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报复谁,包括尹泽浩本人。
我想起薇薇小时候第一次甜甜的叫我姑姑,我想起来她在我洗衣服的时候帮我搓洗爸爸白色袜子的情景,我想起来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我面前翩翩起舞……
一切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感谢上苍,不一会儿,一个女护士就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薇薇并没有被坏人强暴,她安然无恙。
可是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呢?
或许是过于高兴,我的眼里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还没等我擦,子辰已经先我一步抹去了我腮边的眼泪,我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子辰看看我,长叹一声,说:“琪琪,也真难为你还能对薇薇这么好。”
我知道子辰说的是什么,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总不能公开尹泽浩的真面目,然后把两家的关系闹到无可救药吧?
可是不公开,我确确实实是经过了极其漫长的心理过程,才得以和尹泽浩一家人一如既往的相处。
好在一切不堪回首的往事都随风而逝了。
薇薇终于醒了,我让子辰在走廊里等我,我自己先去看薇薇。
病床上的薇薇,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她看到我来,也没有哭,只是淡淡的叫了我一声“姑姑”。
“薇薇,好些没有?”我坐在病床前,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
薇薇还是没有看我,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然后说:“姑姑,我想好了,我不再犯傻了,我不会再去死了,我要让他去死,去坐牢!”
微微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说到最后,她的手紧紧地抓住白色的床单,她很用力,我看见她的指甲都按的泛白。
“薇薇,你说什么?谁?你要谁去死?”
我知道薇薇一定是出了事,才会乱买药自杀的,我急于想知道薇薇口口声声诅咒的那恶人到底是谁。
“姑姑,我和你说,我不会放过他!”薇薇咬牙切齿的说。
“你慢慢说,薇薇,慢慢说……”
薇薇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甚至,比平时更加理智、更加直爽。她说:
“姑姑,我想问你,如果一个男人假装很喜欢你,然后趁机会强暴你,你会怎么做?”
薇薇的问题晴天霹雳般撼动着我,这难道不是在说当年的尹泽浩,薇薇的爸爸吗?
我只有一瞬间的失神,我又赶忙问:“薇薇,你……你没事吧?”
我下意识上下打量薇薇,我想让她亲口告诉我她安然无恙。
“姑姑,你别紧张,我没那么好占到便宜,我把那人的那个东西也给踹坏了,呵呵,我最好给他弄残疾了,哈哈!”
薇薇的话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现在的孩子什么都懂。
可是薇薇对这件事的冷静程度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或许,她也是在死亡的边缘上走了一遭,然后就如然明白了一些道理吧。
“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是一头雾水,急忙问她。
“本来现在是假期,今天上午我们语文老师给我打电话,说要拿我的一篇作文去参加市里的比赛,约我到他家商量怎么修改,我一听很高兴就坐公交车来了。
可是谁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就是想趁着他老婆不在欺负我!
幸好我反应快,关键的时候一脚把他踹开,我才逃出来了,不然的话……”
说着,说着,薇薇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可是,还没等我去给她擦,她就抹了一把眼泪,收起刚才委屈的模样。
微微接着说:
“刚开始,我觉得被那个臭男人看了我的身体,我一时觉得无法见人,所以一冲动就去药店买安眠药自杀;
谁知道药店的人最多只卖给我两片安眠药,那卖药的态度还十分恶劣,我一赌气,心想,死谁不会啊。
我就一口气买了四五种感冒药,然后每种感冒药都喝了好几片。可是,我刚喝下去就有点后悔了,所以,姑姑,我给你打了电话……”
微微一边说一边羞愧的低下了头。
“傻孩子……你可吓死姑姑了。”听着薇薇的叙述,我感觉自己木木的,薇薇的遭遇和我书年前的遭遇不是如出一辙吗?
当时的社会环境,我选择了沉默,而且我选择继续沉默。
“薇薇,你打算怎么做?”我想知道薇薇的想法。
“我想我肯定不是第一个被那畜生老师欺负的,说不定还有很多同学有比我更惨的遭遇,我一定要联合其他同学,去告那个老师,然后让他去坐牢!
