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C城华冠大酒店。
八点酒会开始,这会儿已经是八点半。
据说今天有个还算不错的舞团会来表演,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好歹也算是个噱头。众人在谈及各家明年投资方向又不想说的太明白时,就会拿这个出来挡一下,做个不那么生硬的借口。
一来二去的,酒会上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有这么一个舞团,只是都开场半小时,却连个来布置场地的都没有,神秘的东西总让人心生向往,这本来当借口的一个话题,渐渐就真成了一个话题。
“焕晨哥哥,我们去那边待着好不好?”
坐在轮椅上的秦雨姗姗来迟,她看着大厅里三三两两的人群,脸上露出怯懦的神色。
他们刚刚踏入这里,大厅里就突然出现了几秒钟的寂静,人们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继续自己刚刚的话题,但,依旧有目光不时飘过去。
拄着拐杖的舒焕晨一身银灰色西装,面容依旧文雅,但明显消瘦了不少,脸颊都有一点点凹陷。
轮椅上的慕青葱脸色倒是红润的多,只是这会儿露出的表情,说明了她在这里的不自在。
她身后是推着轮椅的春春,魁梧,结实,眼神犀利,一看就不是护工,而是专业保镖。
这样的三个人,很快就成了所有人轻声议论的对象。
说是轻声,但秦雨还是听到了很多不友好的声音。那些讽刺她的话里,一口一个活该报应的,听的秦雨心里怒火中烧。
毕竟伤的不是真的慕青葱,而是自己,取代慕青葱想要使坏,却出了车祸的自己。
秦雨一脸的烦闷,看向旁边拄着拐杖的舒焕晨:“焕晨哥哥,既然咱们都受了伤,为什么不干脆在家里好好的休息,为什么还要参加酒会出来露脸?”
“最近你的形象不太好,我想让你多出来走走,至少别让人总在咱们身上泼脏水。”舒焕晨早有准备,回答的合情合理。
这半个月确实不安宁。
关于慕青葱的花边新闻一个接着一个,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上着头条,连断腿这事,都说成了她跟舒焕晨私奔失败,被冷寒城以撞车的惨烈方式拦住。
按理说是伤了腿的舞者,就像没有了灵魂,本该行尸走肉一样生活的人,却异常的活跃,几乎每一天都有个新消息发出来。
开始民众还盼着这一场大戏,但看多了,就对她有了厌烦。
豪门争斗再好看,看的多了也就乏味,何况这样一天天的硬把消息往他们面前推了。
这会儿看到故事中的两个主角负伤还大大方方的出场,酒会现场的气氛自然就变的很微妙。
更微妙的是——
冷寒城今天也在。
而且。
很显然的,冷寒城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两个,正一脸不爽的往他们面前走。
啪!
大厅的灯突然关了。
在众人诧异的惊呼声中,一束红色的光,打在了大厅的最中央。
那里站着一个女人,银白色的半面面具,黑色的芭蕾舞裙,头发高高的束着,将露出的这只眼睛的眼尾向上拉着,配合着精致的眼妆,魅惑的让人心里发痒。
配乐也不是芭蕾舞曲,而是一首撩人的流行曲,歌手的声音低沉又带着刻意流转的暧昧,而舞者每一个动作,看似优雅无比,却总是从骨子里渗出一丝勾·引。
就是勾·引。
举手投足之间,在红色的光线之中,艳丽的令人心底发寒。就像她是个魅到极致的妖精,下一刻就从那一身黑裙中跳脱出来,站在你面前,点着你的胸口,要走了你的心。
冷寒城的心,已经被带走了。
他呆滞的看着那副面具,即使妆容艳丽,即使故意让眼睛稍微换了形状,但他知道这就是他的青葱。
一举手,一投足,一个旋转,都是他的芭蕾女神,他的慕青葱。
但他在吃惊和惊艳之后,立刻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含情脉脉的看着轮椅上的秦雨,慢慢像她走了过去,继续演着自己的戏码。
而舒焕晨就没有这么深的城府,他呆滞的看着场地中央的慕青葱,捏着拐杖的手越来越紧,甚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焕晨哥哥,你怎么了?”秦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半扇面具遮住了一切,她只能看出舞蹈者的优雅,五官看不了那么细,只是能感觉到她的无限风情。
渐渐的,她也觉察出一些不对劲。
这个女人跳舞的动作,像极了慕青葱。
但不可能。
琴心夫人答应了要帮她报仇,就绝不会让慕青葱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舒焕晨也收回目光,看着不远不近的冷寒城,在心底暗叹自己还不够定力。
“我只是觉得可惜,你没法再跳舞,你一定会比她更美。”舒焕晨声音虽然很温柔,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这个舞者是青葱,他绝对不会认错,是他看了无数次的动作,他知道每一个细节,她就是青葱没错!
太好了,青葱她不仅活着,还能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这话题秦雨根本没法接,她干脆低下头,哀怨的问:“焕晨哥哥,我,我的腿真的能好吗?”
“当然,你相信我。”
秦雨抬起头,冲他笑的甜美,声音也甜甜的:“好,我相信你。”
这俩人的互动看似和谐,但那种装出来的亲热,却明显的让冷寒城挑眉。
黑爵都知道这个女人是假的,那么,舒焕晨会不知道?
