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筝眼底瞬间没了笑意,慌神了。
他张开手,把她整个抱进怀里,对着怀里的小孩儿无措地喊了几声丫头。
伊小草没看他也没应他,耷拉着个小脑袋,试图用男人的衣服藏住那双湿漉漉的眸子。
叶筝没让她藏,低下头去,强硬地抵着她小额头,对上小孩儿湿润的眼眶,软着调子问了一句,“丫头,叔今天下班这么早,你不开心吗?”
伊小草被他看的心头发紧,她撇开了眼,支吾了一下,“……没有不开心。”
叶筝剑眉一挑,“哦?那丫头是开心到哭鼻子了?”
大概过了三秒。
小丫头把他抵着自己的头推远了些。
噗~
她掏出手帕擤了一下鼻涕。
把鼻子擤得稍微通气了点儿,伊小草又把头垂了下来,闷闷地摇了摇脑袋。
叔下班早,她开心的。
只是……
伊小草吸了吸鼻子,爪子有点儿别扭地抓了抓衣服,都抓皱了。
男人神色变得凝重,把她在蹂躏衣服的小手捉了起来。
“丫头,是袁芳芳和你说了什么难听话吗?”
听到他的话,刚控制好情绪的小孩儿嘴巴又不自觉扁下去了。
“原来欺负我的那个人,是叔的外甥女。”
“……是,她的确是我大姐的女儿。”叶筝眼皮跳了下。
下一刻。
小孩儿就咻的一下把小肉手从他手心里抽了回来,还往后蹬远了一步。
然后憋了老半天,鼓着张包子脸对着他凶了句,“原来叔对我这么好都是因为想要替你的外甥女赔罪!”
小孩儿眼眶红红,其实看着没什么底气,就像是被惹毛后虚张声势的猫。
刚刚信誓旦旦跟袁芳芳对峙的淡定模样,她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她心里很虚,非常怕那人说的有一丁点儿是真的。
叶筝眼神骤然变冷,“她和你这么说的?”
伊小草难过地点头,“她的话是说的不好听,我本来也想听听就算了的,可是我竟然越听越觉得好有道理,也越来越说的通为什么叔才认识我没几天,就对我这么好了,其实叔想要替她给我赔罪的话,不用这么……”
“伊、小、草。”叶筝咬牙唤她的全名。
“到。”伊小草下意识的挺直腰杆应了一声。
叶筝本来想把她拽过来的,余光瞄了一眼她打着石膏的腿,他怎么舍得拽啊。
他才一个大步跨到了她跟前。
小丫头就紧着往后缩了。
叶筝叹了一口气。
他都想撬开她这颗漂亮的脑袋瓜了,怎么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呢。
“不是的。”男人手指戳了戳她肉肉的包子脸,一戳一个涡。
伊小草脑子没跟上,“啊?”
“剩下的,上去二楼再说。”叶筝心疼她单腿站了那么久,把她抱到了二楼客厅沙发上。
自从小丫头来了丰苑后,因为腿脚不方便,主要活动范围的区域在二楼,连着让她叔也更偏爱在二楼呆了。
对比丰苑的其他地方,二楼的客厅更像是叔侄俩的二人小天地。
叶筝没把她放在旁边的位置上,而是让小丫头坐到了他腿上。
伊小草不乐意,揪着他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西装服哼哼,带着赌气的情绪哼道:
“叔,我觉得咱俩应该重新定位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亲近程度也应该调整一下为好。
小丫头鼓着包子脸,很是严肃。
现在她都已经知道叔只是想要给自己“赔罪”而已,并不是真心想要给自己做“家长”的,这“冤有头,债有主”的,大家还是界位分明一点儿比较好。
“丫头别动,叔今天有点儿累了,让叔抱一下。”叶筝毫不犹豫重施旧技,开始“卖惨”了。
伊小草表情木木的,说话一本正经,“那就给你抱一下下子好了。”小身子很安分的没有再动了。
男人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仔细把小丫头的腿安放好,一手紧紧环住她腰,一手罩住她小脑袋。
怕小孩儿不听话,他还微微使了点力气按在肩膀处。
一大一小都没再开口说话,宽敞明亮的客厅里,霎时间安静的能听见墙上挂着的钟表走走停停的滴答声。
叶筝盯着怀里小孩儿脑瓜顶,眼里簇起来了一团光,明明灭灭的。
大掌才揉吧了两下她脑袋,就被她扭头躲掉了,小孩儿明显还在生着闷气儿哩。
“和叔连了一点亲戚关系的后辈有很多,若是他们一犯错叔就要亲自去给人赔罪,”叶筝语气无奈,“那叔会忙不过来的。”
伊小草迟疑了几秒,“那叔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之前叔说要给自己做家长叔,因为觉得太开心了,就从来没有去细想过家长叔给自己施加的一系列帮助。
给她住给她吃给她喝,叔只是一个“挂名家长”而已,没理由做到这个份儿上啊!
瞅着女孩认认真真询问的表情,叶筝不自然的偏头,拿过一旁的水壶倒了杯凉白开,低头抿了一小口。
刚要把杯子放回原处时,就被两只小肉爪抓住了。
伊小草刚刚哭过了一通,水分流失太大了,看他喝水也突然觉得有点儿渴了。
她小嘴儿自然而然地衔住了他手里的杯口,埋头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大口,完全没察觉到男人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愈发的幽深了。
“啊~”小丫头发出了这舒爽的声儿,就代表她已经喝足了。
叶筝把杯子摆放回原位,视线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她润嘟嘟的唇。
伊小草没忘记刚刚的话题,又问了一次,依然是认认真真的表情。
见男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伊小草吸了吸鼻子,眼睛又不受控制的红了,委屈又难过的样子,“骗子,骗子叔。”
沉默就是默认。
默认就是间接承认。
那这样子沉默还不如就直接承认了哩!
她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她现在不想和骗子叔呆一起,她想回自己的房间去,回被窝里哭去。
顿了一下,她更委屈更难过了。
这里是叔的家,房间也是叔“赔”给自己拿来养伤的房间,并不是属于自己的。
菲菲老说她太天真了,这样子很容易被人骗的。
伊小草胡乱擦了一把眸中快要溢出来的泪水,菲菲说对了,她现在可不就是被叔给骗了。
她还以为叔是真的想要和自己做家人的,原来……并不是啊。
只是想给自己赔罪的话,叔干嘛要演这么逼真啊,害她都当真了。
伊小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越想越恼,越恼越觉得真心错付了。
呜……好难过好伤心。
她张嘴,泄出来一股哭腔,“叔,只是赔罪的话,你已经替她赔够了,不用这样…嗝…这样子…嗝…”
叶筝心疼的又是给她拍背,又是给她喂水。
等她嗝止住了,叶筝看着还没止住眼泪水的小丫头,心脏都要被她眼角沁出来的液体烫出来一个洞了。
“眼睛都肿了,再哭眼睛该疼了,别哭了,嗯?”叶筝扯了张纸巾给她细细地擦拭。
伊小草瘪着小嘴儿,“我忍不住嘛,你之前明明说了我可以哭的,现在又不让了,呜……骗子叔……”
得。
被戳穿了,所以之前说过的话就都不算数了是吗?
呜……就哭就哭。
小丫头越哭越凶,叶筝瞳孔都跟着泛起了潮气。
隐在潮气下的,是一层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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