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发现,菲菲是我除了血缘关系以外,最最亲的人之一,尽管她有这样那样的缺点。
可是,我对她会始终不离不弃,哪怕我表面上疏远她,冷淡她,但是,我知道,我在乎这个朋友。
青阳站在书房门口,伫立不动,我才发现他在叫我。
“琪琪,你来过来看一下。”
我艰难地站起身,慢慢走到电脑跟前,青阳用鼠标滑动了一下网页,然后对我说:
“你看啊,贴吧里有灿灿那件事的全过程,按照目击者的叙述,灿灿应该是直接伤害死者的人,如果真这样……事情要严重得多。如果……如果正当防卫就另当别论了。
青阳一下子说了那么多法律专用语,我突然想起张泽来,我想,他一定会帮助灿灿的。
我追随着青阳鼠标划过的汉字,大致把内容看了一遍。
大意就是,灿灿在夜总会喝酒,醉意朦胧的时候,把一个叫吴磊的小伙子的女朋友误当成小姐调戏。
结果被吴磊和其同学毒打,灿灿不罢休,也找来几个人帮忙,结果,在群殴中用水果刀误杀死吴磊。
看完这段,我赶紧拨通了张泽的电话,张泽说,正好他也听说灿灿的事了,正找熟人打听情况呢。
我把夏志远的话转达给张泽听,张泽当时就表态,他说灿灿的事是是刑事案件,很难插手帮忙,不过,他要先了解情况再说。
“夏志远说灿灿可能是防卫过当,你说有可能给他做正当防卫辩护呢?”
电话里我胡乱给张泽出主意,因为按照我的理解,我说的办法是最好的结果,不知道能不能以此为突破口帮助灿灿。
“王琪,这么快就被你看到事情的本质,厉害!”张泽还是他一贯的油嘴滑舌。
“别贫了,都什么时候了?菲菲早就吓傻了,张虎呢,更没主意,大家可都指望你救灿灿呢,有需要我们两口子的地方,你尽管说就行了。”我说。
挂掉张泽的电话,我心里好受点了,至少张泽是律师,有他在,事情可能会有转机。
青阳站起身,用安慰的语气对我说:
“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你病的时候,菲菲为什么那么着急了,她二话不说,就把进货用的钱都掏出来给我了,看来朋友关系好不好不能看表面的。”
我刚想说“你明白就好”可是我想起来青阳阻挡我给我爸爸出医药费的事,就没有了任何和他说话的欲望。我不由自主地冷冷笑了笑,然后坐到电脑桌前。
青阳走到书房门口,然后他又转过身来,对我说:
“琪琪,真的,你和……你和咱爸让我让我重新认识了一些事情,比如爸爸和你建平哥的友情,比如你和菲菲的友情……真的,我感触很深。”
青阳还想继续说什么,我的视线始终落在电脑屏幕上,我没有一点心思理会青阳。
很快,我就又登陆上网页QQ,陆川的留言一条都没有,我习惯性的打开他的QQ空间,发现了一篇新的日志。
日志的是用犀利哥的图片做的信纸,然后日志内容也很简单,就是那句网络流行语:
“别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图片犀利哥穿着褴褛的衣服,抽着寂寞的香烟,一副破败落寞的景象,我预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于是又看了看他半小时前更新的心情:“我很少看别人的文字,可是我却看见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都怪我今天一直没上线。”
陆川大概是看到了阮微雨写了什么,要不,他不会如此敏感的,所以我顺手也点开了阮微雨的空间。
果然一行鲜明的红色日志标题出现在我的眼前。
“想你”
?我匆匆看了正文,这是阮微雨写给她老公的一封信,信是凌晨五点多写的,看来阮微雨是失眠了。
信的主要意思就是阮微雨失眠了,想她老公了,她老公感冒了还在坚持工作,她很心疼。
当然,阮微雨写的这些是陆川不愿意看到的,所以,看来他们俩之间又该闹别扭了。
我并没有因此而欣喜,我反而觉得不要有任何事情发生才好,淡淡的就这样挺好。
我已经不渴望陆川的心属于我一个人,我只希望,陆川快快乐乐、健健健康康的生活。
下午三点的时候,我仍旧在网上,陆川和阮微雨都不在线,我就把QQ隐身,全神贯注的写《半夏之恋》,听到敲门声,我赶紧把网页QQ关掉。
来人是菲菲,她看见我,眼圈一下子红了,眼泪迅速就在她的脸上形成了两道渠,我把她拉进屋,一下子抱住她。
这时,我发现跟在菲菲后面的,还有一个人,是尹泽浩。
我抱着菲菲,吃惊地看着尹泽浩,他倒是神情自若,给我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感到很意外,只是听夏沫说菲菲和尹泽浩纠缠不清,没想到他俩居然公开成双入队。
不过,现在不容的我关心这些,我赶紧把他俩让进屋,先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茶。
递给菲菲水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的脸上有好几道血痕,还有,她的头发凌乱的很不合理,一绺一绺四散开来,嘴角也是血迹,我惊讶的问:“菲菲姐,这是怎么了?”
