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去看看那爷俩, 干嘛呢还不回来, 今儿过节自己不吃还不叫先生回家吃饭了。”自从宗良跟傅金玉走了之后钰宝儿就算彻底撒欢了,督公府跟过来的奶妈半点制不住他不说, 还学会了到自己跟前告状,说的都是些孩子一些琐事,但话语里都带着对自己的不满。要不是徽妍一直叫人盯着小院儿那边,奶妈说的这些指不定就要在自己心里留下点刺儿。为了这事裴峰从北镇抚司回来之后发了好大的火儿,钰宝儿身边的下人全都换了一遍不说,他自己还真就跟人孩子较上劲了。
钰宝儿年纪不大鬼精灵却不少,人说三岁看老,那天晚上裴峰发火的时候都说出了要是这么个性子, 孙宗钰长大之后要是没本事进诏狱也得拉到菜市口砍头这样的重话。可话虽说得重,但这顽劣的性子的确不得不改,要不今儿上树明天下水的疯玩早晚要把人玩废了。
自从知道裴峰心里没想把孩子揽过来之后徽妍就把位置摆得更正了, 莫说自己没法跟裴峰成亲, 就是成了亲自己也不过是人孩子的舅母。舅舅管侄儿天经地义, 舅母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好。
徽妍来小院儿的时候不多, 但是小院子的布置还是十分上心的,里头的东西都是精挑细选过才送过来。之前裴峰还说孩子嘛东西过得去就行,到时候折腾坏了换起来也不心疼。倒是徽妍不肯, 两人都不是什么会持家的人,东西再一般也不便宜,与其这样还不如统统换上顶好的, 还得是那种肉眼看得出的好,就是孩子也舍不得弄坏了。毕竟住进来之前就说了,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兄弟俩的,这就不用别人多说,真糟蹋了自己就先心疼了。
走到书房外面,就见裴峰真的端端正正坐在钰宝儿身后守着。教钰宝儿的先生是以前京城里出了名会启蒙的先生,要不是这几年人岁数大了不带学生了且请不动呢。为了把老先生请来还专门腾了个小客院出来,老先生的继妻都跟过来了,就为了老先生能安安心心教他几年,得把底子给打好。
隔着窗户看,钰宝儿虽坐得端端正正的描红,但连后脑勺都充斥着不情愿。又不敢放肆。他舅舅可是真敢下手打的人,之前还说狠不下心,现在知道不狠心教不好孩子之后他就比谁都凶了。
老爷子看见徽妍来了就知道时间不早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今儿过节就不另外加作业了,玩去吧。”老先生已经十分努力做出好老师的样子了,可惜抵不过后面还有个裴峰,钰宝儿老老实实给先生鞠了个躬又转身委屈巴巴的盯着裴峰不放,现在先生说什么做不得数,还得舅舅松口才行。
裴峰抽过他桌上的描红,虽说还是歪七扭八的但是跟之前比还是好了不少。“去玩去吧,不许跑远了待会儿就吃饭了。”得了他舅舅的金口玉言小孩才箭一样窜出去,跟在他后面的书童都追不上他。
徽妍在门外侧身避了老先生的礼,两人的身份都没瞒着老先生,所以不管说了多少次人老爷子见着徽妍都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今日过节真是麻烦先生了,钰宝儿不听话这阎王又这般不讲究,先生千万别放在心上。”裴峰第一天到书房盯钰宝儿读书的时候差点没把老先生气死,这就是生生把巴掌往自己脸上抽,还是徽妍跟先生说了一箩筐好话才叫人继续留下来。
“不敢不敢,督公在这儿宗钰的确听话许多,想必再过些日子这孩子以前的一些毛病也就扳正过来了。”那是,有裴峰在莫说钰宝儿,就是老爷子都跟着悬心,每次教训钰宝儿只有裴峰知道自己留着力,外人看来那可都是下的狠手。老先生虽然觉得这孩子顽劣也没想过要这么教训孩子。
送走老先生就只剩下了坐在书房里还没动的裴峰,“怎么,督公还要我来请才肯起身啊。”
“你就在外面败坏我名声吧。”裴峰撇撇嘴没叫她拉动自己,“谁是阎王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都怎么编排我,得罪人的事都叫我干完了是吧。”
“那你说怎么办,谁叫你长得就不像个好说话的样子。”这话不算冤枉裴峰,这人的性子就像极了他的名字,这么多年了的锋芒还是收敛不了。熟悉的人还能说他几句好话,不熟悉的,权宦、活阎王这样的词可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你啊,走吧。”裴峰就受不了她拉着自己衣袖装傻充愣的样子,自己做坏人就做坏人吧。不是不懂她的顾忌,自己与两孩子到底有血缘上的牵绊,说重了管严了都没什么大事,她怎么说也隔了一层,有些事不愿意管那就不管吧。
“去哪儿啊。”跟着他出了小院儿没想到却不往正院去,“都要吃饭了。”
“今天过节,带你去灯会去不去。”裴峰拉着人就往马棚走。
“现在?赶得上吗?”徽妍一手提溜着裙角紧紧跟着他的脚步,这人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啊。
“赶得上,咱们骑马过去,我跑稳当点准赶得上。”裴峰牵了马出来,抱着人颠了一下,“成吗?”
