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跟人家通.奸,却把他好色的天性归咎到一颗星的身上,真是绝妙的推诿!”
——《李尔王》
某gay吧内。
古伊弗宁以前从不来这种地方,因为觉得不干净,觉得赃。
他有心理洁癖,约人也是有底线的,太纵太滥的不约,又脏又乱的更是拒之千里。毕竟像他这种条件的,何须猴急。
但今晚的古医生,破例了。
他走进了这种地方,带着极度的焦虑和渴求,急不可耐地想要找到一个能代替牛可清的人。
他就不信了,圈里遍地飘零,一抓一大把,还找不到一个替代品吗?
男人一身高级穿搭,头发蓬松柔亮,他将自己装扮得耀眼夺目,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种绝等的魅力。
他要证明,即使那个人退场了,自己也依旧能在场上混下去。
吧里灯红酒绿,顶上那个五颜六色的闪光球晃得人眼花,古伊弗宁走近去,随便扫了一眼——
一群穿着丁字裤的骚零在台上跳钢管舞,到处勾搭人的妖精们浓妆艳抹,疯狂打碟的DJ只套了件真空背心,过道里还有不少浑身健硕的肌肉男,边走边脱衣服……
妖孽成群,杂乱不堪,到处滋生着情与色。
洁癖发作的古医生感到不适,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但对牛可清的抗拒又让他强忍恶心走了进去。
这样一个浅发蓝瞳的混血大美人,一进猎场,马上就成为了别人狩猎的目标。
各型各色的男人凑上来,就跟一群蜘蛛精似的,绕着古医生这唐僧使劲打转儿,吐丝吹气,争奇斗艳,无所不用其极。
古医生一律冷漠脸:“不约。”
在这样一种场所,这个有性.瘾的男人竟无欲无求,活活散发出一种普度众生的光芒......
要是有人经过给他扔个木鱼,他能立马盘腿念经敲起来。
空坐了一晚上,古伊弗宁托着后脑一瞥眼,忽然留意到,不远处的舞池边上坐着一男的,侧脸挺像牛可清。
当然,要是加一副无框眼镜会更像。
他尝试把那人当作是牛可清,肖想了一会儿,很快以失败告终。
两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这男的没有牛可清的斯文气,眼睛也不如牛可清那般清亮,这两样东西是牛医生所独有的,谁也没办法代替。
古伊弗宁纠结要不要过去,把那男的给钓了,就当是个劣质的替代品玩玩。
像这种混吧的零,他随便钓钓就能上钩,根本不用耍什么手段。
哪像那个人,是他当初费尽心机、磨破嘴皮子才哄上床的,傲气得不行。
想到这里,古伊弗宁更觉烦躁,对啊,反正挑来挑去都不会是牛可清本人,不挑了,随便一个得了吧?
他正准备走过去搭讪,猝然间,有一股莫名的罪恶感涌入心头,仿佛这种行为是辜负了谁的深切爱意。
他明明是单身,去约个炮而已,竟然有种出轨的罪恶感?
