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所有欲.望,如果够强烈,那么便往往都能实现。”
——《太古和其他的时间》
“我也饿了,想吃你。”
古伊弗宁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俊脸,用一双干净澄澈的蓝眼睛对着牛可清放电,有意无意地撒起了娇。
牛可清:“......”
有点毛骨悚然。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古美人”撒娇,浅蓝色的眸光粼粼而闪,纤长细密的浅色睫毛楚楚怜人,看得牛医生心里直打颤。
只可惜,“古美人”这副好皮囊下裹了一颗奸诈的坏心,是不折不扣的蓝颜祸水。
“大老爷们儿的,别学妹子撒娇,”作为一个成熟男人,牛可清冷酷地表示自己不吃这一套。
引诱失败的古医生一手搭在车窗框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轻描淡写地说:“在后楼梯里都做过了,在床上有何不可呢?”
这话一剑戳心。
“咳咳,”牛可清的眼神闪缩了一下。
医院楼梯间里放纵淫.糜的画面再次在他的脑海里上映,对方喘息的声音就像蜈蚣,撩人的手法就像毒虫,又开始在他的心间里蠕动。
牛可清浑身都在发烫。
那日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都三十岁的人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怎么被人轻轻一勾引,就沦陷了呢?
干的那筐子荒唐事,他想起来都觉得羞耻。
偏偏对方一脸不在乎的态度,害得牛可清憋着气却无处撒,怒而反问:“有何不可?”
古伊弗宁挑起眉峰,肯定地回答:“有何不可。”
牛可清第一次见这种嘴脸这么高傲的人——
明明是在主动求欢,却扔出简单的一句“有何不可”,把姿态放得高高在上,用一副“为什么不可以”的口吻,将“你跟我搞搞吧”这件事说得理所当然。
“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啊,”牛可清觉得对方空有张讨喜的脸,相处下来却令人讨厌极了。
他怀着一种阿甘精神去想:跟这种人处多了,就还挺新鲜的,能尝到怒气值直冲脑门的滋味。
毕竟不是谁都能令对一切都寡淡的牛医生这么频繁性地大动肝火。
古伊弗宁懒洋洋地趴在车窗上,就像一个放浪形骸的不羁之徒,一顿一顿地点头,“我喜欢挑战高难度。”
带着一种胁迫的气息,牛可清微微弯了弯腰,与古伊弗宁隔着一个车窗框对视,脸近得只剩半个拳头的距离:“可你忘了吗?第一次在酒店做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仅此一次。”
“我也说过了让你再考虑一下,”古伊弗宁直起身子来,靠在驾驶位的椅背上,目光向前方延展而去,嘴里淡淡地说道:“牛医生,我是真的挺喜欢你。”
这话从他嘴里出来,可真是索然无味。轻飘飘的,仿佛一文不值,就像烂大街的新年祝福语。
牛可清非常清楚这个“喜欢你”指的是什么,不就是“喜欢和你上床么”?
这事儿若放在平时,能遇上这么一优质炮.友,牛可清是求之不得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了古伊弗宁这儿,他就觉得不行。
具体原因他也想不明白,只是觉得......不能放任他们彼此间的关系以这种方式发展下去。
“以你的条件,可以选择的床伴很多吧?也不是非我不可,”牛可清不得其解,“但就奇了怪了,为什么你总是揪着我不放?”
“就是一种感觉,和你做的那种感觉很对。你也约过不少人吧?应该知道找到一个和谐而默契的床伴是件很难得的事。”
对此,古伊弗宁很坦诚,哪怕他知道答案并不一定是对方想要的。
牛可清无话可说,因为在这一点上,他是很赞成的——
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床伴,就像挑中一道极其符合自己口味的菜,食之不厌,弃之可惜。
他和古伊弗宁,就是最适合彼此口味的那道菜肴,是山珍海味也抵不过的宝贵,是彼此的可遇不可求。
这样的两个人,天生就是一对长在床上的并蒂。
古伊弗宁瞧着牛可清的神色开始动摇,便好言好语地添了一句:“大家成年人,玩玩而已,又不用负责。”
“这么垃圾的一句话,怎么被你说得跟普世真理一样?”牛可清忍住将手上那袋蔬菜砸他脸上的冲动。
古伊弗宁:“因为这本来就是真理。”
牛可清:“狗屁真理。”
古伊弗宁:“.…..”