听到我这句话,菲菲的嗓子里立刻发出一奇怪的哭声,哭声听起来无比惊悚,夸张一点说,也像是传说中的狼的哀嚎。
接下来,又是一阵嘤嘤嗡嗡的小声抽泣。
尹泽浩低着头,他两只手抱着肩膀,把头埋在胸前,一句话也不说。
“你们去公安局了没有?”我问。
尹泽浩慢慢抬起头,他看起来极其疲惫,他连续喝了几口水,然后说:
“我陪她一起去的,警察就说让家属找律师,然后等待审讯时间。”
“嗯,张泽已经开始帮助灿灿了,菲菲姐,你别急啊,张虎呢?他在哪儿?”
我又给尹泽浩续了一杯水,我惊讶的看着菲菲,意思是,为什么和她在一起的是尹泽浩,而不是张虎。
“他……他本来先我们一步到的公安局,听到警察说的话,他就疯了似的打我,你看——”
菲菲抬起头,她一只手把头发撩起来,露出一块鲜血淋漓的头皮,我忍不住大叫一声:
“啊!”然后我缓缓地走到菲菲跟前,再次撩起她的头发,我看见大约有五毛钱钢镚大的伤口,头发也粘在一起,我赶紧放下来,站起身去拿小药箱。
我帮助菲菲清理伤口,碘酒每擦过一次伤口,她都疼得眉头紧皱,我不再说话,可是菲菲这时候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
她说:“这个节骨眼上,张虎他妈的真是孙子,打我能把儿子打得无罪释放吗?真他妈的不男人!”
尹泽浩站起身,他的表情很无奈,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然后问我:“琪琪,你家有什么吃的吗?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你去厨房自己找吧,我先给她清理伤口。”我说。
菲菲腾出来丝丝喊疼的嘴,然后朝尹泽浩吼道:
“你他妈的更不是男人,这时候你还吃得下东西?刚才你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打我?你狗日的是不是男人?!”
尹泽浩根本就不理会菲菲的歇斯底里,他自顾自的去厨房找东西吃,只听菲菲声音的分贝再次增大:
“灿灿不是你儿子不假,可是,你也不至于就这样袖手旁观看笑话吧?男人都是狗娘养的,求我跟你上床的时候,你是什么嘴脸来着?哼……”
尹泽浩像是消失在我家厨房了一样,还是一声不吭,菲菲却还是在一个劲儿骂人,一会儿是张虎不是人,一会儿,是尹泽浩不是东西。
好不容易把她脸上和头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清理干净,菲菲的谩骂声还是不绝于耳。
菲菲的话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为了阻止她说出更加难听的话来,我说道:
“行了啊,什么男人看到你俩这么嚣张不来气?张虎也是个男人!况且灿灿出事了,他比任何人都难过。”
没想到我的话彻底激怒了菲菲,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她狠狠地等着我:
“没想到你也看我的笑话,所有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是不是正经女人,可是究竟是谁把我逼成这样子的?不是他们这些臭男人吗?他……跑有什么本事?有本事就再也别回来!”
说完又是一阵呜呜的哭声,她慢慢尊下身,低下头,抱住自己的肩膀,哭得一塌糊涂,身体也跟着瑟瑟发抖。
我想去安慰她,可是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知道,菲菲是要强的性格,她什么样的苦都能吃,就是见不得别人瞧不起她,不在乎她。
为此,她偏执,她疯狂,她做事不计后果,虽然她知道为此失去了很多朋友和亲人,可是,她就是改不了。
尹泽浩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碗蛋花汤,放到茶几上,他对我说:“劝她吃了吧,她也一天一夜不吃东西了。”
我知道菲菲是肯定吃不下东西的,也就根本没有劝她的意思,此刻,我的安慰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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