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珠睡得迷迷糊糊的,但并不沉稳,眼睫毛不时颤动着,显示着她睡得并不好,身体不时的扭动侧身,也暴露了她心里的焦躁和不安。
病房里,死寂般的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药水的味道。窗户敞开,珍珠白的窗帘垂挂下来,挡住刺眼的光线。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窗边的桌子上,摆放着鲜花和水果。
罗一繁进来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他一直在找她,可当有一日她忽然在面前出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不是能够坦然面对她的。比如这个时候,俊美如玉的皮囊下,是一颗紧张到无法遏制的心。
所有的迟疑犹豫,在见到那张如同记忆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时,所有的情绪一扫而空。他轻轻走到床边,低头凝视,熟悉的眼角眉梢,让他有了一瞬的陌生,明明还是那样熟悉的眉眼,可却好像,改变了很多。
熟睡中的叶明珠,忽然感到空气中多了一丝淡冽如竹的气息,不属于她身边的每个人,却又那么熟悉。长长的羽睫飞快颤动,她幽幽睁开眼睛,依稀看到一个人影,有些不相信,努力把眼睛撑到最大。
“哥、哥哥……”
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她揉了揉眼,想从床上坐起来,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转瞬,她便投入一个温暖宽敞的怀抱里。
鼻翼间,丝丝缕缕清冽的竹香气息,一点一点钻入鼻间。这个味道对她再熟悉不过,曾有十年时间,她每天都能闻到这个味道,熟悉而久违,曾经让她无比无赖的味道。
“叶子,是我。”
罗一繁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激动,双手穿过她的肩膀,把她紧紧搂在怀中,“叶子,对不起,哥哥现在才来见你,对不起……”
真的不是做梦。
叶明珠瞪大的眼睛,渐渐沁出了水雾,眼中闪烁着激动,暗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带着因为太过激动导致的颤音:“哥哥,我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罗一繁松开她,低头看着她憔悴涨红的脸颊,抬手温柔的抹掉她眼角掉下来的泪水,心底,疼惜、后悔、遗憾,一时间侵占他全部的心绪。
“别哭,不是梦,哥哥在这里,是哥哥不好,没能早点找到你。”他勉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手指抚摸着她刻着淡淡疤痕的脸颊,“叶子长大了,变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叶明珠闻言,“噗嗤”一声破涕为笑,羞涩的埋下脸,眼角的泪珠掉得越来越急,“哥……别笑我,我知道我现在很丑,连我自己照镜子时,都快认不出镜子里的人是谁了。”
“胡说!我家的叶子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刚才我一进门,第一眼就认出你了,我当时就在想,这么漂亮气质的姑娘,除了我家叶子外,还能是谁呢?”
他屈指弹了弹她的脑门,故作严厉:“抬起头来,让哥哥好好看看。”他的手指托住她的下颚,慢慢的,轻轻的捧起她的小脸,“啧啧!还是那么好看,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呢?”
已经有好多年,她没有听过这位严谨严厉的大哥,这样搞笑的哄她高兴了。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要求,没有目的对她百般呵护疼爱的人。
叶明珠眼角湿润,恍然间有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那个时候,她年少叛逆,喜怒无常,经常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傻事。罗家的佣人经常背着她,悄悄跑到哥哥那里去告状,说她贪玩,把家里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撞碎了;说她调皮,把他种的花草给拔了;说她顽劣,在书房里捣乱弄得一塌糊涂……
她至今还记得那一幕——
向来严肃的哥哥,对着客厅里扫成一堆的古董花瓶碎片,一本正经地说:“胡说!叶子平时最乖巧了,什么顽劣调皮,小孩子哪有不爱玩的,赶紧把碎片扫干净,别让叶子伤到手脚。”
佣人委屈的红了眼眶,乖乖把客厅打扫干净。然后又从储物室里搬出几个古董物件,含泪对她说:“小姐,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少爷吩咐了,让你随便玩……”
那个时候,她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却从未觉得害怕惶恐。
因为,她有一个极好极好的哥哥。
罗一繁对她宠溺呵护,却从未没有放纵。她可以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玩坏了,却不能去外面抢公园里小孩的廉价玩具。叶明珠从小被他带大,一步一步跟随兄长大脚步走。偶尔闹腾偶尔任性,却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
“哥……”
“好了,哥哥在这,以后不论发生什么,哥哥都不会再离开你。”罗一繁拥着她,这些年起起落落的心境,直至见到她的这一刻,才缓缓落下。
莫褚寻从外面闯进来时,正好见到他们兄妹相拥的一幕,眼眸刺痛了下。白色的纯质衬衫上血迹斑斑,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好似还有几道口子,看起来别提有多么狼狈。
他的脸色,阴郁到了极点。狭长的墨眸,涌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射向罗一繁的目光,更是透着一股子狠辣和锐利。
叶明珠被撞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正好看到莫褚寻仓皇进来,视线落在他皱乱血迹的衬衫上,呼吸豁然一滞。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莫褚寻还来不及说话,门外又进来几个同样挂彩的保镖,看样子刚才双方已经展开过激烈打斗,那几人脸上的伤痕比莫褚寻还要明显。个个脸上怒气盎然,冲上去将莫褚寻围住。
叶明珠看向了罗一繁,没经过大脑思考已经开口:“哥,别在医院打斗!”
说完后,罗一繁和莫褚寻同时看向她。前者波澜不惊,后者,墨色的眼瞳里,似乎闪过了光芒。
“别在医院闹事给他们增添麻烦,要打去外面打。”她垂下眼睑,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罗一繁手一挥,看都没看莫褚寻一眼,“把他带出去,别在外面吵吵闹闹的。”
“这间病房是我订下的,你们让我出去?”
莫褚寻也不是好相与的。在港城,他就是一霸,从来只有别人对他毕恭毕敬,如果不是因为他急着进来找她,他早就在外面打电话叫人把这些苍蝇料理了。
尽管如此,莫褚寻冒着危险冲到病房来,虽然自身挂了彩,可这些拦路的苍蝇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滚开!”
他冷冷撞开其中一保镖伸出来的手,迈着修长的长腿往病床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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