真的魔障了。
心里梗着一道障碍,古伊弗宁打消了去钓零的念头,满腹灰丧地坐了回去。
周遭的音乐声轰鸣如雷,吵得人耳朵嗡嗡。他揉了把头发,对吧台前的调酒师说:“一杯威士忌。”
道德感、责任感、负罪感,这些他从不在乎的东西忽然全部涌来,压在他的心头。
“我背叛谁了吗?”在这一杯酒的时间里,古伊弗宁问了自己不下三千遍。
他满脑子都是牛可清,带来数不清的负担,浑然一种被束缚、被禁锢的感觉,根本无法做到潇洒自由。
这就是他一直避忌爱情的原因。
可现在,他好像避无可避了,每喝一口酒,每聊一次骚,心理负担就会加深一层。
操,究竟在内疚什么?他有什么对不起牛可清的?他们根本就不是情侣。
男人烦躁地把喝空的玻璃杯嗑在吧台上,把那调酒师吓了一跳,讪讪道:“哥们,碎了要赔的。”
古伊弗宁烦闷地睥他,“再来杯马丁尼。”
“靓仔,混酒喝很容易挂的,”忽然,他身后传来一句塑普。
一个长得不错的男生走到他旁边,这人左耳戴着枚银耳钉,身上穿件深黑色透视衣,下面是潮到中二的破洞牛仔裤,浑身上下浪气四射。
姑且叫他耳钉男。
这位耳钉男观察古伊弗宁很久了,见他先是要了杯烈酒,跟灌白开水似的,现在又要了杯够呛的,想必这位美人是借酒消愁,寂寞难熬。
“嗨,玩儿吗?”耳钉男勾上古伊弗宁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绝对干得你爽。”
古伊弗宁抬了抬肩膀,避开他的手肘,“省省吧,咱俩撞号。”
他对这种一上来就动手动脚、还他妈自1为是的人很反感。
“没关系啊,我0.5,你爱怎么玩怎么玩,”末了,耳钉男又压低声音补了句,“钱到位就行。”
古伊弗宁冷笑了一声,眉眼间尽是厌恶,“出来卖的?滚吧。”
耳钉男又凑上来,邪邪一笑,“别嘛,我干不干净,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古医生被惹得上火,原本想一把将人推搡开,可手刚一抬起,他就从对方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香草根混合着天然的松木,清清淡淡,却不失蛊惑。
——是牛吃草的味道。
“操,”古伊弗宁眼角一涩,暗骂了一声。
牛可清啊牛可清,你跟鸭子撞香水了你知不知道。
他拿起酒杯,把最后那点一饮而尽,将杯子往吧台上一硌,“走吧。”
“啊?”耳钉男本以为自己丢了生意,没想到对方忽然转变态度,他欣喜地点头,“欸欸欸,吼吼吼,走走走。”
他们开了间房。
从酒吧到酒店,古伊弗宁全程顶着张奔丧脸,仿佛不是去做.爱,而是去行刑的。
那耳钉男很主动,一进房间就像条水蛇一样贴上来,他难得遇见这么绝品的客人,即使不收钱也是赚翻了。
“先生,您要我怎么服务您?”耳钉男热情奔放,撅着个屁股等操。
古伊弗宁没说话,跟个死人似的。
他的脑子里全是牛可清的影子,全是牛可清在床上的样子,全是牛可清在床上跟他说过的话。
耳钉男见他躺着不动,边扒他衣服边腹诽:卧槽,这人不会是性冷淡吧?阳.痿?老处男?怎么这么久都不硬啊?
古伊弗宁闭上了眼睛,一直演独角戏的耳钉男以为他睡着了,悄悄地凑过去,对着男人的薄唇想要亲下去。
古医生把头一偏,躲过了。
耳钉男:“.…..”
“靓仔,你究竟做不做?”耳钉男被冷落了,脸色比臭鸡蛋还臭:“我一个人再怎么骚怎么浪,你好歹微微一硬,以示尊敬啊!”
这时的古医生双目放空,在想他第一次和牛可清做.爱时的场景,那酒店跟这儿也差不多,时间点跟现在也差不多。
就是人不一样了,所以感觉也完全不一样。
耳钉男不停地吻着他的身体,他的脑海里却只有牛可清那双水雾迷蒙的眼睛,那副不沾一丝灰尘的无框眼镜,还有那片白皙得能看见血管的脖颈。
脑袋一团浆糊,古伊弗宁揉了把脸,将身上那只乱挪动的鸭子掀开。
“你他妈就是来羞辱我的吧?”耳钉男萎了。
他从业多年,未曾遇上这么奇葩的客人,他把自己都骚硬.了,躺床上的那个还一脸寡欲。
“别以为我们做鸭的就没尊严!”耳钉男遭遇事业滑铁卢,感到相当憋屈,哭哭啼啼地冲进了卫生间。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打电话跟姐妹诉苦:“操!妈蛋这臭男人跟尊佛似的,白长那么大,不行就不要学人嫖啊!有这钱还不如上男科医院给自己治治!我好惨一男的,难得开门做生意,碰见个半身不遂躺床上冥想的死太监,老子今晚估计得吃素了……”
古伊弗宁默默听着卫生间里传出的骂声,觉得自己真的出毛病了,他一个有心理洁癖的人,竟然沦落到找鸭子缓解空虚。
还他妈硬不起来。
半个小时后,在姐妹们的鼓励下,那耳钉男决定再战再勇,今晚必须把这块肥肉吃到嘴里!
