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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千金力 > 第六十二章 你是阿绍
 
  走着,走着,萧博安突然拐进了一处岔道之上,他身后的三人,像是尾巴般,自动地跟着他拐了进去。茂盛高大的树木,像是一道屏障,隔开了他们的身影,将他们从人们的视线移除开来。

  不大一会儿,萧博安那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影,转过一道弯曲的花园小道,又重现出现在人们眼前。他仰着头,正看着天边最后一抹夕阳。西边的天空,朝霞满天,一大片火烧云正在热烈地燃烧,似乎有岩浆在迸裂而出。

  他的身后,远远地站着两个人,正是文轩和长生,而扮作路人丙的王琳琅却不见了踪影,似乎是因贪玩而跑了别处。一个貌不惊人身份卑微的小厮会跑到何处,根本就不会有人关心。就算是有人关心,也只怕会是冷哼一声。宫里面贵人那么多,要是不长眼地冲撞了他们,只会是死路一条。

  而此刻的王琳琅,正跟在一个小太监后面,匆匆地走着。刚刚换了一身太监服,她正浑身别扭着,觉得哪儿都不舒服,这儿扯扯,那儿拽拽,一副浑身有刺的模样。如此拐过几个长廊,经过几个花园,她才习惯了身上的这身装扮,适应了自己新出炉的身份——一个深宫里籍籍无名的小太监。

  那领路的小太监也不与她说话,只是低着头,领着她,在皇宫里七弯八拐,行色匆匆。

  “站住!”一道清丽的厉喝声突然响起。那声音清脆,像是瓷碗猛地被摔在地上,有一种煞气在弥漫涤荡。

  王琳琅微微抬了一头,偷偷地瞄了一眼前面那名唤小罗子的太监,见他毫不停顿地继续往前走着,她便也跟着他往前走。

  “站住,站住,你们两个没有听到吗?”那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丝丝怒气。然后,便是一道急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冲到他们面前。

  小罗子抬起头,脸上先是露出惊愕不已,继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姐姐,你喊道是我们两个?”

  他表情单纯,模样无辜,好似真地不知道面前这个大宫女刚才喊道是他们两个。

  “原来是东宫的小罗子啊,你行色匆匆,这是要往哪里去啊?那大宫女神情倨傲,面色骄横,白生生的手指俏生生地指小罗子,“你这个小太监,见到了贵妃娘娘也不跪拜,是要反了天吗?”

  啪!

  一道响亮的耳刮子声响起,惊得王琳琅募地一抬头,望向前方那两人。

  小罗子捂着被扇得红肿不已的脸,眼中含泪,双膝猛地一弯,直直地落在石子路上。膝盖砰地一声落地,像是石头砸落在地上,听到王琳琅心中一紧,觉得自己的膝盖骨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那得多大的劲儿啊,不会把膝盖骨给磕碎了吧!

  只听那小罗子朝着东边的一行人磕头道,“小罗子叩见贵妃娘娘!”

  王琳琅下意识地跟着望了过去。

  在东南方向,一个宫装的丽人,牵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在一大群宫人的簇拥下,正拿眼斜斜地望着他们这边。

  “跪下,快跪下。”小罗子急急地且低声地喊道。

  跪下?跪眼前这个人?

  王琳琅挑挑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好似还没有跪过任何人呢?想到这,她心里难免有一点儿别扭。但是,她很快将心里的那点别扭抛到一边,立刻在那鹅卵石的小道上跪下。

  师傅说过,要想在这个世间好好地生存下去,就得遵循这个世间的规则。自己何必要去挑战皇权,给自己找麻烦,找罪受?

