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恐怕要皇上等些时候了。”苏盈听钟离渊说起了柳如烟,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得为难了,“她……她自己主张要给宋家二小姐捉什么妖,结果那个狗头道士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将一盆狗血都泼到了她的身上。刚才被宫女们带去了柳妃妹妹的宫中去洗漱了,这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来不了。不过……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说就是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朕又不会怪你。说吧说吧。”
苏盈酝酿了一会,说道:“皇上有所不知,那个狗头道士的确有几分玄乎的地方。比如他可以空手……就那么一撮,便可以取火。还有,还有,他那狗血也不是泼的全无缘由。而是在我们后宫诸位姐妹的众目睽睽之下,看到了柳如烟的脸上……变异了。她原本是个美人儿,您应该知道。可是那个张道士将不知什么水往她脸上一撒,她的脸上就显出了那种错乱又诡异的红色印记……就像,就像胎记似的。”
“哦?真的有那么神奇?”钟离渊对此嗤之以鼻,他堂堂皇帝,倘若要是信这些东西,那他还每日上什么朝,处理什么国务。每天对着天,烧三炷香,不就行了吗?可能吗,当然不可能,“我看是什么民间的把戏戏法吧。到底如何,你现在着人去审一审那个什么狗头道士,威逼利诱一番,自然就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届时再把那个柳如烟喊来,数罪并罚,朕要好好清一清——你们这后宫的歪风邪气!”
柳怡看到钟离渊说的振振有词,眼中全然没了昔日的温柔和宠溺,心彻底凉了。她猜自己这次要被柳如烟坑害的惨了,不禁双腿一软,彻底跌坐在了地上。
“是,红露,你去叫了两个嬷嬷,去暴室把那个狗头道士转押去刑部。叫审问的官员明日就将结果呈上来给本宫。”戚柔说完,看到柳怡失魂落魄的跌在地上,心中无比的畅快,“欸?柳妃妹妹,你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躺下了?还当自己是七八岁的小孩,要撒泼打滚不成?这可不行……不过柳妃妹妹你要是累,我就差人把你送回宫去吧。想来,你在这里,也是打搅了皇上的好心情呢。”
钟离渊也是别过脸不去看柳怡,自己拿了茶慢慢吹着,然后冷漠的恩了一声。全程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而双腿已经软了的柳怡就被皇后苏盈宫中的宫女径直脱了出去。
“好了,天色不早了。今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戚柔想着宋明月体质虚弱,从早上折腾到现在快晚上了,只喝过几口水,一心想着要带她回去吃点东西补补,所以其他的话也就懒得说了,起身就要告辞。
苏盈连忙拉住戚柔,朝她使使眼色,道:“贤王妃,你是不是忘了?你这干女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咱们这皇上可还没补偿呢!那日皇上可是口口声声说了的,我们那么多人都听见了,可不是什么信口开河,酒后胡言吧。”
“哦……是了。”戚柔也是今天大起大落经历的太多,临了了倒是忘记了正事。她转了身子,看向了皇帝,道,“皇后娘娘说的在理,你说我这宝贝干女儿,皇上你要作何补偿?”
钟离渊上下打量了宋明月一眼,有些拿捏不准注意。毕竟柳如烟那个坏例子在前,导致他对现在这些适龄的小姑娘都十分戒备。沉吟了半晌,他才说道:“那好吧,朕赐她黄金百两,璎珞两条,珠钗四对,林罗绸缎各选六匹,再拿八朵宫中的新制的珍珠绢花。一则抚慰你这一个月来蒙受的不白之冤,二则嘉许,朕十分喜欢你这刚正不阿的性子,不畏强权,不怕屈打成招,为人坦坦荡荡,着实招人喜欢。恩,就这样吧。”
这些东西,听起来好像多么精贵,可是毕竟这是皇宫之中,什么金银珠宝,实在是多如牛毛。别说是苏盈、戚柔了,就算是宋明月的爹也能拿出这么多的东西来。所以说,不难看得出,这次钟离渊所谓的‘抚慰’实在有些敷衍,苏盈听着都觉得有些尴尬。她讪讪笑笑,看了看戚柔,说道:“这孩子我也喜欢的紧,我再添黄金百两,河冬青玉佩两对。而且向来你禁足的时候也受了不少冷遇,我明日再叫御膳房的拣些好吃好喝的,送去你的府上。”
既然有苏盈在这里帮着忙打圆场,戚柔也就不好再埋怨什么了。可是这和她原本预想的差的可太多了,倘若只是要什么金银珠宝,她贤王府还用得着向宫中讨要吗,她要的……是宋明月的名位,封号!罢了,罢了,这事也记不得。今日也不算是一无所获,毕竟柳如烟那个所谓的‘琴莲郡主’已经被皇帝亲口揭穿成了冒牌。这样一想,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她看了看身边的宋明月,问道:“你觉得如何?”
