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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无界之墙 > 七十三 拉浪
 
  
拉浪带着随从很早就来到卡洛城外的黑水江码头,今天第一批从睢国运送来的金丝木就要到达,他要亲自看着金丝木从船上卸下来,其实最重要的是,随同金丝木一起到达码头的,还有五百名睢国士兵,按照约定,他们应该藏在甲板下的船舱里,等待金丝木全都搬下船之后,换上濮囯人的服装混进卡洛城里去。
秋日清晨的江面雾气还没散去,但到江上打鱼的渔民已经到来,他们懒懒散散解开牵绊渔船的绳索,睡眼迷蒙地划动船桨,几十艘渔顺流而下,往东驶去。那个方向,是睢国的方向。宽阔的黑水江从卡洛城外流过,横穿平甲部族,被如刀锋的山峰分割成多条河流,在睢国的崇山峻岭之间穿行,这就形成了睢国水多地少的特殊环境。睢国人只能在山坡的斜面上耕种收获极少的农田,大部分的食物来源于河流里丰富的水产。他们生活在船上的时间大过于在陆地上的时间,他们甚至可以以船为家。
汛期来临时,睢国人欢欣雀跃,滚滚的河水带来的不止是从濮囯流下来的泥沙,还有无数的鱼虾。而当旱期到来,不少河流浅得最小的渔船也要搁浅,更别提下河捕鱼。幸而在无数条河流当中有一条四季不断流的咸水河,为睢国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食盐。睢国男人到河里捕鱼,女人们则在咸水河边筑起一个个如鱼塘般的池子,她们把咸水河的水倒在池子里,让太阳晒干水分,剩下就是白花花的盐,当然,比起濮囯乌东的井盐来说,睢国的盐更加粗糙。但正是有了比乌东低价的食盐,才让睢国有了与濮囯交换粮食、布匹、牛羊等物质的资本。
睢国大王拉根抓住令堆贪婪的心态,不断讨好令堆,送美女,送贡品,终于让令堆点头同意让睢国的盐运送到濮囯销售,但由于德莱头领和盘果头领的抵制,睢国的盐一直只能在除了乌东和森多的其他四个部族通行。拉根大王知道,用食盐与濮囯交换必须的生活物资,就如同吃饭的陶碗端在别人手里,喜怒无常的令堆哪天一翻脸,就等于夺走了睢国的饭碗。他只好不断地讨好令堆,投其所好地送美女,送珍珠。并以同宗共主的名义,在濮囯举行祭祀大典的时候也来凑热闹,为的就是送贡品给令堆大王,并和部族头领们搞好关系。
拉根大王知道不能永远这样下去,睢国必须寻求更好的生存空间,要把饭碗端在自己手上。占领物产丰富的濮囯无疑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但以睢国的实力并不足以和濮囯面对面地对抗,只有通过其他方法,一步步把睢国的势力蔓延到濮囯的各个部族,推翻现在的令堆只是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完全实施这个计划需要很长的时间,得到的回报也会是非常巨大。
每每想到这个伟大的计划就让拉浪热血沸腾,江风掀起他的长袍,吹散了江面的迷雾,让拉浪看到了在江面与天相接的地方,几艘悬挂睢国旗帜的大船迎风破浪而来。拉浪看到的不只是船,看到的是宏伟蓝图在眼前展开。
不合时宜的马蹄声打断了拉浪的畅想,他扭头看到无精打采的木仑王子正骑马而来,作为接受金丝木的木仑本应该和拉浪一起到达码头,显然他迟到了。
“木仑王子。”拉浪微微欠身,尽管都是王子,但拉浪在木仑面前一直保持着低调。
木仑的腮帮子有些向外鼓,对于拉浪的问候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拉浪王子已经得到消息,前天半夜木仑私会达来,被令堆大王撞见,很显然,他受到了一次触及灵魂的教训。
拉浪故意问道,“木仑你的脸……?”
木仑急忙用手捂住脸,“撞到了树上。”
拉浪装作理解的样子,“你肯定是只顾看漂亮姑娘。”
木仑尴尬地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是哪个贵族家的姑娘,也给兄弟我引见引见。”拉浪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
木仑苦笑了一下,“拉浪兄弟不要再取笑我,不久之后,怕是我俩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
拉浪板起脸,“木仑兄弟是看不起我吗?”
