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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罗望舒周焰 > 40 旧故事
 
“我跟你一样出生在雪龙港。”周焰捏了下他的耳垂,低声道,“那时候上一辈人刚离开母星,去了伽玛星球。我父母没有钱,所以选择留下。我父亲是个Beta,亚父是Omega。他和你一样,年轻时是很受欢迎的Omega。”

罗望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周焰的声音很低沉,很有磁性,娓娓道来时,像一条波光粼粼流淌的河,很自然地载着他回到旧故事里。

周焰的亚父Omega,为了和周焰的Beta父亲在一起,当初也拒绝过许多Alpha,两人因此吃过不少苦头,但都坚持了下去。

大概三十年前,人人都想去伽玛星球,都想拥有一张通往新世纪的航票。

周焰的亚父本来是有机会走的。

当时有一个Alpha,为了争夺他的芳心,愿意用五张航票换取标记他的权利。这五张票,可以让亚父全家都到伽马星上去。

但他的亚父拒绝了。

那个Alpha很聪明,他不从外部跟他施压,而是通过亚父的亲人——他将那五张船票送到了亚父家里人手上,让他们做决定。

人性就是这样奇怪,对他人的苦难尚能劝解喟叹,一旦自身成为利益所得者,就好像别人若做了错误的选择,就是拉着自己一同受苦一般。

那段时间里,亚父几乎无法承受亲人们或渴望或失望的目光,但他为了自己的Beta伴侣,还是坚持下来了。

亚父的爸爸劝他:“你跟着这个beta有什么前途?你这么漂亮的Omega,如果选对了丈夫,我们全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亚父说:“爸爸,我不是商品。”

这段故事周焰的Beta父亲曾不厌其烦地讲给他听,每次语气中都是满满的骄傲和甜蜜,好像如何回忆都回忆不够。

他为他的Omega骄傲,也为他心疼。骄傲他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爱情,也心疼他被压力和困苦压弯的脊梁。

那个Alpha到底是没坚持,最后不甘心地独自去了伽马星球。

“后来呢?”

“后来,在我九岁的时候,我亚父遇到了一个信息素跟他匹配度极高的Alpha。”周焰淡淡笑了一下,不自觉从床头柜摸了一根烟出来。

罗望舒听到这一句,身体仿佛向深海里沉去。

他按住周焰的手:“别说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都过去很久了。

”周焰擦了下火镰,像突然回神想起罗望舒还在一旁,又摘下了烟。

“我没关系,你抽吧。”罗望舒很大方地说。

“不给你吸二手烟。”周焰把火机和烟扔到一旁。

罗望舒滑到床下,周焰捞了一下,没捞到。

罗望舒蹲在地上,开始在昨天脱掉的衣服里摸索什么:“你不管我。”

“后来……”周焰沉默地看着罗望舒柔软的发顶,突然发现许多细节都想不起来了,“后来我亚父被信息素高匹配度的那个Alpha标记了。”

罗望舒摸索的手一顿,不敢抬头看他眼睛。

其实周焰的眼里没有太多的伤心难过。时间像河,此岸彼岸,已经相去太远,对岸人影绰绰,记忆斑驳。

其他事他都记不清,唯独他两个父亲分手那天,周焰却记得很清楚。

那是个灰色的下雨天,他亚父站在窗边,雨水在玻璃上疯狂洗刷。他父亲站在影子里,在瓢泼大雨中跟他说了些什么,亚父低下头,雨幕的光影在他身上流动。他一如既往的好看,就像岁月不曾从他身上带走什么。

九岁的周焰贴着门框,看着亚父的剪影。他虽是个Beta,却能从亚父身上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属于别的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浓烈的,霸道的,充满占有欲的。

他的Beta父亲一直在说话,不曾大吼大叫,神态也并不狼狈,可从他平静的姿态和语气中,周焰却听出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恳求。

他父亲说完后,亚父也开了口。他的话并不多,只说了几句话,就绕开了他父亲,推开门走了。

周焰被某种强烈的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而击中,光着脚跑到阳台上,大声地喊他亚父。

雨幕那么大,铺天盖地的雨滴声盖住他的声音。任他拼命地喊,亚父都没有回头。周焰徒劳地看着亚父像一场默片,走进灰蒙蒙的雨幕里,很快浑身湿透,但始终没有回头。荒野四合,寒气带着雨雾扑面而来,砭进骨子里。周焰打了个哆嗦,看到漫天的雨已将他的亚父吞没在一片灰色的雾气里。

他喊得嗓子都哑了,还想冲下楼去追,他的Beta父亲从身后按住他的肩说,别喊了,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为什么不回头?

