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求去看孙瞎子的尸体,主动往前走,而齐酒鬼也只能跟上。
一会儿功夫,我们就到了那片小树林。
已经比较晚了,看热闹的人差不多都回去休息了,只剩下一些重要人物。
刘老先生也的确是准备充分,走进去我才看清,树林里差不多全是跟着他的捞尸人,几乎把这片树林给围起来了。
堪称是"包围式"的保护。
我一来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我身上,如今我也算是镇上的名人,很多人都认识我。
走到刘老先生那边。便看到了孙瞎子的尸体。
被人用一根线扣着脖子,另一端挂在树上,腰上围着一条黑色的绸子,手上和腿上都绑着一根红色的线,上面还挂了铃铛。
那晚上我见的他时候,身上并没有这些,是有人又对尸体动了手脚。
而在挂着他的槐树上,的确写了几个大字:陈平安可动。
血红色的大字,像是用刷子蘸着红漆涂上去的。
刘老先生道:"平安,情况你都了解了吧,孙瞎子的尸体不能一直在这里挂着,必须尽快处理了。旁人一动尸体就出问题,只能是你来。"
"我明白。"
说完,我向旁边的刘强喊了句:"强哥,把你的手电筒借我用一下呗。"
刘强把手电筒扔过来,我走到旁边,用灯光照着孙瞎子的尸体。
在灯光的照射下。旁边的刘老先生等人,脚下都映着自己的影子,唯有孙瞎子还是没有影子。
"还没影子…"我嘟囔了一句。
齐酒鬼有些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喊道:"行了行了,就别看了,既然只有你能放下来,快把瞎子放下来,找个地方安葬了吧,别在这里耗着了。"
"对,快放下来吧。"刘老先生也附和。
我点头,将手电筒重新扔给刘强,走到孙瞎子尸体下面,小心翼翼地碰了它一下,并没有什么问题。
一切正常。
我的胆子也大了,抱住他的腿,慢慢往上举了一下,同时开始喊道。
"来帮把手,把上面的线挑下来。"
齐酒鬼找了根枝条,把挂着脖子的线挑下来,如此我才将尸体放了下来。
随后,我又把他身上的黑绸子和红线全都解下来,嘴里还嘟囔着:"这穿红戴绿的,搞什么名堂呀。"
"看他这个样子,倒像是一种特殊的祭祀秘法,或许你之前中毒昏倒,也和这里有关系,毕竟你身上的引子'死人血'是他的。"
齐酒鬼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我。
"那…我把尸体放下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齐酒鬼乐了,道:"呵呵。现在怕了,刚才不是挺能耐吗?"
"我也没想到…"
"好了,就别担心了,要真是对你有影响,你现在就不能好好的在这里说话了。而且孙瞎子的尸体早没发现、晚没发现,偏偏这个时候被发现了,还特意留了你的名字,我感觉是那人故意为之,似乎是在告诉你,关于你的一切他都知道。"
我还是不放心:"他废了这么大劲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齐酒鬼摇头,然后又说了一个蹩脚的理由:"说不定他知道药门的大姑娘插手了,被吓跑了呢。"
这样的理由我自然是不相信的,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把孙瞎子的尸体处理了一番,刘老先生就派人将他抬回去,准备连夜找地方安葬了,还特意派了十个人护送我们回家。
没有发生意外,我忐忑不安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捞尸人把我们送到家门口,客套几句便回去了,并没有进家。
齐酒鬼和我走到屋门口,一拍大腿,喊道:"忘了,家里的酒没了,你先回去吧,我去村头小卖部赊瓶酒回来。"
"啥?我家床下那几箱酒,都被你喝光了?"
"嘿嘿,那么点酒,你还好意思说呀,早就没了。"
他留下一句话,一溜烟儿跑了。生怕我再怪他。
对于一个酒鬼,嗜酒如命,我不理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摇头无语。
我开门进屋,也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这次出去安然回来了,确实是意料之外。
正准备到床上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儿呢,却猛地一下子停下来。
刚才我隐隐看到,家里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慢慢转过头去,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真就坐在那里,他低着头,看不到长什么样子,没有半点声音,也没有半点气息,根本感觉不到。
家里的大门锁的好好的,没有任何撬开的痕迹,这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他是谁?