木仑放下捂脸的手,“我没有资格看不起你,你是将要继承睢国王位的王子,而我,只是个徒有虚名的王子。”
“兄弟怎么这么说?”拉浪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
木仑把忧郁的目光投向江面,睢国的货船已经驶到近前准备靠岸,“祭祀大典过后,我就要到我的封地去。”
“封地?”拉浪的眉毛皱得像弯曲的毛虫。
“对,封地,”木仑的苦笑像哭一样难看,“我成了濮囯有史以来第一个只拥有封地而失去王位的王子。”
“为什么?”拉浪惊呼起来。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我和女人的事。”木仑没有把和木仑私通的事说出来。
这个结果是拉浪所没有预料到的,可以说这是一个在计划之中,却在意料之外的惊喜。要想随之知晓王宫里的大小事情,仅仅收买一个达来身边的金竹可不够,就连令堆大王跟前的弄甲也是拉浪的耳目。不仅如此,前天晚上给木仑传递纸卷和香包,到后来给令堆大王通风报信,也是拉浪计划之后,授意弄甲实施。只是令堆在达来房间里所说的话,弄甲听不到而已。拉浪原本只预料到令堆会狠狠教训木仑一顿,但没有想到令堆竟然会废除木仑的继承权。这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拉浪更加坚信万能的山神也站在睢国一边,冥冥中为拉浪的计划铺平了道路。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阿爸也太大惊小怪了,”拉浪拍着木仑的肩膀安慰他,“身为王子,身边有几个女人也很正常。”
木仑哼了一声,“阿爸可不这么想,况且我还和……。”
拉浪知道木仑说不下的原因,那是因为他和达来的事情说不出口。但他必须要装作不知奥,于是陪着木仑长叹了一声,“想开点,以后我会到你的封地陪你喝酒。”
一句话说得木仑眼泪都快要掉下来,“有你这样的兄弟真好。”
几艘货船已经靠岸,厚实的长木板搭在了船沿上,一个年轻的后生出现在木板的顶端,冲着拉浪招手。
拉浪一边对年轻后生挥手一边对木仑说道,“给你介绍一下,我的阿弟拉斐。”
“我从没听说你还有个阿弟。”木仑看着站在船沿的拉斐皱眉。
“同父异母的弟弟。”拉浪微微一笑,“他是个私生子,不能参加祭祀大典,所以你从来没见过。”
或许是同父异母这几个字触及到了木仑的伤疤,他的脸抽搐了一下。
拉斐连蹦带跳地走下船,英姿勃勃地站到拉浪面前,“阿哥,五十根金丝木已经运到。”
拉浪向拉斐介绍木仑,“这位是濮囯的木仑王子。”
拉斐立刻恭敬地弯腰鞠躬,“拉斐见过木仑王子。”
王子的称呼让木仑又一次苦笑,“我已经不是真正的王子了。”
拉斐一脸的疑惑,拉浪笑着解释,“木仑王子是在说笑。”
木仑不置可否地把目光投向货船,奴隶们已经开始把金丝木往码头上搬,“这些木头除了粗壮笔直以外,我看不出什么特别,难道真的有延年益寿的作用?”
“千真万确,”拉浪笑着说,“要不然令堆大王也不会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让我从睢国运送过来。”
“这就是当大王的好处,可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木仑感慨地说道。
“木仑王子也可以。”拉浪颇有深意地说道。
木仑叹了一口气,“拉浪兄弟何必说这样的话,这是明知道我的处境还要嘲笑我。”
“我说的是真心话,”拉浪很真诚地看着木仑,“天下的事只要想,总有办法做成,怕的是不敢想。”
木仑的眼睛在眼眶里打转,他在思考拉浪这句话的意思。
“我阿爸拉根大王认为,濮囯如果由一个像你这样的王子来管理的话,一定比现在要好很多。”拉浪进一步表明自己的意思。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木仑紧张地四下看了看,“你这是在怂恿我篡位。”
“有什么不可以。”拉浪满不在乎地说道。
木仑严肃认真地盯着木仑,“看在兄弟的情分上,你刚刚说的话就当我没听过。”
“难道你认为令堆大王还会回心转意,再次恢复你的继承权?”拉浪笑眯眯地看着木仑。
“那,那不是不可能。”木仑说得自己都没有信心。
“我有话请王子到船上说。”拉浪一抬手。
踏着微微颤动的木板,拉浪把木仑领到了一艘船上,走下甲板来到船舱,拉浪示意拉斐揭开一块地板,地板下面的底仓里坐满了全副武装的睢国士兵。
木仑被吓了一跳,几乎要叫出声来,他用颤抖的手指着拉浪,“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可以带兵助你夺取王位。”拉浪直勾勾地盯着木仑。
木仑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急忙把地板盖上,“你这是在害我,就凭你这几个兵也敢说这样的话。”
拉浪还想解释,木仑已经急匆匆朝甲板走上去,在即将登上甲板的时候,他转过头来,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今天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赶紧把这些士兵都运回去,要不然别怪我不顾兄弟情分,派兵把你抓起来。”
看着木仑像逃命似的跳下船,骑上马朝着卡洛城奔去,拉浪露出嘲讽的笑容,“派兵抓我?还把自己当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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