  “姑姑,我看那小太监跪得有些不情不愿呢?刚才,他还用那他的那双贼眼,直拉拉地盯着您看呢?”一个年轻的略带撒娇的声音,在那宫装美人的身边响起。

  这声音有些熟悉,王琳琅低着头,拼命地在脑中搜索相关的记忆。终于,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那个声音的主人,原来是那个魏国公府的魏大小姐。这可是正是不是冤家不碰头啊!她心头微微苦笑,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一阵香风,由远及近,转眼间便来到了他们面前。

  “贼眼?哦——,那让本宫好好看看是哪样一双贼眼!”一个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声音,蓦然地前方幽幽地响起。这声音里有一丝寒气,更有一丝戾气,听得心里隐隐发渗,发寒。

  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拽住了王琳琅的发髻,使得她的头猛地向上一仰,露出她那张路人丙的脸。

  “哟,这小模样,挺陌生啊,难道是东宫新来的贱奴?”那一身淡紫宫装的美人,蹙着眉头,一张娇艳美丽似是牡丹乍放的脸上,似是有轻愁荡过。

  香气太过浓郁,严重地刺激着王琳琅的嗅觉,她只觉得鼻子痒得厉害,似是有无数个毛毛虫,在鼻孔里爬啊爬!

  阿嚏!

  一道仿佛是惊天霹雳的打喷嚏声,在众人耳边乍然响起。

  那丽人的脸色突变,脚步往后猛地一推,一抹嫌恶,一抹狰狞,一抹杀意,在她眼中快速地闪过。

  小罗子的魂,几乎都快吓没了,他哆嗦着嘴唇,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到一旁的魏紫云,那婉转如黄莺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这阉人,竟敢对皇贵妃如此大不敬,来人呐,给我拖下去好好打!打上一百大板,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什么?一百大板?这打完了,人还有活路吗?恐怕早就变成了一堆血泥了吧!

  小罗子急得脸色发白,他的头拼命在地上磕着,“贵妃娘娘,饶命啊,饶命啊,念在小五子年幼,初入宫中,不懂规矩,您就网开一面,饶了他吧!”

  他磕得十分用力,很快,他便磕得头破血流,额头上血迹斑斑,血流成行。

  “那就饶了他吧,”贵妃娘娘弹了弹自己涂满豆蔻的红指甲,美丽的面容掠过一抹漫不经心的冷意,“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把他押下去,挖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鼻子。”她说得轻描淡写,毫不在意,似乎那眼睛和鼻子,被挖了,被割了,还会再长出来一般。

  “好啊好啊,这个惩罚办法倒是好的很,看他那双贼眼还怎么乱兮兮地转?那个鼻子还怎么乱打喷嚏?”魏紫云娇笑着附和道。

  那个小娃娃,倒是看着对面那个目瞪口呆的小太监,眼中似是划过一抹不忍,但是他却紧闭嘴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样无辜地望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看客。

  那些宫女太监们,都在冷冷地看着,脸上一片漠然,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惯见,习以为常。那种漠然,是对生命彻底的冷漠,是目睹了无数的阴谋诡计之后,一点一滴堆积起来的冷漠。这冷漠是如此之厚,如此之多,似乎人命在他们眼中,真得变成了草芥。

  两个护卫架起了王琳琅,将她拖拽着往下拉。就在王琳琅考虑着大闹一场的时候,她的目光恰好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心中不觉就是一动。

  虽说用拳头解决问题不是什么大事,但她还是不想给萧博安,给师傅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当下,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双眼一亮,像是找到了亲人般,激动地大喊道,“阿绍,阿绍,阿绍————”

  她这么一嗓子嚎得在场的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阿绍,阿绍,这宫里还有谁唤作阿绍?还有谁敢这样唤他阿绍?