有什么目的?
我心里冒出很多疑问,惊疑之余,更多的是害怕。
"你…你是谁?"
他慢慢抬起头来,脸上竟带了一张奇怪的无脸面具,面具通体白色,什么图案都没有,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恐惧。
我慢慢摸起了手边的小板凳,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这时候,他开口说话了:"陈平安,你身上的'牵魂引'是我下的,今天晚上你出去,也是我故意暴露了那瞎子尸体的位置。"
一句话。说明了他就是那只幕后的黑手,最近的事情都和他有关系。
我更加恐惧。
这家伙不再躲藏在暗中,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里,而且一上来就坦白,亮出自己的身份,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僵持着沉默了一会儿,我冷静了一些,开口问:"你为何这样做?"
"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他反问我一句,就让我不得不想起齐酒鬼和我说的。
最近因为汶水河的异常,来了很多的人,包括一些妖邪鬼祟,他们都是冲着河神的尸体和分水剑而来。
我又和汶水河的异常有关系。还牵连到小九,所以都想从我下手。
"为了河神、分水剑?"我沉吟一句。
"正是。"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向我走过来。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人长得极高,感觉能有一米九五左右,而且双臂生的很长,自然垂放的时候差不多能够到膝盖了。
如此有特点的人,肯定不是我们镇上的,否则我一定认识。
他进我便退,直到后背抵靠在墙上,已经无路可退,才不得已停下来。
最后。他在距离我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而我也看的更加清楚。
他身上的黑袍并非全黑,上面还绣着蛇虫一般的图案,因为是用黑线和红线绣出的,在黑色的衣服上看不出来。
一对眼睛呈现出灰黑色,就好像带了特殊的"美瞳",眼神中充满了冷漠。
"我知道你身边的憋宝人,请了药门的大姑娘救你,但如果我真想要你的命,谁都救不了你。"
说完,他沉默了会儿,又继续道。
"今天让你们找到瞎子的尸体,算是我送你的一份礼,也表示我的态度,只要你告诉我分水剑的下落,我便放过你。"
我摇头:"我不知道分水剑在哪儿,这东西还是我刚听齐师傅说的。"
他又问:"听说汶水河异变的那晚,一个和你在一块的女人镇了整条河,还极有可能杀了河神,她究竟是何人?如今在何处?那分水剑又是否在她的手上?"
"我真不知道。"
听了我的回答,他冲我伸出手。
那只手很大,却枯瘦无比,完全是皮包着骨头,而且皮也泛白了。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手,我甚至怀疑这是个什么妖怪。
我以为他要对我下手,可马上要碰到我的时候,那只手又停在了半空。
"今天我来,就是为了问你这几句话,没有什么恶意。你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吧。"
说完,他真的转身离开了。
这下轮到我懵了。
这家伙悄无声息地出现,却雷声大雨点小。
难道真是我误会了?
在我惊诧的时候,他忽然又冲我转过身来,一个大跨步贴到了我的面前。那只大手瞬间扣到了我的脑袋上。
当时,我甚至有种感觉,只要他稍用力,就能把我的脑袋给摘下来。
我不敢动,却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寒气从那只大手上进入了我的脑袋里。而此时那面具下的人轻咦了一声。
"咦,你体内竟有淡淡的灵气,莫不是也修行了特殊法门?"
他将手收了回去。
我感觉自己去鬼门关走了一趟,身上都被冷汗打湿了,还从未感受过这么大的压力。
"既然你也有修行,那我便无法获知你的记忆了,看来真是白来一趟,罢了罢了…"
正感慨着,齐酒鬼拎着酒瓶回来了。
进屋看到我和那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应该是察觉到那人的气息不对,意识是敌人,也变得凝重起来。
"你是谁?"
我跑到齐酒鬼身后,同时开口说:"他就是那个给我施法下毒的人?"
齐酒鬼把我护到身后,脸色格外难看,没有了往日的轻松和散漫,似乎也非常忌惮这人。
"大闹河神庙,毁神像施河神泣血,捞尸群出水,还精通邪法'牵魂引'。有心计能设下这连环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阁下可真是罕见的高人,我都不得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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