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的父亲韩运也许只是她心目中的好父亲,但在很多人眼里,韩运并不是一个好人。
也就是说,她爸爸可能做过对不起容锦承的事,是这样吗?
可她实在想不出,她的爸爸能做出什么对不起容锦承的事,他们几乎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
“容锦承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在去世前,他的妈妈曾经在一家酒店打工,有一次被一个喝醉酒的男人侮辱了,而这一幕,正好被五岁的容锦承看到。韩小姐,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欧凡说得很委婉,但他知道韩雨柔是聪明人。
韩雨柔的手一直在抖,眼睛睁大,充满了不可思议和震惊。
瞳孔在一点点紧缩,她的脸色十分难看,苍白如纸。
一颗心差点要停止跳动一样。
不,怎么可能。
她的爸爸虽然做过不少错事,可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韩雨柔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她摇着头,抓住手机,声音颤抖:“欧凡,你说的是真的吗?是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真得不敢相信……我爸爸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后来呢?容锦承的妈妈是因为这件事去世的吗?欧凡,你说清楚,说清楚。”
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她根本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间接吧,后来他妈妈精神就失常了,没多久容建国找到容锦承,把他带回天海市,他妈妈也去世了。”
“所以……容锦承一直记得这个事,对吗?”
“嗯。”
“我还是不相信,我不敢相信……我爸爸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欧凡,你告诉我,不是真的。”
欧凡沉默了,没有回应。
韩雨柔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滴泪却从眼角滑下。
他沉默了,她也沉默了。
她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她知道,欧凡不会骗她,也没有理由骗她。
事实就是事实,这是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
“欧凡,我爸爸的死和容锦承有关系吗?”韩雨柔试图镇定情绪。
“我不清楚,你父亲有旧疾,但我不知道容锦承有没有推波助澜,我不好回答你,我也没有再去查。”
“谢谢你了……”
“对不起,我知道这个真相让你有不适。”
“是我让你查的,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接受。不要告诉我妈妈好吗?”韩雨柔喉咙哽咽,很涩。
“我知道,我谁也不会说。”
“谢谢……”
“你还好吗?”
“没事,都是过去二十年的事了,我能接受。”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可以帮你,同事一场,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谢谢你,欧凡。”
欧凡又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挂上电话。
而韩雨柔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曾经想过很多真相,比如她的父亲在生意上和容锦承有过节,抢过容锦承的单子,又或者动过容锦承的兄弟,所以容锦承才这么恨她。
可真相却远比想象要残忍。
韩雨柔的身体一点点凉了下来,她有些不知所措,手臂抵着头,默不作声,沉默着,只有心口在“砰砰”直跳。
窗外依旧是寒凉的秋季光景,树叶纷飞,乌云漫天。
飒飒秋光里,寒意四起。
她的眼眶已是通红,想哭却又流不出眼泪来。
容锦承报复她两年,怕是依然没有能消弭他心中的恨意,所以他才说要把她关在锦园一辈子,让她这一生都不能拥有幸福的时光。
也许这样,他才甘心。
可她又欠他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欠他的……他却要把心里头的一腔子恨意都洒在她的身上,他凭什么呢?
她想起流掉的那个孩子,又想起医生说她再不能怀孕的事……她韩雨柔已经被他报复到这个境地,他还是不甘心吗?
她的父亲也去世了,他却执意要把她留在锦园,哪怕是做一辈子的玩物,他也不准她走。
她知道,容锦承偏执起来就是恶魔一样的存在。
韩雨柔闭上双目,脸上是苍白的痕迹,四周的一切都安静了,只有耳边还有树叶落下的声音。
时间“滴答”“滴答”在流逝。
她静默地坐着,直到盘子里的早餐都凉掉,她也没有任何察觉,一动不动。
良久,手机的响声将她从沉寂中拉出来。
她终于睁开眼睛,看向桌子上的手机。
是容锦承。
天已经亮了,乌云还没完全散去,清晨的锦园一片萧条。
“我今天出院了。”容锦承欢快的声音传来,“医院里太闷了,可闷坏我了,终于可以出来了,就跟刑满释放了一样。”
“哦。”她淡淡应了一声。
“嗯?”容锦承诧异,“不高兴吗?你在哪里?公司还是锦园?”
“今天请了一天假,在锦园。”
“这么巧,我等会儿也要回锦园,要不你给我接风洗尘?”容锦承半开玩笑道。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我想再睡会。”
“生病了?需要看医生吗?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了,你回来轻点就行,挂了。”韩雨柔挂上电话。
她掀开毯子,脸上没有神色,平淡无比。
她往楼上走去,她不知道还怎么去面对容锦承,她早就知道容锦承是个恶魔,但没想到他的心机也如此深沉,整整两年都不露痕迹。
难怪他夜里做噩梦的时候一直喊着“走开”“你放开她”……
可她呢,谁又能放开她?
