爹,那么以后娘亲有人管教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两兄妹可以下山闯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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