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泫对向黎的工作要求是全靠自觉，如果迟到早退，他也不会和你讲道理，直接上惩罚就是了，要不就是扣假期，要不就是扣薪水。
向黎以为自己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所以才没给他什么机会惩罚自己，有时候出点小差错，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是现在这个人他不是栖泫啊，她真的还能像以前一样做灵殿里的一片他悄无声息的影子吗？
向黎看着黄昏的光影交织在窗外的湖面上。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你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的你，我也还是原来的我，我们什么都不必说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尽管现在多了一个人，应该也没有那么难吧。
突然房间内灵光闪动。
“你又来——”她一脸嫌弃地转头看身后的人，檑溟的消息还真是快啊。
结果她一转头就后悔刚才的快言快语，身后的根本不是檑溟，而她居然像对檑溟说话一样这么粗暴地对自己上司说话！
“看来溟经常来这里。”他低头转着手上的帝王指环，向黎看不清他的表情。
向他们这样的大人物，如果有事吩咐你，根本不需要用平民百姓的方式传条灵讯或者用虚拟灵屏把自己脑袋送到你面前，他们会直接出现在你眼前告诉你，灵力强大所以可以任性使。
“不，不经常。”向黎说完这句话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这不就说明，她承认檑溟来过吗！
他狡黠一笑，向黎没看到。
“我要去趟淇海。”
“好啊，你去。”之前还担心自己没办法这么快和他正常相处，正好赶上他要离开，这正是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幸运女神果然没有完全遗弃自己。
“我的意思是，”他看向向黎，“你也要去。”
向黎背着的手抖了一抖，但她完全没有被他的注视吓到，反而理直气壮地说：“灵帝要去哪里从来都不会带上我。”她想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无法接受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栖泫，你是因为喜欢独当一面呢，还是怕麻烦，如果是怕麻烦，为什么还要留下无用的使女呢？
“这么说，看来你已经玩忽职守三百年了。”
“我只是遵从他的指令。”
“不管灵帝去哪里，使女都必须跟着，这是历代规定，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你都违背了灵界的规定。”
“你是想定罪我吗。”向黎的指甲钉进手心，你想做什么还需要找理由吗。
“惩罚的事回来再说。”话音刚落，地面就闪现出深蓝色的灵光阵谱图。
栖泫的灵力就已经深不可测，为什么她会觉得眼前人的灵力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是檑溟说的他身上多出来的强大力量吗？
当外面的环境只剩下一片黑色，灵光阵谱图的蓝光盖过了周围的一切，向黎的发丝在脸上浮起，当它们落下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淇海海滩上，耳畔是海鸥归家时发出的欢快惬意的叫声
这一百年里她也听灵女们提起过净化后的淇海有多美丽，会使人一眼忘归。她当时只以为是她们夸大了，海洋毕竟是海洋，再美也没有办法摆脱掉它本质里的阴郁，怎么会真的有人爱上那种悲怆的美，并愿意与之共存呢？
如不是这次来，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相信眼前的一切。
天空披散开幽蓝色的纱衣，纱衣之下那些绵延不绝的是蓝绿色的山脉，其顶为蓝其壁为绿，绿壁之上是白色洁净的小道，在山脚的平原上是白金宫殿群，还有宫殿群之外大大小小、错落有序的民居；海面上点缀着白色帆船，它们就像记忆中的灵羽船，白色的海鸥在船儿周围盘旋，一点也不畏惧这圣洁纯白的庞然大物；人们在船上举办宴会，她看到美丽的金发姑娘们坐在船头，白色的裙子就像船杆顶上的白色长旗一样在风中飞舞。这片天地，只剩下白色，蓝色，绿色，金色，没有一丝阴郁的灰，就连那背光的阴影也随时会被下一个转角的阳光照亮。
“好眼熟的塔……”
“是赤岠宫琉回建造的塔，为了纪念他在五海大战中死去的亡妻，五海沿岸每处最高峰上都有一座。”他背过手来，看着那座白塔。
“你怎么知道？”一问出口她又后悔了，真的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他像是没有听到向黎的问题，继续说道：“这是模仿浮潦孤城守望塔的样子，建在最高处是为了等待他的妻子回来。”
泫的深紫色瞳孔柔软了下来，曾经的某一幕突然浮现在他的眼前，向黎没有注意到他眼里这转瞬即逝的变化，只是远远地望着高山之巅的白塔，想起了那晚和守望塔的心心相惜的场景，她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守望，直到有一天她终于明白了，而一切的等待和守望又都成了徒劳，或许她这一生，就像这守望塔一样，把矗立作为一种永恒的姿势，把怀念作为一生的记忆，在守望、绝望和希望中寻找自我慰藉。
琉回那一晚的话她还记得：根本没有那么多如果，一旦遇上了，只能接受它会带来的一些结局。
“我倒是觉得奇怪，这一百年你都在做些什么，居然会连五海的变化都不知道。”灵帝不再看塔，转身离开。
向黎苦笑着跟了上去。“为什么来这里？”如果是栖泫，她不会问这个问题，她会安安心心地跟在他身后，任凭他带自己去任何地方。
“你看这淇海，和百年前有什么变化吗？”
海变得更清澈？海面上海鸟更多了？还是海面上的船……她突然想起一样最重要的变化，那些海礁上的鲛人不见了。”
鲛人是极其不愿意和生灵打交道的，他们性格孤僻清高，兴许是又回到了深海，但是五海上突然出现这么多的船只也算是对他们领地的一种入侵，鲛人一族怎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任凭船儿在海上自由地航行？
“他们主动让出了五海海面的所有权。”
这意味着，五海地区真正归灵都万国所有了吗？
“主动？”向黎不相信，你要是一点表示也没有人家会自己割让领土给你？
“对，我今天必须要来拜访他们的深海宫殿，所以作为回礼。”
来参观一趟作为回礼？向黎的表情变得不自然，那看到你对他们来说该得是多大的荣幸啊，就像是神要驾到了一样。
“走吧，估计他们在海底恭候多时了。”
海滩上，一前一后的两人走着，距离渐渐被拉开。走在前面的嫌后面的人太慢，转身一把拉过她的手臂。
“怪不得栖泫上哪儿都不会带着你。”
“你说什么？”你拽别人怎么也理直气壮。
“累赘。”
“你不用拉我也可以走快点。”进入海底后，向黎甩开他的手。
“那当心海底的湍流和幻影。”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前。
才过了一半的海途向黎就受不住了，她的光罩颜色越来越淡，自己侥幸脱险了这么多回这下要是在海底出了什么意外真是不值当。
哎，真是高看了自己，灵力低微的人果然最好还是不要逞能。
向黎凑上去蹭他的光，终于感觉舒服了许多，哎，累赘就累赘吧，打脸就打脸吧。
“我觉得我还是最好不要离你这么远，不然显得你不太亲民。”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在说什么，反正不给个理由就变脸会让她的处境格外尴尬。
栖泫没有理她，嘴角却是观察不到的笑。
当周围的光线突然暗下去时，周围突然冒出一群打着灯笼的蓝鳞片鱼儿给他们带路。
可这些鱼儿却在周围的世界突然一下子都被点亮之后全都跑了，这眼前的一片辉煌就是海底世界？鲛人宫殿？
如果说淇海陆地上的白金宫殿会给人静谧安详的感觉，那海底宫殿给人的感觉是震撼和恢弘，海底居然可以这么明亮，就他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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