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灵帝和向黎入座后，白皇后终于安下了心，她差点招架不住这一群贵族的追问。
向黎一入座就开始补充灵力，咕噜咕噜地喝干了眼前的杯子。
“现在我终于可以把我的宝贝儿子介绍给各位了。”虽然嘴上说着宝贝二字，心里却仍然为他刚才的行为生气，这孩子怎么能说都不说一声就把向黎往地下迷宫带呢，他是对那一带熟悉，向黎万一迷路了怎么办。向黎不知道的是，自己曾遇到的T形分叉口的背后，就是景的寝宫，这地下通道连接着整个王城。
众人瞩目之下，景从外面走进来，璀璨的中央华灯照在他身上，暗红色的头发已经干了，黑金的衣着得体，看似简单随意却不普通，应该是工匠精细雕琢打磨出来的，单从外表看，不可否认他真的比许多成年人高出许多。
看到银雀国公主的脖子突然长长了一大截，向黎心里还是有一点小骄傲的，没错，眼前这可不就是自己百年前一起玩耍的小朋友吗。
然而，她的骄傲没有维持多久，左上方的景站在栖泫面前，却迟迟没有行礼，急得白皇后要把手中的扇子绞断了，红羽散落一地，这孩子怎么回事。
景脸上不该是这个表情，他不该是这个眼神，他还只是个孩子。他绿色的眼睛里是目空一切的不羁，但那绿色遇到了深紫色的栖泫的眼睛，还是有所收敛。景半扯嘴角，恭恭敬敬地向灵帝行礼。
众宾客屏住呼吸好久这才呼出了一口气。彼时，向黎看到白皇后手里的扇子早就被揉碎在地上了，不断有红羽从晶桌下飘出来，一旁的侍女赶紧用灵术收拾干净。
虽然行了礼，但景什么也没说。
“灵帝陛下，这孩子不太爱说话。”白皇后站出来解围。
“我只是不太爱和陌生人说话。”绿色的眼睛轻轻上挑，他在看灵帝的反应。
此时众人再次屏住了呼吸，他们没想到社交女王的孩子居然说话这么冲，丝毫不讲规矩。然而女眷却很喜欢他这与众不同的性格，觉得他非常有个性。
白皇后拉了拉儿子的衣袖，真是要被他急死了。
“我很高兴看到你这些年来的进步，”栖泫一笑，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倔强，“我以此作为嘉奖。”灵帝伸出右手，一片金色的光芒出现在景面前，待到金光黯淡下去后，众人才看清，这居然是一支权杖。
传说中灵帝陛下的贴身锻造师曾为他打造了十一件圣器，他在百年前的征战中送出了十件给有功之人作为嘉奖，每一件圣器都是举世罕见的珍宝，得到的人都珍藏起来作为传家之宝因而鲜有人知道那些圣器如今的下落，而他们眼前的正是这最后一件珍宝。
十一件珍宝中，唯独这一件他留到了最后，可见帝王之翼的在十一件圣器中的地位，而且光听这名字也知道，带着“帝王”二字的圣器哪是一般人消受地起的，而今天，他居然将它作为嘉奖送给了一个三百岁的未成年人，可见陛下对他的期许。
“景，快谢谢灵帝陛下。”白皇后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了一把不同款式的红扇子，遮住了她欣喜的脸，然而她哆嗦的手还是暴露了她激动的心情，这件事将成为今后长久一段时间里她在众女眷中的谈资。
儿子和母亲的表情反差有点大，好像儿子的激动心情都被母亲分担了去。景随意地接下了手杖，玩世不恭的脸上浮起玩味的笑，圣器在他手中发出嗡嗡的鸣叫声，表示它已经被眼前的这个少年驯服了。
“恭喜景殿下。”周围的贵宾轮番向祝贺他。
许久后他才不情愿地开口，“多谢灵帝陛下。”景笑了，可向黎觉得他是在冷笑。
他将权杖手入手中后，毫不遮掩地朝着向黎的方向看，向黎握着杯子的手在这注视下有些哆嗦，她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
白皇后越看越不对劲，赶紧拉着他去见其他贵族，感觉到他的余光还一直在，向黎也只能装作毫不知情。她只能暗暗埋怨自己，当年说的那些话虽然为自己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但是却深埋了那么多的弊端，给景带来了那么多的变化，看着他的成长她是很开心，可是看到他的眼神，她又很忧虑。
银雀公主主动向他伸出了手，却被他无视，社交场面一时尴尬，看到景丝毫不给自己留面子的态度白皇后只好终止社交环节，提早安排上了舞会。
白皇后拉过银雀公主的手，看到她一副要哭的样子赶紧转移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皇后夸她的裙子是如何地光华璀璨，夸她今天是如何地光彩夺目，白皇后可是社交老手，才几句话就劝住了银雀公主的眼泪。
众宾客起身后，血红晶桌转眼变换了位置，黑金色的墙面一下子被点亮，变成了白金色，七种颜色的光在淡紫色的穹顶上交织，中央舞池上旋转着赤焰国独特的图案。
这光也太亮了吧，周围白金色的墙上突然打开了无数金橘色的巨窗，光芒全都汇聚到舞池之上，向黎光是坐着就觉得亮得抬不起眼睛来，自然也没看到有人向她走来。
“灵帝陛下，介意我向您的使女邀舞吗？”
栖泫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神居然是，欣赏？
“陛下当然不介意，毕竟，您都有帝后了。”景说完这句话后，栖泫的眼睫沉了下来。
向黎不解，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部分人沉醉在舞蹈中没有注意到王座周围发生了什么，白皇后安慰着那几个吃了闭门羹的公主，也没注意到儿子早早离开了她，当然，有些人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某些个人，也就听到了这些带有挑衅意味的话。