他的父亲没有回答他,只是远眺,半天才沙哑地说,他这人倔得很,从十几岁开始,只要决定的事就绝不回头。所以他不会再回来了。

印象里,父亲说过那句话后,那天就再也没开过口。他不停地抽烟,喝酒,翻着以前的相册,就像人生在某一刻已经结束。

周焰凌晨起夜,看到父亲在客厅里蜷成一团,咬着手掌哭得很难看。

再后来周焰上了中学,周围的Omega和Alpha第二次性发育,他想起从前的事,突然就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哭成那样子。

“我还记得有天他喝醉了,盯着我叫亚父的名字,说他好不甘心,从少年时代一路走来,那么多坎坷他们都走过。不畏家人反对,不畏旁人离间,不畏贫穷困苦甚至茶米油盐……最后却依旧败在了信息素上。”

周焰说完觉得烟瘾确实有点矛头。忍了又忍,伸手去拉还蹲在地上的罗望舒。

罗望舒抬手给他掌心里搁了东西,周焰一看有点好笑,手里放的是罗望舒爱抽的那根茶香电子烟。

觉得不对劲,周焰去摸罗望舒的脸,就发现罗望舒眼睛湿润,被他抬起脸来有点恼怒地瞪他。

凶是凶不起来,风情倒有万种。

“哭什么,不难过了。”周焰把他抱起来。

罗望舒躲在周焰家,等到下午就躲不住了。罗奠山气势汹汹地杀进了门,把情急下套了一身周焰衣服的罗望舒堵在门口。

说气势汹汹一点也不不假,抬手就要上耳光,却在跟前又刹住了:“你胡闹也有个限度!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罗望舒的确心虚,低着头站在一旁,有点要让不让的尴尬。

唐医师打破僵局,提着医疗箱叠声说着“让一让”,生生挤进了门,露出站在门边的周焰。

“伯父。”周焰对罗奠山低了低头。

罗奠山爱子心切,先是瞪他一眼,又带着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他一遍。他隔空点了点,意思等下再处理你事,接着把罗望舒扯进屋里,让唐医师检查。

因为他是临时突检,屋里弥漫着一股……男欢男爱的氛围,显然没来及清理。客厅还能好些,但发情信息素的味道也很浓郁。

罗奠山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但很快唐医师就从卧室出来了:“他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我抽了血,赶回实验室最快半小时就能出结果。”

罗奠山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头松开些许。

“那接下来的发情期,需不需要医疗护理?”

唐医师笑说:“以前需要医疗护理,是因为望舒要自己度过发情期,危险性较大。目前看来他不需要像以前那样……”

罗奠山听得全神贯注,周焰紧绷的肩膀则放松下来。

罗奠山忽地回头看一眼周焰,把唐医师叫到了门外,小声问:“没有信息素度过发情期不会没问题吗?”

“没有问题。”唐医师笑眯眯道,“罗先生,我也是有三个孩子的Beta父亲。”

“抱歉。”罗奠山点头,表现得有点头疼,“我是不是有些表现过度了?”

“罗先生这种情况,您多关心些也是应该的。只是Omega在发情期的情绪也要多照顾。”唐医师提醒。

罗奠山在他面前变得谦逊得不行,估计是紧绷的弦放松下来,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那我先回去了,罗先生。”

唐医师道别后,罗奠山返回屋内,发现周焰还站在那边,茶几上放着杯热茶。再转头一看,罗望舒扒着卧室门框,有点看热闹的意味。

罗奠山隔空点了点周焰:“你出来一下。”

罗望舒心说这简直是时尚最尴尬的初次见面,见罗奠山的架势,显然今天就要检验周焰。那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的。

周焰刚动一步,罗望舒扒着门框喊:“爸爸,我要周焰。”

罗奠山顿时脸色更黑了。

想说什么,又记起刚才唐医师的嘱咐,要照顾罗望舒的情绪,只好作罢。

于是罗奠山和周焰的初次会面,即使有千言万语要跟二人说,最后也只是来去匆匆。

送走了父亲,并且确认了自己的身体无虞,罗望舒显然高兴起来。

“你刚才紧张吗?”罗望舒问他。

“有一点。”周焰笑说,轻轻摸着他的脖子,“更担心你的身体。”

罗望舒把脑袋埋到周焰胸口,闷闷地说:“跟你一样,七年发情期的疤,好像在今天都痊愈了。”

彻底没了旁人的干扰,两人双双请假,在方寸天地间不知日月天长,过得十分荒唐。

第七天时,身上的信息素终于淡了,发情热也不再有。

罗望舒在床上躺了两天,凌晨时分,天光伴随雾气照进屋里时,他觉得自己像是新生。

两人在家里荒唐无度,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就不知外面流言风生水起。

因为罗靳星当天晚上那通电话,不少人都知道罗二这次发情来势汹汹,并且还跑出家去。虽说时候罗靳星说罗二已经回家,但谁又知道呢?罗奠山强行返回母星的事众人也都听说了,由此看来,罗望舒这次发情确实很严重。

多少Alpha闻言后蠢蠢欲动,这两天连夜里出门的频率都增大了,妄想着说不定就能跟罗二公子来一次偶遇。当然他们谁都没捞到。

罗望舒花名在外,这些年不少追求者,Alpha们光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那点蠢蠢欲动的征服欲就控制不住。罗望舒七年没露面,这代表着他的确正在度过发情期,只是究竟在哪个Alpha的床上,这就不得而知。Alpha们热衷于这等话题,一边酸溜溜地猜测,一边可叹可恨自己没能成为罗二公子的入幕之宾。

“谁能标记罗二,让他底下那颗高贵的头颅,就是替所有Alpha们标记了他。”

这些闲话自然也传到了性别调衡部的耳朵里,他们又气又笑的同时,惊奇地发现了一件事——

从未缺勤的周焰,也在流言飞起那天请假了,并且至今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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