韩雨柔扶着楼梯上去,眼神格外淡漠。
韩雨柔睡了一觉,一觉醒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泪痕,她也做噩梦了。
她梦到自己被容锦承逼到悬崖边,他让她偿还他母亲的性命,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纵身跳下了悬崖。
一跳下去,她就醒了,浑身都是冷汗,枕头也被泪水打湿。
头晕乎乎的,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感冒了,鼻塞不通气,很难受。
她从药箱里翻出退烧药和感冒药来,下楼去找热水。
“小雨,今天有烧开水吗?”韩雨柔看到一个坐在厨房门口嗑瓜子的佣人,随口问道。
“没有,少爷又不回来,烧给谁喝啊。”年轻的女佣人不屑一顾,继续嗑瓜子。
韩雨柔沉默,只好自己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
她想起来容锦承说出院的事,随口问道:“容少爷没回来吗?他不是说要回锦园?他今天出院。”
“我接到管家电话了,容少爷去崔小姐那里了,不回来了。”
“哦。”
“容少爷一个多月就回来了一趟,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佣人知道韩雨柔不会告状,态度也嚣张起来,“我听人说,少爷和崔小姐快订婚了,发展很快。”
“不用你告诉我,再怎么样,你都是个佣人。”韩雨柔淡淡道。
“伺候你跟伺候崔小姐肯定不一样,你天天耷拉着个脸,我要是少爷,我也不回锦园。穿衣服没品位,还没我会穿。”
“你有本事往你家少爷床上爬啊。”韩雨柔冷笑。
“你!”
韩雨柔不想理会这些佣人,容锦承不回锦园,他们就越发不把她当回事。
韩雨柔倚靠门框,等着开水烧好。
佣人自言自语:“等容少结了婚,成了家,你就是个小三。小三还这么嚣张,真是没天理。容少就是玩玩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离开了容少,你什么都不是。谁还要你这种女人?”
“滚出去!”韩雨柔发怒。
“切。”佣人嗑着瓜子,扭着腰离开厨房。
韩雨柔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下子更不好,动了怒伸手就把眼前的盘子、碟子、碗筷都砸了!
“乒乒乓乓”,厨房里都是砸东西的声音。
发泄了,心情才好一些。
佣人睁大眼睛,有被吓到,她还没见过这样子的韩雨柔,这个韩小姐就是个病猫,病猫也会发威?
一不小心,韩雨柔踩到碎片,脚指头被划了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一股子难过的情绪憋在心里头,想哭又哭不出来,她麻木地倚靠在门框上,一动不动。
血染红了她的白色拖鞋。
佣人被吓到了,这锦园里就她一个人,她很怕这韩小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赶忙给容锦承打电话。
“容少,你快回来。”
“容少,韩小姐不知道在跟谁发脾气呢!”
“对对,砸了不少东西,流血了……好吓人,地上都是血……她也不去处理伤口,还推开我……”
“知道了,知道了,好,容少。”
佣人吓得躲一边,不敢再招惹韩雨柔。
几乎砸完厨房里能砸的东西,她这才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白墙。
眼底是黯淡的神色,毫无光泽,整张脸也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的脚上还在流着血,脚边是碎裂的瓷片,一不小心就能碰到。
容锦承风尘仆仆赶回来,身上的灰色长风衣带起一阵风,他直往厨房跑。
看到披散着长头发坐在地上的韩雨柔,他眉头皱起,伸出手:“过来。”
像木偶娃娃一样呆滞的韩雨柔终于抬起头,侧过头就看到了容锦承,四目对上,她的瞳孔里是缩小的他。
“别动,千万别动。”容锦承见她的身边都是碎片,真是吓到,“等我啊,别动。”
她脚上的血倒是不流了,拖鞋上都是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容锦承小心翼翼跨过碎片,在离韩雨柔还有几步的时候弯腰抱起她,将她抱出厨房。
几个佣人吓得不敢动,他对他们使了个眼色:“去收拾好。”
“是,容少。”
容锦承抱着她往卧室走,感觉她不对劲:“你身上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我这才好你又生病了。”
“我没事。”她终于开口,嗓音嘶哑。
“眼睛怎么回事?红通通的。”
她没有开口,脸上是疲惫的光泽。
容锦承把她抱到床上,从药箱里取出酒精和创口贴来。
他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种事,不过这种小事也难不倒他,他低着头,替她褪下拖鞋,小心翼翼用酒精帮她处理伤口。
“嘶……”韩雨柔吃痛,眉头都拧成一条线。
“别动啊,很快就好,贴上就不疼了,要不要我给你吹吹?”容锦承笑得格外灿烂,真得给她吹了两下。
韩雨柔皱眉,缩回脚。
“别动,别动,不吹了,给你贴上创口贴。”容锦承撕开创口贴,帮她贴得方方正正,他自个儿都很满意,“还是头一次帮人贴这种东西,不过我手艺还不错。”
“好了。”他站起身,“你眼睛怎么红了?我出院的时候被律师叫过去了,所以没能回锦园,你不会生气了吧?”
“没有。”
“哦,是我自作多情了。”他也没生气,“我等会儿还得赶回去,说是几个合同方面出了问题,事情不小。”
“我这里没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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