靠近王座的几个女眷花容失色，赶忙用扇子掩盖住自己的脸，尤其是在她们看到灵帝居然点了点头，惊吓中不免带了些别的意味。
向黎看到他点头，心里居然有一丝失望，不过，自己又能期待他是什么样的反应呢，当众拒绝？在晚宴这样的场面上，他又该是用什么样的理由拒绝？
栖泫说得没错，他真的是个太过聪明的孩子，看着他向自己伸出的手，向黎的手绞在了一起。景或许早就料到他和她不会拒绝自己，毕竟在这样的场合下，这只不过是个大胆却也不逾矩的请求罢了，而且他还只是个孩子，有谁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呢？
“姐姐，我手都酸了。”
向黎只好礼貌地一笑，眉头确实皱着的：“我太累了。”在通道里走太久了，她确实很累。
“如果是他的邀请，你也会这么说吗？”尽管乐师们的演奏还在继续，但他的声音仍旧清晰可闻。
向黎抬起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神好像在说，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景王子说的是谁。”周围的女眷窃窃私语。
白皇后发现大家都看向一个地方，这才发现景不见了，她一转头就看见他站在向黎面前，哎呦，这孩子怎么又招惹上向黎啦。她提着裙子就要过去，却被一个老侯爵夫人拉着聊天。
看到他们两人眼神对峙，白皇后以为是景在刁难向黎，但想想也不至于，这孩子的动作行为不像是刻意为难啊，反倒是在邀请向黎跳舞而已，白皇后觉得这很正常，向黎是他百年前就认识的，若是景必须要参与舞会，这第一支舞请向黎跳也算是合情合理，反正檑溟又不在，向黎和谁跳舞都不合适。
看到向黎站了起来，白皇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周围的贵族夫人们放心地聊起天来。
一支曲子刚好结束，橘黄色的灯光配合着下一首温柔如月光照在流水上的曲子而变得暗淡下来，可向黎仍旧觉得刺眼不想抬头，她步子很慢，这样她可以偶尔用余光看看栖泫。他依旧是那个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曾以为再也看不到这一幕，所以现在才会如此珍惜，向黎看着栖泫嘴角微抿。
如月光照流水的音乐非常舒缓，像是打开了每个人的心门，他们的步调都慢了下来，周围的贵族小姐们沉醉在音乐中，把头伏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景一直留意着她表情的变化，她的笑不该朝着另一个方向，她应该要被这首曲子打动的，这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音乐。
向黎没有留意到自己在笑，她也没有留意到周围人都沉浸在这音乐里。她笑得明媚却为了另一个人。她就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他无法涉足的秘密世界，一个他想要立刻毁掉的世界。
直到景突然凑近她耳边，用魅惑的声音说道：“姐姐，你的耳坠好诱人。”
向黎看到栖泫的眼神有变，才发现景的嘴唇落在了红宝石耳坠上。
向黎猛地推开了他，他们在舞池边缘的位置，其他人仍然沉醉在天籁之音里没有注意到向黎突然的举动。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比她还要高的孩子，他也毫无愧色地看着她，绿色眼睛玩味起她刚才过激行为的玩味，好像在说：是你非说我是小孩子的，看吧，你心里根本没有把我当小孩。
“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她止住了嘴，因为他变成现在的样子向黎逃不了干系，她现在反而质问他为什么变了，不是助着他往错误的方向再迈一步吗。
“为你。”他说完这句话后，这支曲子结束了。
真是愚蠢的问法，向黎为自己的愚蠢感到不安。她赶忙转头看栖泫，她要看到那令人心安的眼神里传递出的信息居然是他要离开了。
转眼，栖泫消失在王座上。
灵帝走了这件事对现在的众宾来说也不是一件大事，陛下又不跳舞又没人聊天的，坐着无聊了提前走也很正常嘛。
不，等等。在景囚禁她的手伸来之前，向黎追寻栖泫的方向而去，却发现他停留在了正宫前的草坪上并未走远，反倒像是在等自己。
“景确实太轻浮了。”栖泫是为了看到了那一幕才打算要走吗。
栖泫还是没有一丝责怪他的意思，反而笑着说，“这孩子确实也提醒了我，有些事情还是尽早处理地好。”
去东荒？尽早解决事情？向黎没有追问他到底是什么事，她只知道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事就够了。
“一起走。”
“白皇后邀请了你，你必须要尽到礼节。”
“那你……”小心。她头一沉，自己在想什么呢，小心这种话对他说简直就是废话。
“我知道，你就留在这里，我很快就会回来。”
不需要多余的动作，不需要多余的话，不需要多余的问题，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只需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就可以明白一切。这就是相处二百多年，明明觉得什么也没做，觉得一点都不了解他，却有一种不知所以的默契。
栖泫对着她一笑，消失星月夜下静谧的草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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