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向从来没有失眠过的韩雅乐一坐在床边,捧着额头呆呆地坐着。
这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如此头痛欲裂。
这是怎么了?她为什么觉得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在昨夜发生了,却又被她遗忘了。
是什么事,什么事呢?
这件事情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可以改变她的一生。
可是,她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来了。
韩雅乐一在参加她最好的朋友方式佳的葬礼。
有警察例行问话,问到韩雅乐一的时候邀请她到旁边的一个小室间。
“请问,你和方式佳是怎样的关系。”年轻的警察拿着本子坐在她的对面,端正的五官配上正气凛然的警服,显得他刚正不阿之余又多了一分谦和的礼貌。
韩雅乐一规规整整的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置于膝,自那天早晨之后她一直过得迷迷糊糊,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要告诉她一些事情,而她自己则下意识的拒绝倾听。
“朋友。”韩雅乐一低低答道,声音哽咽着,“很好的朋友。”
没有想到方式佳居然去世了,而且还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
“那么,请问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年轻的警察继续追问,黑色的墨水笔在本子上时不时的写下什么东西。
韩雅乐一顿了顿,有种被锤子猛然击中胸口的感觉,她霍然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前方嘀咕道:“什么……时候……”
警察以为她沉浸于悲伤中没有听清提问,于是放缓了语速再问一次:“是的,你和方式佳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你还记得吗?”
“什么……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韩雅乐一喃喃自语着,她的表情呆滞,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破土而出,可当她快要想到的时候,额际便是一阵抽痛,这使得她不得不弯下身子,两手紧紧地摁着两边的太阳穴。
韩雅乐一这样的反应是不正常的,这显示出她遭受过的某一种打击,而且这打击有可能与方式佳的死有关。
年轻的警察一下子挺起腰来,他站起身,走出外间一会儿后又走进来,再进来时,他的手上多了一包纸袋,身后还多了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警探——吴建国。
中年警探吴建国走入室内后,他不发一言,只是目光紧紧地盯着韩雅乐。
年轻的警察坐回原位,从纸袋里掏出一沓照片,抽出几张来,叠成扇形,正面递给韩雅乐一说:“你看一下这几张照片。”
年轻警察说着的同时,也密切注意着韩雅乐一的表情。
韩雅乐一有一套白色吊带上衣配深红色层叠蕾丝的百褶裙,方式佳有一套蓝色镶钻边的公主裙,这两套衣服是她们逛丽珀广场时一块买的。就今年来说,这分别是她们两人心头最爱。
韩雅乐一记得,她穿这套蕾丝百褶裙相约穿着公主裙的方式佳去逛街,购物,然后泡吧ktv的时间,是上周的周五。
当时方式佳还笑她穿的这套裙子是在扮萝莉来着,而她则反笑方式佳是个超大伪萝莉。
后来,她就再也找不到这套白色吊带上衣和红色层叠蕾丝百褶裙了。
无论她怎么找,那套裙子就如她遗失的记忆般,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好像呼之欲出,却怎么也无法清晰起来。
现在,在警察递过来的照片上,方式佳的蓝色镶钻的公主裙赫然其中,而穿着这条公主裙的主人,就是方式佳。
方式佳是反面扑卧在草地中的,她身上的蓝色公主裙已经被撕成了布条,几乎遮掩不住她的身躯。她的肢体俨然变成了没有生命的苍白色,而黑色的血迹也浸透了裙身,她的头发掩盖了面容,在头顶处凝成一坨,可在几缕散落开的发间,仍然可见她大睁的双瞳里,充满了不甘,愤恨,和诡异的恐惧。
这是警方拍摄的发现方式佳的死亡现场时的照片。
按现场来看,这很有可能就是方式佳死亡的第一现场,因为周围的许多草地和树叶上,都散布着飞溅式落下的血滴形状。
可惜的是,警方却找不到行凶的凶器和任何可疑的线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方式佳在死前曾经历过一场残忍的虐待。法医说,方式佳的下身创伤严重,致死原因是颈部的勒痕,她是在遭遇歹人的侵犯的同时被窒息死亡的。但在她死后,凶犯仍然没有停止对她的侵害。甚至对她的尸体做出二度伤害,用硬物在她的头顶处敲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口。
方式佳的父母因为不堪忍受女儿遭遇这样的虐待,所以在经过所有的正规程序后,匆匆忙忙的给女儿敛葬,只盼女儿可以早日脱离苦海。
韩雅乐一拿着照片的瞬间,又是一记重重的锤击砸在了胸口上,她的脑子里一闪,一幕与方式佳一同逛街购物的情景在眼前闪过。
是的,就是这条裙子,就是那天,韩雅乐一应该是与方式佳在一起的。
那条裙子是方式佳购买后第一次穿,也是自己的白色吊带上衣与红色层叠的蕾丝裙第一次穿上街的日子。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那套衣服后来不见了,而方式佳却穿着这条裙子遇害了?
韩雅乐一直觉自己应该知道些什么,杀害方式佳的凶手,她一定知道,可是为什么,她越是要想,就越是想不起来呢?
就像是被细菌侵入了体内,韩雅乐一觉得自己的血管中似乎爬着上千万细小的蝼蚁,那些蝼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蜂拥着顺着她的血管冲向她的心脏、大脑。她只觉得浑身一阵发热,一种狂躁得难以控制的感觉冲出体外,化作一声凄厉的嚎叫响彻细小的空间。
两个警察呆住了。
室外有人冲了进来,韩雅乐一的母亲惊惶地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她看到韩雅乐一手中的照片,愤怒的斥责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可以给我女儿看这种照片,你们当她是嫌疑人了吗?我女儿和式佳是最要好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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