他的车祸也确实很蹊跷。
看似一切都合理,离开医院就出了车祸,但这种过分的合理,却又处处都透着不合理,只是,这是一种感觉,而他拿不出任何的证据。
既然这样,就只能配合他们,把这场戏演下去。
他扫了眼四周的人群,那些人的目光都落在青葱身上,火热的,赤落的,毫不掩饰自己欲·望的目光,向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受不了。
故意绊了旁边一个服务生,红酒撒在秦雨的裙子上,服务生错愕道歉反被舒焕晨斥责,而秦雨却哭着往冷寒城的怀里扑。
这一扑,就像是故意挑事,又像是在引起这两人的争端。
毕竟慕青葱打着舒焕晨妻子的旗号,却在出事后寻求冷寒城的帮助,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够现场的人八卦好一阵了。
于是——
舞者的风头被这里的混乱取代。
本来吧,秦雨的计划很好,利用自己受伤,造出一个舒焕晨虐待她的势。刷一把冷寒城的好感,再让俩人的误会更深一切。
但计划永远没有前婆婆来的快啊——
啪!!
江南这一巴掌打的,连她身后跟着的宁锦锦都嘶了一声。
“慕青葱,你什么意思!”江南推着轮椅,就把她推出了冷寒城能够着的范围:“你到底要纠缠我儿子到什么时候!你已经结婚了,难道你连这点自知者明都没有!”
秦雨完全被她打傻,几乎就要反驳,但好再她忍耐力足够,泪水也来的够快:“我爱他,我们的爱情你怎么可能理解!”
这话越说,越是让江南愤怒。
“爱他?嫁给别人还好意思说爱他!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我冷家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你的!”
她说着,又往秦雨脸上打了一巴掌。
“伯母,你不要这样,大家都在看着呢。”宁锦锦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脸颊疼,这一巴掌接一巴掌的,也亏这个假货能忍住。
江南也有些心虚,但比起心虚,她更是愤怒:“就是因为大家都在看,我才更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锦锦,你才是我冷家认定的儿媳妇,她算什么?都已经结了婚了,居然还在这里勾引我儿子!”
宁锦锦挑了挑眉,低下头掩饰自己脸上的鄙夷。
这个江南,好歹也是名媛,怎么说话这么不好听?尤其在名流都在的酒会上,做出这种泼妇一样的事情来,实在是让她意外。
“妈,够了,撒泼也要看看场合。”冷寒城扫了眼大厅中央,那里已经没了青葱的身影。
他有些失落的回过神,挡在江南面前,她的行为,也让他诧异,更是感觉颜面无存。他压低声音,说:“别在这里胡闹。”
“你,你居然这样责怪自己的妈妈?”江南难过的捂着胸口,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才说:“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你一再的伤我的心,冷寒城,你是我的儿子,不是我的仇人。
你为什么总是要违背我,甚至跟我为敌?这个女人已经结婚了,你看清楚一点,她这样做,是在陷所有与不义啊!”
“随便你。”冷寒城冷笑着瞥了宁锦锦一眼,再没有多说,转身就往洗手间的位置走。
这边闹剧还在继续。
一个黑色的身影,则跟着他走向了洗手间的位置。
“小寒寒。”慕青葱钻进了男厕,把脸上面具摘掉:“是我,我是慕青葱。”
俩人离得很近,慕青葱心里涌出悲伤,有种想要嘶吼,哭闹的冲动。但好在最近没有吃药,她还可以把这个情绪压下去。
他看着她,看着她双眸中的期待和哀伤,看着她消瘦的身形,看着她圆润又白嫩的香肩,突兀的锁骨,以及那深深的沟壑。
脑子似乎有点懵,嗓子也有点干,身体的温度,也比之前高了不少。他想抱住她,想把她抵在墙上,想把她身上这件过分妖娆的裙子撕碎。
他摇了摇头,却也把这些想法摇不走。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至少在这样的时候,他绝不该有这样的反应,他需要的是冷漠,是推开她,是责问她为什么要假冒他的心上人。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你是舒焕晨找来的吧,整的还挺像。”冷寒城捏着慕青葱的下巴,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这样渴求和沙哑:“你这样的女人,一抓一把,你凭什么跟我的青葱比!”
“我不是!小寒寒,你,你……”慕青葱绷紧了的那根弦,咔,断了。
她的眼眶如塌掉的堤坝,泪像疯了似的往外涌,她恨得张嘴往他的虎口上咬,可入口那淡淡的烟草味,却让她的牙齿无法真的用力咬下去。
“你为什么不认识我?怎么可以连你都不认识我!”她哭的绝望,整个人像风雨里一只被遗弃的猫。
他想抱住她安抚她,想把她的泪一点点拭干,手慢慢抬了起来,在离她脸颊一厘米的地方停下,一秒,两秒。
他收回手,转身就走。
留下哭到崩溃的慕青葱,就那么孤零零一个。
青葱低着头,慢慢的往出口处走,却突然被人拦住。
“喂,慕青葱。”
舒盈看着她,笑的没心没肺:“想去哪儿啊!跟我走。爸爸知道你是爸爸的好基友。”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