成,有什么不成的,徽妍笑得嘴都合不拢,裴峰要带自己出去玩哪有不成的。
因着要骑马,苹儿立刻就回院子拿披风去了,紧赶慢赶的好歹在园子门口把披风递过去,裴峰替她系好披风又把人揽在身前坐稳了才策马往京城奔去。
裴峰与徽妍是兴致来了要玩个新鲜的,但是护卫和下人们却不能真就任他们疯去,还是得远远坠着几人护在后面跟着。到城门楼下的时候守门的卒子远远看见几匹快马过来还被吓得够呛,今天过节不关城门,真要有个万一自己那就是必死的命。
裴峰的确跑的稳当,到了城里徽妍除了头发乱了些其余的都还挺好。“咱们去哪儿?”徽妍这会儿紧紧抓住裴峰就真不敢撒手了,自己还没逛过灯会呢。
“买花灯去。”裴峰穿着常服不那么打眼,徽妍更是没把披风的兜帽摘下来。好歹赶上了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人多到摩肩擦踵的,谁也没注意两人,也不会有人让着他们。
裴峰带着徽妍挤到一家挺多人围着的摊子前让她自己选花灯,旁边有个书生被裴峰的傻气劲给逗笑了,“这位兄长,嫂子喜欢的花灯不就是你送的。”这挤进来满头大汗的又叫人自己选,可见是个没情趣的。
“你要我给你的,还是自己挑。”裴峰凑到她耳边,很久没人这样跟自己说话了,一时之间还挺新鲜,两人都觉得有了平常夫妻的感觉。
“我自己挑。”徽妍大方的摘了兜帽,“这几个我都要了,你给不给买。”其实民间的花灯大多也就那样,精巧是有华贵就着实够不上。徽妍指的几个都是被老板高高挂在摊子最上头的,一看就是最贵的那几个。裴峰听了磕巴都不打一个就掏银子全买下来,这下可好,刚刚还嫌裴峰没情趣的书生转眼就被裴峰给堵墙角了,身边的小妇人就着他衣袖不放,这架势,不给买今晚就别想好过。两人买了花灯再往出走就没人敢挤他们,都不是便宜的灯挤坏了不好赔啊。
京城里只有内河,不大的河里飘满了河灯。两人到了河边傻子一样才发现是不是不大对,这提了满手的花灯偏偏一个河灯都没买啊。
“等着,马上就回来。”知道后面跟着人呢,裴峰一股脑把手里的等都塞到几个大小伙子手里,又找坐在巷子拐角的婆婆重新买了河灯,出来这么久还骑了一路的马,裴峰腿上的跛态早就掩饰不住了,徽妍没想到他会突然跑开,只能站在原地等他回来。
裴峰在人群里多显眼啊,再是收敛了也比别人霸道些,何况还跛着脚,更是引人侧目。大概是急着回来一路上撞到了好几个人,要徽妍说板着脸跟人致歉的样子都特别好看。
买了花灯又不记得打火石,好在身边不知道那个热心肠的递过来一块两人才顺利放了河灯。
“你许了什么心愿?”裴峰见她放河灯的时候出奇的虔诚,以前在宫里御花园里也有灯会,徽妍是最不爱凑那热闹的一个,没想到出来了,就只一盏小小的河灯却叫她上心了。
“都说了是心愿,说出来就不灵了。”徽妍任凭他怎么问都不肯说,“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出来这么久是该饿了。没去什么大馆子,徽妍个傻大胆随便找了个姑娘就问出附近一家挺出名的摊子,吃胡辣汤的。
“你啊,怎么就知道她说的就对了。”那姑娘指了路裴峰带着徽妍七绕八绕的找到地方坐下,不大的桌子正好两人对坐着。
“你没瞧见那姑娘手里挎着篮子,肯定是出来做生意的,只看是卖花儿的姑娘还是卖河灯的。”徽妍新奇得不得了左顾右盼的,这辈子就没在这地方吃过东西。嘴里还嘚吧嘚吧个不停,“这样的姑娘肯定会过日子,有什么实惠又好吃的一准知道。”
裴峰就愿意听她说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还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这么聪明啊。”说完了徽妍才觉得有些不对,这是把自己当钰宝儿哄是吧。
端上来的胡辣汤满满的一碗粘稠得很,一看就知道老板是个实诚人。还配了几张饼子,徽妍试了一口饼的滋味其余的就全归了裴峰。味道的确不错,徽妍胃口小都喝了大半碗汤,剩下小半碗裴峰顺手接过去就着最后半张饼也给解决了。
吃完了饭两人都慢下来,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正好两人能慢慢的走。走得累了就趴到他背上叫他背着,把兜帽一扣上就没人能认出来。
“以后咱们还来吗。”徽妍不想回去,她就觉得这辈子都不如这一晚上过得痛快。
“来,到时候有集会我就带你来。”裴峰背着人一步一步走得踏实,自己这背上背的可就是自己这一辈子了。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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