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青阳的细心无处不在,他还从他的单位拿来了一条被子和一个枕头。放到病房的空床上。
青阳在,反倒轮不上我说话了,再次走出来,青阳又强调了几句:“我和琪琪的手机都开着,不关机,有事及时打电话,两位叔叔辛苦了啊。”
晚饭我没有吃,我也不可能吃得下,爸爸太躺在病床上,饱受疾病的摧残,我是他的女儿,他的贴身小棉袄,却没有帮他分担任何痛苦,突然想到我生病爸爸在医院照顾我的情形,眼泪就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爸爸,你告诉女儿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坚强,你也一定要坚强。
客厅里没有开灯,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突然感觉自己好孤独,青阳在我身边坐了一会儿,几次欲言又止想安慰我,可是终究没有开口,我看了看他略显疲惫身影。
抬头对他说:“谢谢你,谢谢你替我爸想打那么周到,你累了就睡吧。”
青阳听了我的话,还是默不作声,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见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他就站起身。
“还是去睡吧,你不睡觉能解决什么问题呢?”青阳回卧室之前丢下了这样一句话。
我没有做任何回应,但心里还是感觉不舒服,这句话怎么听上去也是好心劝我睡觉的意思,可是,为什么我听着就这么不入耳,甚至反感呢?
他的语气,他的表情,令我很不悦。
或许就是他这一句话,就能把他为爸爸所做的事情,一笔抹杀,总之,我此刻的心里对他没有了丝毫感激。
我的心是多么脆弱,我需要的是呵护,是安慰,不是冷冰冰的这样一句话!
就这样睁着眼睛,任眼泪在脸上肆意的纵横。
我的眼前时而是我小时候,爸爸教我背诵唐诗的情景,时而是爸爸帮我挠痒痒时候的慈祥面容,时而是给我讲经典历史故事时的丰富表情……
往事一幕一幕在眼前闪过,我却丝毫没有困意和倦意。
爸爸没事的,爸爸生病了,他只是生病了,就像我小时候得腮腺炎一样,打打吊针就好了,我不许哭,哭是不吉利的,我这样告诉我自己。
这种心理暗示果然有效,我突然想起陆川,陆川是不是在小旅馆的床上看着笔记比电脑,眼巴巴地等我上线呢。
抬头看看表,快要十二点了,我再一次打开电脑,熟练地登录邮箱。
“宝,你今天为什么又不在呢?”
仅此一句话,我的心还是感到暖暖的。
“亲爱的——”
打了这三个字,我哽咽住了,我就像遇见另外一位亲人一样,心中的难过和委屈一起涌来。
“怎么了?亲爱的,你怎么了?”
陆川总是能透过屏幕,通过网线感受到我的异常。
“我爸爸病了,在医院呢。”
“咱爸病了?严不严重?”
“心肌梗死,好在送医院及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怕……”
“宝,别怕,别怕,没事的,咱爸吉人自有天象,相信我,没事的,医学这么发达,爸爸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嗯。”
“亲爱的,爸爸病了,你吓坏了吧?”
“是,我被吓坏了,爸爸的身体一向硬朗我接受不了他生命的事实。”
“可是,亲爱的,每个人都要经历一切我们无法接受的事情,好在咱爸不严重,我们孝敬他还来得及,对了,你不用在医院陪床吗?”
“嗯,不用。”
我把医院的情况简单地和陆川叙述了一下,看了看时间都快三点钟了。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我说:
“亲爱的,你早困了吧,去睡吧,不用陪我。”
“没事的,我白天睡一样的,我要陪着你,你肯定是睡不着的吧?”
接下来,陆川一直陪着我聊到早上六点钟,我给他讲述我小时候的事,讲爸爸的为人,总之,我讲述一切关于爸爸的事情。
陆川不仅不嫌烦,而且还一个劲儿的回应我,例如他表示佩服爸爸的为人,感动我和爸爸之间的感情,等等。
陆川能毫无怨言的一夜陪着我真的令我很感动,同时,也有些过意不去。
“亲爱的,谢谢你,谢谢你陪我,有你真好!”
“傻瓜,我不陪你谁陪你啊。”
天都要蒙蒙亮了,大约五点多钟的时候,我想我要早点去医院,于是告别陆川,就去准备早餐。
翻开冰箱,发现还有调好的肉馅,我动手开始做肉包子,心想着,两个叔叔一定饿了,所以,我多包了几个,我还熬了细细的小米粥。
大约六点的时候,早餐就准备就绪,把包子放进手提的饭盒,把粥装进保温桶,拿了两袋榨菜丝,进屋告诉了青阳,我就拎着早餐去了医院。
病房里还是安安静静的,我蹑手蹑脚的推门进去,两个叔叔却被惊醒了,爸爸的眼睛本来就是睁着的,他眼里红红的血丝告诉我,他没有睡好。
“爸,后来又疼了吗?”
