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记得清楚就最好,我来时带了几件衣服,你试穿一下。”
青梨欠身退走,没一会儿拿了一只灰色包袱进来。
那里的衣服,是阮江月出城的时候随手在成衣铺买的。
怕男子不会穿,阮江月示意青鸿前去帮忙。
片刻之后,男子重新回到房间。
他穿着粗布灰衣的时候瞧着身子瘦削。
没想到穿上这种立领束腰的武人服侍竟很有些强劲之意。
且他背光而来,面部轮廓更显立体有型,瞧着英姿勃勃,当真有些少年将军模样。
阮江月站起走到他身边,左右上下都瞧了瞧,停在他面前打量片刻,抬手拨向他的发。
男子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阮江月说:“别动。”
男子只好站住脚步。
阮江月手指在他两边额角比了比,随口问:“你记得你自己几岁吗?”
“十七八?”男子下意识地回答完,皱起眉头来,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是吧?”
阮江月睇了他一眼。
他的皮肤细滑,身姿、语气、眼神、动作等看起来的确生机勃勃,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只是比一般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高。
这倒没事,有军功的少年将军,高一点正常。
“你把头发放一点下来。”阮江月说。
男子应了声好,如她所言的,放开束发的发带,拨了些碎发垂在两边额角,重新束好头发:“现在?”
阮江月点头道:“可以了,衣服……不太合身,我让人重新去买,我会在这里留几日。”
当晚青鸿就重新拿了衣裳来给那男子穿戴。
这一回选的衣服尺寸更合适,料子也更好,那男子穿上身后,阮江月对穿戴这方面便彻底满意了。
之后两日又与他说了许多阮星澜的细节,还与他对了两次招。
阮星澜战场上是用枪的,但也佩剑,骑射更不必说。
要扮阮星澜,不能说做到百分百,起码也要有个几分相似。
巧的是,这男子一开始看到兵器有些发愣,被阮江月动手攻击之后,他竟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使得,射箭也极为利落。
仿佛那些都是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记忆。
男子起初很是惊异,后来大约习惯了也便淡定了。
倒很有些随遇而安的开朗。
休息的间隙里,男子忍不住问她:“难道京城没人见过阮星澜吗?不会穿帮?”
“不会。”
阮江月淡漠道:“阮星澜是威北将军在北境收的义子,立功之后北境并不安宁,所以他没有回朝面圣。
一直就在北境,偶尔会为粮草奔走,也偶尔会去定州,帮威北将军照顾下妹妹。
我和姑姑情分重,姑姑身子又不好,担心我不能前来看我。
所以请你这个做义兄的,乘着入京面圣的时机前来看望我这个做妹妹的。”
阮江月前面几句是说事实情况,后面一句,则是给他这个忽然回京的“哥哥”找好了理由。
男子点点头表示明白。
阮江月喝了口茶:“等会儿带你去试试骑马。”
男子欣然应了声“好”。
……
出发路上,阮江月想他几乎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想来骑马这事应当也很顺利才是。
却不想到小溪边上,青鸿将马儿牵到男人面前后,他却神色踌躇,很是犹豫。
“怎么不上马?”阮江月问。
“我、我……哎……”
男人回头看向阮江月,欲言又止:“不知怎么,看到它我就感觉有点怵,好像会被摔。”
阮江月问:“你不会以前被摔过马吧?”
“不知道……”男人摇头,微拧着眉毛沉思了片刻才说:“虽然有点怵,但也并不是特别的怵。”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后走上前,足尖在草地上一点便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握住了缰绳。
那动作矫健而潇洒。
端坐马背上时,腰背微弓。
阮江月说:“你看起来是熟手。非常熟练,能人马合一的那种熟手。”
“是吧?”
男子愣愣地看看自己的手,视线从握缰的手缓缓掠过,落到马鞍上,马鬃上,轻轻上扬摇晃的马头上。
远处青草随风起伏,带起一层一层绿浪。
不远处小溪水流潺潺,叮咚悦耳。
他发了会儿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咧嘴一笑,眼底星光璀璨,满面潇洒生机:“没准儿我以前就是个将军呢!”
话落,他轻夹马腹,在草地上奔跑起来。
跑的匀速稳妥。
阮江月站在溪边,眸子微微眯起。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马儿嘶鸣之声,伴着那男子的低呼。
阮江月抬眸望去——
马儿不知何故翻腾起来,想把男子甩下去。
那男子面容惊慌了一瞬后,勒缰把马匹立起,后极快地让马儿安分下去。
男子扯缰回来。
到阮江月面前后他翻身下马,抚了抚马儿的鬃毛感叹道:“马兄有些认生,如果我到时候骑这匹马入城,那还得与它熟悉一下才是。”
话落,他转向阮江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姑娘见笑了。”
阮江月眸子黑沉,其间似隐有暗光闪烁。
却又在阳光的照应下,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片黑白分明,瞧不见别的光影。
阮江月说:“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哥哥了,我会叫你做兄长,你可称呼我江月或者小妹。”
……
阮江月又留了一日,将自己所能想起的细节要素都与那男子交代了一遍。
离开小山村的时候那男子叫住阮江月,“你对你兄长的事情好像十分熟悉,那么多细节都清楚,好像每日在他身边一样。”
阮江月神色平静:“所以?”
“嗯,没什么所以。”男子爽朗一笑,“我是有一点点好奇,当然我也知道这并不重要。”
“嗯……你可以放心。
你救了我,救命之恩必定得以命相报,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阮江月点点头后上了马车。
车夫听得她一声吩咐后甩鞭,马车摇晃着从小道转向绿荫深处。
男子望着那马车的背影渐行渐远,轻叹了一声,“这姑娘小小年纪怎么浑身死气沉沉的?
定然是那婆家太过分,伤了这姑娘的心。
我既暂时做了人家哥哥帮忙解决,定要尽心尽力才是。”
话落,男子看着远处一层层随风起伏的绿浪露出微笑来:“暂时有名字了,阮——星——澜,嗯,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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