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蝶看徐氏这哭笑是收放自如,浑然天成,恰如其分,栩栩如生,简直比戏子还戏子,便忍不住冷笑一声。
她一声冷笑出来,便打破了徐氏叫屈的凄惨景况,像是一把剪刀,破开了一张锦帛般地惊人。
徐氏刻意做出的愁楚眉眼之间,便多了一丝凌厉狠毒,徐氏握了握双拳,恨不得直接拉过玉蝶就狠狠甩她两巴掌,再把这个老爷与侧室生的杂种给踢出府去,叫她不要在她身前晃悠,那才舒心自在。
不过自己万万不能毁了自己庄雅宽大的好名声,玉嫣脾气不好,自己包容庶出的名声若是毁了,那必然会连累损害玉嫣的名声,损害玉嫣的名声,那一些清流世家未必肯娶玉嫣,何况,玉嫣这番脾气,不见人还好,一旦见了媒婆,见了人,那真的能消受她脾气的也没几个。
徐氏轻轻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沉稳,不要为一时之快,乱了大谋,一个小小庶出算什么,在嫡出的威风面前,庶出贱如草芥。
玉蝶这副脾气,轻浮躁动,想毁她名声,让她贻笑大方,简直易如反掌,等玉蝶脾气差了,自己让她来衬托玉嫣的好脾气,待玉嫣嫁了出去,自己再好好收拾这个不知事的小庶女!
想到这里,徐氏握紧的双手松开,又换上了一副哀婉的模样,转头就对着玉瑚,殷切发问:“你当真觉得,我是故意针对你和阮姨娘么,玉瑚。”
竟还有脸问!
玉珺看玉瑚胸口一起一伏,想来是气得急了,不知玉瑚会说出什么得罪夫人的话来,自己想仗义出手,却不知就里,也没有立场为玉瑚说话,只好静静看着她们。
“针对?倒也谈不上针对,只是的的确确,夫人是容不下我们阮姨娘的。”玉瑚懒得说好话说多少好话,都没有用。
徐氏这个人,险恶地入了膏肓,岂是一两句好话能叫她回心转意,做个好人的。
玉瑚深吸一口气,显然是疲乏了。
徐氏不怕她不骂自己,不反驳自己,骂自己,自己才好反驳,自己反驳了,才显得自己有理,自己可不是什么委屈都隐忍,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吃黄连吃的有苦说不出的二傻子。
徐氏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极其轻松地开口还击:“你误会了,玉瑚,我怎么会容不下阮姨娘呢。众人皆知,我对侧室一向好的很,对萧氏如是,对阮姨娘如是,对柳姨娘也如是。当年,柳姨娘怀玉蝶的时候,我可是隔三差五地送补品,鹿茸熊掌人参,一样没少她的,还唯恐她不喜欢呢。她后来没生出男孩儿,却赖在我头上,隔三差五地骂我,我也没有回击过她啊,我一向包容庶出的,这些,你都没有看在眼里么。”
玉蝶气得愣怔了,忙把送进嘴里的一块风干兔肉取出来,想要与徐氏争辩,什么没生出男孩儿赖你,分明柳氏从没说过她会生男孩,保准是男孩儿,而是徐氏到处说会是男孩儿,还让人误以为柳氏信任徐氏,所以徐氏说的就是柳氏的意思,当初文暮也以为一定是男孩儿,最后才空欢喜,这场空欢喜,导致玉蝶生下来就不怎么受待见,柳氏也一度被冷落。
柳氏被徐氏算计了,后来回过味儿来,就不断地骂徐氏,难道骂错了么,什么叫徐氏包容,不与柳姨娘的口水话计较。
她也纳闷,怎么徐氏不计较,原来是为了养过,为了用柳氏做典范,来证明她徐氏的大度。
玉蝶想到此处,就背脊发凉,整个人汗毛倒竖,先算计了你,再逼的你发怒,趁你发怒,装出端庄不计较你的样子,树立出好形象,这是何等心机,算计是环环相扣。
玉蝶登时浑身发凉,只觉徐氏恐怖如恶鬼。
嘴里的风干兔肉登时没了味儿。想开口反驳徐氏,替柳姨娘说句话,也不知从何说起,茫茫然地看着徐氏,不知是被忽然领悟的徐氏的心机吓得,还是被自己的愚蠢给吓得。
玉琢听她拉柳姨娘出来挡祸,来证明自己仁善,只是目光冷了冷,徐氏一反常态不与柳氏计较的时候,他就料到有一日,徐氏会用柳氏来证明自己的仁善。
他劝过柳姨娘无数次,不要火气上头,就隔着院子对徐氏骂骂咧咧,对徐氏造成不了伤害,反而显得徐氏大度不计较,奈何柳氏受不了孤寂,只要文暮不去映月阁,柳氏就觉得是徐氏搞的鬼,就要大骂徐氏。
骂的整个映月阁耳朵起了茧子了,还要再骂。
玉珺不往映月阁跑,柳姨娘视萧氏为第一情敌,从没有减少过对明心小筑的提防,萧氏也是不喜欢惹是生非,所以也不准玉珺出去其它阁里玩,所以,对于柳氏与徐氏的恩怨,她是一无所知,只好一头雾水地听徐氏她如何包容柳姨娘的坏脾气,听着听着,差点被徐氏洗脑,以为她是好人,但是一转脸就看到了玉琢沉冷如冰块的脸,那古井无波终于变成玄铁寒冰。
玉珺深切明白,徐氏的话,再次不可信,否则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玉琢,决不至于脸色铁青。
再看玉蝶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恐怕,徐氏这个谎撒大了吧。
“那又如何,您包不包容柳姨娘关我琴音阁何事,你包容了柳姨娘就能证明你不厌恨我们阮姨娘了?”玉瑚眼眶虽红,但冷着眼看徐氏,一张晶莹的脸上,隐隐透着股敢爱敢恨的英气。
倒叫徐氏有些不敢小瞧了,徐氏笑:“你才多大啊,能懂什么事。谁跟你说,我记恨阮姨娘了。是你自己觉着,还是阮姨娘说的!”
玉瑚忙道:“是我自己觉着,与姨娘不相干,我们姨娘都懒得理你。”
徐氏笑:“你们姨娘都没有这样说,那你怎么好这样猜测?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多心。”
玉瑚道:“我是为了全我姨娘的面子,其实我们姨娘也常抱怨你不好。苛责于她,从前她病了,份例有少的,药材有少的。”
徐氏听这话,正中下怀,正好当着老夫人的面一并反驳了,免得阮姨娘死了,被人翻出这些事来,老爷对死人怀念,再恨上她,今儿趁着阮姨娘没死,先了结了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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