他扭动着腰肢走出来,骑在古伊弗宁的胯上,将头埋进对方的颈脖里使劲亲吻。
古伊弗宁蹙紧了眉头,耳钉男身上的香气把他熏到了,一阵恶心席卷了他的感官,叫他胃里翻江倒海。
是牛吃草的味道,可是好难闻……
他想起那个人仰起脖子让他闻的样子——
古伊弗宁:“嗯,是牛吃草的味道,我喜欢。”
牛可清:“狗鼻子,瞎说什么。”
古医生没意识到,自己绷了一晚上的嘴角微微翘起来了,像是被谁点上去的一抹色彩。
这么一想,其实他喜欢的根本不是牛吃草的味道,而是……牛可清的味道。
那个人的气味是独一无二的,是即便别人喷着相同的香水,也无法代替。
因为重要的不是这股气味,而是散发气味的那个人。
令他欲罢不能的,就只有牛可清。
耳钉男很卖力地秀,身上那股香水味像暴风般,不断地钻进古伊弗宁的鼻子里,刺激着男人的感官。
古伊弗宁忽然推开身上的骚鸭子,冲进了卫生间,扑在马桶上一阵狂呕。
“卧槽?!”耳钉男跟了上去,一脸震惊:“你他妈还吐了?老子有这么恶心吗?!”
古伊弗宁擦了擦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他哑着嗓子说:“不是你的问题……呕——”
耳钉男:“………”
心想今晚的生意肯定是泡汤了,耳钉男一脸不爽,“那是你的问题咯?靓仔,有病去看医生吧,又阳.痿又生呕的,你小心英年早逝啊。”
“我自己......呕——就是医生……呕——”
古伊弗宁一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就不行了,加上酒精在胃里肆虐,连黄疸水都要吐出来。
耳钉男白他一眼:“还说是医生,那你自己身体出了问题,自己不知道厚?”
古伊弗宁吐无可吐,撑着马桶站起来,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如针刺的冷水泼在脸上,叫他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是啊,勾连他情.欲的从来就不是那阵香水味,而是那个人。
他有一个欲望的阀门。
这阀门不是只有牛可清打开过,但自从牛可清来过他的世界以后,那阀门便自动换了锁,从此只有一个人才能开。
牛可清就是那把锁,把他铐住了。
古伊弗宁怅然若失地喃喃道:“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是心出了问题。”
临走前,他给了耳钉男一个可观的数目。
小鸭子看着手里红晃晃的钞票,“医生你还挺大方的,虽然这次咱俩做不成,但欢迎您下次再找我啊。”
“没有下次了,这些钱是用来感谢你的。”
“......感谢我整晚都没让你硬起来?”
古伊弗宁戴上他的银框眼镜,蓝眸子里的怅然稍纵即逝,“感谢你身上喷了这香水。”
耳钉男觉得这人的脑子不大正常。
走出酒店的大门,古伊弗宁发了会儿愣,迎面扑来的冷风吹袭在他脸上,刮得他的皮肤一阵刀戳的疼。
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潮和车辆,他的思绪游离飘忽,突然好想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听他叫一声“古医生”。
于是,古伊弗宁拿出手机,拨了牛可清的号码。
“嘟——嘟——嘟——”
电话就被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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