“昨晚……”
这是三叔叔说的话,他刚开口,就被爸爸打断了,他说:“昨晚疼了一小会儿,已经好多了,比刚来的那时候症状轻了许多。”
“嗯,我看着也见好。”爸爸的话明显有避重就轻的嫌疑,但是三叔叔的话倒是可信,我把早餐很快摆好,两个叔叔也去卫生间洗漱,
我也弄了些水,把毛巾浸湿,帮爸爸擦脸,擦手。随后,我拿了一只碗,弄了些小米粥,开始一勺一勺的喂爸爸吃饭。
“琪琪,青阳这孩子真是细心,从你住院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这不?
你看他不仅对你好,而且对咱们家人都好。你也可要好好待人家啊,不许耍性子,青阳可能有时候说话办事的不像你想得那么好,但是你得多念念人家的好,知道不?”
听到爸爸这样说,我心里一下子有些紧张,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一样,无处遁形。
我不知道这番话爸爸是从何说起,为了掩饰我的不安,我赶紧对爸爸笑笑,说:“爸,你就放心吧,只要你看中的人,我就一定对他好。”
“傻丫头,我看中看不中的,还不都是为你看的?爸爸又不能跟你一辈子,要和你过一辈子的是青阳,我是怕他把你给宠坏了。”
或许是因为子辰?
要么是爸爸看出来我和青阳不自然?
我的心里生出很多疑问,为了让爸爸安心,我撅起嘴,假装很生气的样子,说:
“爸——你当前的任务是什么?是养好病,我一进屋就看见你眼里的红血丝,这一宿,你就没睡好吧?想想东,想想西,是不是?”
听我说完,爸爸居然开怀大笑起来,晓得眼角都渗出一滴眼泪,我拿了面巾纸把他的眼泪擦掉。
这时,两个叔叔也进来了,大叔叔说:“琪琪你一来,你爸就合不拢嘴。”
“是啊,琪琪这丫头贴心,我心里怎么想的,都逃不过她的小脑瓜,鬼精鬼精的。”
爸爸笑着对两个叔叔说。
“爸,你就是脾气太急了,你看看有时候着急有啥价值啊,王辉丢的哪些证件一件不落的都找着了不是?”
我翻出昨晚陈贺芳给我发的信息,放到爸爸的眼前,给他看。陈贺芳昨天晚上给我发信息说:“失误寻回,明日来认领,等你。”
爸爸不住的点头,还三番两次叮嘱我,要好好感谢捡到东西的人,还说到哪里也是熟人好办事,也一再叮嘱我好好感谢陈贺芳。
查完房后,医生说爸爸的状况很稳定,让我跟着医生开方子,拿药。很快,我就拿了医生的药方走出医办室。
三叔叔却在门口堵住了我,他对我说:“琪琪,把方子给我,我去划价。”
“三叔,我去。”
“还是我去吧。”三叔说着就从我的手里拿药方。
三叔的行为我很感动,不,不只是三叔,我每个叔叔都会像三叔一样。
他们不怕花钱,不怕辛苦的伺候生病的哥哥,一个弟弟,能为哥哥做到这个份上,试问,这是怎样的情分?
“叔,你们不让我伺候我爸,再不让我花点钱,我心里很难受的。”我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我的眼里是闪着泪花的,三叔知道拧不过我,也就没再坚持。
拿完药,交给护士,我就回到病房。
爸爸说:“琪琪,谁的钱我也不花你们的,我有钱,你叔叔他们花了,我回去也给他们,以后你别拿药费了,你妈走的时候忘了放下钱了,我待会打电话让王辉拿过来。”
“爸——”我拖着长长地音调,爸爸这样说,我心里很难受,我说:“爸,你以后就别为这些事操心了,难道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爸爸摇摇头,不再说话。
三叔叔也劝说爸爸:“千万不让他为医药费的事上火,花点钱看好病是关键,最多也就花个万把块钱,咱们家这么多人,钱还能发愁?”
我知道,虽然爸爸把全部积蓄都给王辉买了大货车了,但是凑个万把块钱,就是我妈的小金库,也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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