懒得跟这种死皮赖脸的流氓浪费口水,牛可清起步走人,没想到他走着走着,古伊弗宁竟开车跟了上来。
古伊弗宁的皮鞋很轻很轻地踏着油门,车子慢慢地跟在牛可清旁边,坐在驾驶室里的人和走在路上的人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一人一车,相同的行进速度。
古伊弗宁目视前方,手里稳住方向盘,嘴上却不忘继续与牛可清的闲聊:“话说,在我之前你也不是没跟别人约过,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个死命拒绝的贞洁烈女了?”
对此,古伊弗宁一直耿耿于怀。
毕竟像他这种“天赋异禀”的人,向来求仁得仁,仗着自己的脸和身材,就没在约.炮这条路上碰过壁。从来都是如鱼得水,想吃谁就吃谁。
可到了牛可清这里,却偏偏遭遇了滑铁卢。
古伊弗宁很不理解对方的态度:“是我不够好吗?”
牛可清看着路也不看他,随口敷衍道:“你很好,好到天上有地下无。像古医生这种珍稀动物,怕是得打着电筒进山里找。”
古伊弗宁点点头,很满意对方真情实感的褒奖,同时得出一个新的结论:“那就是你怂。”
“我怂?”牛可清被他这句话戳中了命门,倏地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瞪住古伊弗宁,那眼神简直要把对方那口出狂言的嘴巴给削下来。
牛医生这种骄傲到骨子里的人,还轮不到一个只搞过一两次的男人来对他说三道四。
他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怒,“古医生,你开始用激将法了是吗?”
车子也跟着停了下来,古伊弗宁一双蓝眸似笑非笑,“实话实说而已,你说是就是吧。”
牛可清一手搭上车窗框,咬着后槽牙伏下.身去,与坐在驾驶室内的男人平视:“如果是的话,你成功了,我被你激到了。”
古伊弗宁以深邃的目光回视他,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下颚线微微绷紧。
——这是一种猎人成功捕获猎物时才会露出的胜者之态。
“你说得对极了,成年人玩场游戏而已,有何不可呢?”牛可清以轻松而玩世不恭的语调说。
他直起身子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古伊弗宁,那眼神深得仿佛要望进对方的心里。
然而,男人语气却是清清淡淡的,“好啊,约吧,我们。”
这样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从牛可清嘴里出来,便成了之后他们一切纠缠的祸根。
就像为了探寻深渊的未知,自以为无畏的羚羊往万丈悬崖纵身一跃,实际上幼稚又愚蠢。
后来,牛可清每每回忆起这天,他总会想:究竟为什么会答应古伊弗宁呢?为什么会开启了这段纠缠不清的关系?
因为当时的他被激将法激出了孩子心性?
因为他们之前经历过的床.事格外酣畅?
因为那场在楼道里半达未达的性.事过分痴缠?
不是,以上这些统统不是。
牛可清对真正的原因了然于心——
因为早就有颗种子在他的心底里埋下了。
那是一颗什么样的种子呢?
或许是多年以前,因着一场在篮球场边的小意外,他遇见了那蓝眸子浅头发的男人。
混着光影,和着风声,一颗小小的种子悄然落下,就这样深深地埋进他内心的土壤深处。
那颗种子悄无声息地在他心里沉睡多年,没有丝毫的存在感,仅作为一段默默无闻的记忆而留存着,几乎要被遗忘掉。
然而牛可清忽略的是,种子是活的,随时有复苏的可能。
当遇见那个为他撒下种子的人,便如遇见一抹给予光热的太阳,嫩芽蓬勃地自心底的石缝中而生。
所以啊,多年后的重遇就如一场续集,无论他怎样抵抗,都逃不过那颗种子的支配,种下了就是种下了,连根拔起绝非易事。
种下了因,所以结出了果。
综上所述,他沦丧在古伊弗宁的温柔乡里,不过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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