宋明月的满脑子都是这三百两黄金!三百两黄金啊!足够她搬出去自立门户,自给自足了!果然是皇帝,果然是财大气粗,很好很好。她朝戚柔笑了笑,然后用一种十二分感激的表情看向了钟离渊,认真拜谢了。四人又分别寒暄了一番,终于赶在门禁前,和戚柔一并出了宫。
在马车上,戚柔一改紧绷着脸的严肃神情,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宋明月看着觉得可爱,又有些莫名其妙:“干娘,你笑什么?”
“我是笑那个柳如烟被泼狗血的那个样子。唉,当了什么贤王妃,时时要注意什么谨言慎行,那时有那么多人在,我又要惦记着你,所以不能笑。现在没有人了,当然要使劲笑一下了。我也是活了四十多年的人了,还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人呢。”戚柔想想,就觉得可笑,一直咯咯咯笑个不停。
宋明月看到戚柔觉得那么好笑,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把刻意陷害柳如烟的事情说出来,毕竟,戚柔对自己好,一直都因为觉得自己单纯善良又可怜吧。要是她发现了自己并不单纯,相反还很工于心计的话……是不是会对自己很失望?她活了两世,对自己好的人屈指可数,而戚柔,就是两世以来对她最真诚,最好的一个人。
她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母音的存在,而正是戚柔的出现,填补了自己的这一大空缺。为人母,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那么多的诡计心思吧。
宋明月心中十分踌躇,看着戚柔心情极好,几番欲说出口,到最后还是忍了回去。只是一路跟着她在赔笑。
不过,这样也好。她重生的最开始时,心中只有恨,只想着去报复那些所有让她不好过的人,不相信男人,心也是冰冷的。现在很好,有了戚柔关心自己,她便有了要报答,要保护的人,也算是给自己黑白色的人生路增添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吧。想到这里,她就又认真的抓起了戚柔的手,微笑道:“干娘……谢谢你。”
“傻丫头,我们都是自家人,和我说什么谢谢。晚上你就不要回府了,留在我的府上吃晚膳吧。你的阿期哥哥,还有我夫君贤王都在。我叫厨房多做几个好菜,好好补一补你这五脏庙。”
“多谢干娘好意。只是如果贤王和……世子爷在,我……我去是不是不太好。”
宋明月想到钟离期,不由得心中一阵钝痛。在她还没有彻底释怀钟离期前,他的一切总是对自己更有杀伤力一些。想到一个月前,在众人面前,钟离期当着众人的面对柳如烟说的那句‘我相信你’,宋明月就有说清的难过和伤感。
毕竟是自己曾经心心念念过的人,而这个人却对伤害自己最深的女人示好,换做是谁,谁都不能接受吧。不过好在宋明月活了两世,经历了生死,对感情看得较为淡薄,虽然会觉得难过,但是也仅仅是难过了一会儿就没有了。
不过是个男人呗,有什么好稀罕的。何况,他这时还只是个世子爷呢。
抛开个人的感情因素来说,钟离期的确是个十分优秀,又文武双全的人。记得上一世,他与柳如烟成亲不久,就为了博取功名而领兵上阵厮杀,七年间百战百胜,边境平安,百姓们对他又敬又爱,简直奉做神明。那时的南宫宴一边享用着自己替他出生入死博来的功名,一边还处处瞧不起钟离期,对他各种挖苦讽刺。而因为自己曾对他有过旧情,也成了南宫宴时常打骂自己的理由可借口。
往事……回忆起来真是伤神啊。
“没什么不好的。阿期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干女儿,你们……差不多也就是兄妹了。既然是兄妹,那又有什么好害羞的。至于我夫君,那你就跟不必担心了。他在咱们京城就是出了名的好说话,闲散王爷,铁帽子王爷。有什么可怕,可不好意思的?”戚柔安慰性的拍了拍宋明月的肩膀。
宋明月想想也是,也就没有在怎么推脱。毕竟,她是真心的把戚柔当做自己的亲人,有她在,总比回那个冷冰冰的宋府,看苏氏,看宋尔曦那些人一个,两个的臭脸好吧。她腼腆的笑了笑,眉眼间无比的乖巧温柔:“那好,就都听干娘的。不过干娘可要小心~明月这胃口,可不是一般的大。”
“好好好。不过今日就不能留你的宿了。刚才你也听到了皇上皇后都有赏,你还是要早些回去苏府,等着宫中的人来传话呢。”
“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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