  那两护卫,面上一紧,双手一松,抓着王琳琅的力道不由地卸下了一半。

  只见一个墨色的身影转过一道影壁,正朝这边款步走来。他面如冠玉,身姿潇洒,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正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擎着浅浅的笑意,望向这边。

  “见过太子!”众人跪拜在地。

  那宫装丽人挽着那小娃娃弯腰轻轻地一礼。

  唯有王琳琅,惊愕地瞪大眼睛,呆呆愣愣地望着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久久地无法反应过来。

  “免礼!”司马绍轻轻地挥了一挥手。

  然后他径直走到那晃如置身于云雾中的王琳琅处,对着她莞尔一笑,那双略显勾魂的桃花眼中,波光潋滟,“怎么了,小五,今日哥哥换了身衣服,你就认不出来呢?”说罢,对着她眨了眨眼,将她从地上给拉拽了起来。

  然后,他牵着王琳琅的手,似是闲庭信步地般,走到贵妃娘娘处,对着那宫装丽人便是微微地一礼,嘴里说道,“小五是本宫舅母的娘家子侄,小小年纪,甚是顽劣。他这次瞒着家里跑出来,说是要到宫里长长见识,如有冒犯了娘娘之处,请多包涵。”

  说罢,瞪了王琳琅一眼,似是在责怪,但袒护之意却明显之极。

  “原来是太子的表弟,那今日的事,也就罢了!”看着那影壁之后绰绰人影,再望望那眸中精光闪现的张德子,识时务的刘贵妃,立刻露出一抹恰当好处的笑容,领着一群人,留下一阵扑鼻的香风,姿态妖娆地离去。

  “你是太子?我是你的表弟?”王琳琅募地又是一个喷嚏,眼泪鼻涕满天地飞,那模样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司马绍笑笑地瞥了她一眼,从袖囊里抽出一个帕子,扔给她,“怎么,不愿意?”

  王琳琅接过那帕子,狠狠地在鼻子处一撸,嘴里嚷嚷道,“愿意,愿意,我愿意得很!”

  她嘴里说着愿意,但那表情却是浑然不在意,似乎被太子亲善,当做表弟,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小罗子惊愕地望着她,对于她的不知天高地厚,简直连眼珠都要惊得掉下来了。

  张德站在太子身后,一脸嫌弃地望着王琳琅。对于她的不知好歹,他颇为无语。但想想她那一身力拔山兮的暴力气,他便把心中的那份戾气给压了下去。毕竟还有用处不是?况且看样子,太子还很喜欢这小子。他的眼珠转了转,便退后一步,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走吧,太子哥哥,带我去吃好吃的!”说罢,王琳琅用舌头舔了舔嘴角,一副馋猫的样子!

  司马绍的一身墨衣在晚风中轻轻飘舞,显得他身形格外地修长。额前的几缕碎发在风中飞舞,似是拂弄着那细长的眉毛和那双藏着无限风流的桃花眼。他眼眸微转,抓住了王琳琅的小手,嘴角咧着一股轻佻的笑意,“好呀,既然此刻已经暴露了身份,由暗变明,变成了我的表弟,那就索性换身装束去吧!待会就坐在我身边,旁人自是不敢再说些什么!”

  王琳琅自是不管是什么是暗,什么是明,只要能吃到那人间的至味,做一个小小的太监,和做一个世家公子,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她喜滋滋地朝萧博安嫣然一笑,她的脸很是普通,偏偏那双眼,却灵动异常,像是镶着水晶般,亮亮地,闪闪地,让司马绍眼前不由地一亮。

  人长得不怎样,但这双眼睛倒是好看的很啊!他心里微微一动。

  “去吧,去换身衣裳,”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颇为爱怜地说道。

  立刻,就有人领着她下去。

  司马绍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那似醉非醉有点迷离的桃花眼,不约地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抹勾魂摄魄的幽光。

  这个小子虽说是萧博安的人,但是这般心性赤纯,简单明了,却又适应性极强的人,他真是极少见到。况且此人力气超大,武功极高,面对权贵,眼神清澈,没有丝毫卑躬屈膝之态,这哪里是一个普通的小厮?谁家会养出这样一个小厮?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便转身离去。

  ------题外话------

  水中的鱼儿,是沉默的。陆地上的兽类是喧闹的。空中的飞鸟,是歌唱着的。

  我希望,我有着海里的沉默,地上的喧闹,和空中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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