不过,姑姑,你别告诉我的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好吗?咱们村里的人谁也别说,好吗?”薇薇带着恳求的语气请求我保密。
“薇薇,这件事姑姑支持你,可是,你现在都高三了,我希望你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请你放心,把这件事交给姑姑来办,好吗?你只需要暗地里配合姑姑就行了。好不好?”
薇薇看了看我,她最终还是点点说了句“嗯。”
我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比我小的时候强多了,薇薇擦干眼泪,挺干脆的对我说:
“姑姑,给我爸爸打个电话吧,就说今晚住您家了,要不他们会担心的。”
“给你妈打吧,好吗?”我拿出手机,我记得我手机上有秀秀的电话号码。
“不,姑姑,我妈会唠唠叨叨的,你还是给我爸打吧,我爸爸喜欢我跟着你,妈妈则就会说你又给你姑姑添麻烦什么的。”
说着,薇薇撅起小嘴,好像她爱唠叨的妈妈就在她跟前似的。
“小丫头,鬼精鬼精的。”说完这句,我就已经提听见薇薇对着我说出一串阿拉巴数字。薇薇念完了,我却迟迟不愿意按下绿色的发送键。
“薇薇,你和你爸说吧。”
“好吧。”薇薇有点不情愿地接过电话。
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看薇薇正在和尹泽浩通电话,我就转身出了病房,子辰还在走廊里的长椅上,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了,脑袋低低地垂着。
我悄无声息的坐在子辰身边,我没有去看他,他什么也没有说。
我有气无力向子辰叙述薇薇刚才描述的一切,子辰听完一下子就出离的愤怒了。
他噌的一声就从长椅上坐了起来,然后说:“这,这他妈的什么老师啊?真他妈的该毙掉他!”
“子辰,你坐下,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我们该怎么帮助薇薇讨回公道,我答应薇薇的,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她分心学习。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轻而易举把自己揽下的差事告诉了子辰,我需要有个人和我共同承担。
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我希望那个人是子辰,毕竟他是薇薇的表叔。
这件事如果不让尹泽浩和秀秀知道,那么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子辰了。
看到薇薇没事了,我的心一下子踏实了许多,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也正是这个时候,青阳的电话打了过来,子辰看了看我,没有说话,站起身,就离开了。
青阳说:“琪琪,事情结束了就赶紧回来,身体没什么事吧?”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样应对青阳的话,只好撒谎说:“我没事,不过我可能要晚些回去,菲菲说找我有事,待会我就要去她那里。”
我挂掉青阳的电话,看到子辰正在忙碌于各个收费处,他可能正在补办各种手续。
我又回到病房,薇薇依然躺着,她半闭着眼睛,眼角还有一滴明晃晃的眼泪。
突然就又一种心疼涌上我的心头,我知道,十七八岁少女的心事不可能像薇薇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我猜想,薇薇或许如我当年崇拜她爸爸那样崇拜过她的语文老师吧,或许还有一点点暗恋,可是,这么美好的形象一下子完全摧毁,她的心能受得了吗?
“老师,你……你……我多么崇拜你……你……你不可以……”薇薇的表情变得扭曲、紧张,我知道,薇薇还没完完全全从噩梦中醒来。
薇薇的呓语也证实了我的判断。
薇薇如我当年一样经历着对一个人的失望,甚至对这个世界的怀疑,对男人的一切排斥,只是她和我当年不同的是,她的性格坚强,她选择面对,她选择反抗。
我的心里很矛盾,尽管把那个禽兽老师揪出来绳之以法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
可是,我还是担心薇薇的学习和心理会受影响,不管怎样,等薇薇完全好了,在从长记忆吧。
我摇了摇薇薇,薇薇朦胧的睁开眼睛,我对她说:
“薇薇,待会儿让子辰叔叔陪你,我回家一趟,好吗?你想吃什么告诉姑姑,待会我给你带过来。”
薇薇还是躺着,她点点头,朝我笑了一下,她说:
“姑姑,你去吧,你身体行吗?晚上你就别来了,我自己呆着就行,我让子辰叔叔给我买好吃的,然后我也让他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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