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皇帝,还保持着做太子时的习惯,天不亮就起床准备去早朝。他也还和以前一样,每夜留宿在皇后的玄云宫里。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宫里就有人传,太子惧内,又因为太子妃懂医,甚至传苏侧妃暴毙,其实是被太子妃毒死的。
玄云宫里的宫人们都恨的牙痒痒,反倒是皇后听了无所谓。
这天海棠也早早起了床,她在外间准备好了早餐,等着谢睿樘。见他出来便笑着招呼:“来尝尝我做的露水汤圆,已经很久没做这个了。前儿个得了好的糯米粉,霁儿便提起做汤圆。你昨天是没看到,允珵抓了一把糯米粉就往嘴里放。”
谢睿樘想起第一次吃到这种咸汤圆,还是在月岭的时候。回了京,在程府里吃过一次,这才是第三次。看着笑眯眯的海棠,他眼前又出现允珵给自己母后捣乱的样子......心中的烦恼也不禁少了几分。
“这个好,个大,吃两个就饱了。”谢睿樘笑道:“你喜欢做吃的,明儿让他们给你专门收拾个屋子,别跟他们在小厨房里挤,脏得很。”
“常喜多聪明,你还没说,他就已经做到了。我就是在自己的小小厨房里做的。”海棠夸了一句。
站在旁边的常喜得意洋洋:皇上知道了就好,总算我没白忙活。他把皇后宫里的一间耳房,改造成可以煎药、煲粥的地方,又打了一排柜子,让皇后她们放药材。皇后很喜欢。
“天还早,你快回去再睡会。”谢睿樘吃了几口,伸手摸了摸海棠披散的长发,如缎子一般顺滑。早上起来,她只是将一半的头发在头顶上挽了个髻,其余的披散下来,还像是个小姑娘。谢睿樘忍不住又多摸了一下。
“老虎也快要起来了,等他醒了,我跟他玩会,乏了再睡。反正,你早朝完了还有午朝,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睡。”海棠托着腮帮子,一动不动的看谢睿樘吃。
谢睿樘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有怨言了?我这还不是……”海棠拿着帕子去擦他的嘴角,不让他说下去,微笑道:
“哪有什么怨言?你是皇帝,为的又是江山社稷,我支持还来不及呢。如今我已有悍妇之名,若是再拖住不让你上朝,不就成了祸乱朝纲了?”
谢睿樘连忙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说:“你不要听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就喜欢你干干净净的待在宫里,外面一切有我。”
“放心吧!我是你的皇后,玄云宫现在就是我的家。”海棠当然知道谢睿樘护着她,她又怎会让谢睿樘更担心?
谢睿樘笑着捏捏她的手,抬脚就要出门,想想回头又说:“以后,你喜欢就自己做做吃的,那些药啊、医啊,就丢到一边,那么多太医白养着?看病哪还要皇后动手。”
看着谢睿樘的背影,海棠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他还是介意别人说她会下毒。
皇帝觉得原来早朝的时间太短,很多事情来不及处理就要散朝,所以又增加了午朝。早朝和午朝之间,有一个时辰的休朝时间,皇帝就和大臣们一起在前朝殿里用午膳。这样,皇帝和大臣们,多了许多私下交流的时间。
刚开始两天,包括沈安他们在内,大家都以为是皇帝心血来潮,没想到皇帝竟如寻常事一般,每天都坚持开午朝。上朝的时间一长,大家的折子都能议上了。
也有些习惯了松散的老臣叫苦不迭,但想做事的大臣们都欢欣鼓舞,每天准备奏呈也格外认真起来。
谢睿樘和别的皇帝不同,他喜欢亲力亲为。毕竟他才刚登基,自己父皇怠政多年,许多事权都掌握在实权内侍和大臣手里。他要一点点了解,才能将权力一点点的收回。
海棠知道他的辛苦,中午吃得又简单,便每天起来准备早膳,让他早上吃得好一些。自己也能多看他两眼,两人还能多说上几句话。
谢睿樘没有嫔妃,后宫就省了嫔妃每日向皇后请安这个环节。海棠乐得轻松,没事就带着小老虎到老太后、太妃,和太后宫里转转,太后最喜欢老虎,每次都挖空心思想着,给老虎准备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皇后,你们什么时候再给老虎添个弟弟?这样他也没那么孤单。还有就是,宫里也多年没选秀女了,皇帝还年轻,后宫只有你一个人怎么行?”太后忍了好久,才把心里这句话说出来,见海棠没什么反应,就干脆直说到:
“如今大孝,也不好大张旗鼓的选秀,回头哀家让内务府把适龄的官家姑娘,悄悄挑几个来让皇帝和你看看,有喜欢的,就抬进宫来,封个婕妤还是昭仪,哪怕就是先封个美人、才人也全由你。”
海棠从没想过自己要独霸后宫,毕竟从古到今,这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既然做了皇后,她自然也有容纳嫔妃的心里准备。现在皇帝天天宿在她宫里,宫里就有人传些闲言闲语,说皇后跋扈,皇帝怕女人什么的鬼话。
海棠心里委屈,可又没地方诉苦,面对太后,也只有苦笑,点头称是。
回到玄云宫,路上一直睡着的老虎又醒了,吃饱之后,海棠正拍着他打嗝,雨晴匆匆进来说到:“娘娘,德亲王府来人说,世子妃要生了。世子已经请了太医去,少将军夫人说,想请霁儿姐姐一起去。”
海棠忙把霁儿叫来,嘱咐了她几句,霁儿就带着雨晴一起去了德亲王府。
玄云宫里,海棠满肚子的话要和谢睿樘说,正焦急的等着皇帝退朝,而皇帝今天的午朝也不轻松,言官一番振振有词,让站在皇帝两侧的带刀侍卫,凌雪和暗青都悄悄冒出一层冷汗。
“皇上,后宫本是您的家事,可皇嗣关乎社稷,您现在既无后宫,且皇嗣单薄,微臣建议皇上广开后宫,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稳固国本。”陆之昂建言道。
皇帝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有些奇怪的问道:“朕有后宫。朕的皇后程氏已为朕诞下一位皇子,朕有妻有子,为何说朕没有后宫?《天朝律》中,早有年四十以上无子者,方听娶妾,违者笞四十。此条虽对民言,天子何不能成其表率?”
皇上看了陆之昂一眼又说:“朕从来就羡慕民间夫妻,一世一双,执手偕老。做为一国之君,朕反倒就不能与皇后做一对白头鸳鸯?难道皇宫就必须上演争宠夺嫡之战?”
站在大臣中间的孙彦晞忽然觉得耳熟,他想起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和义妹大婚回门那天,义正言辞说的话:“孤此生只要海棠一人,就像孙大人夫妇一样,我们也做对神仙眷侣。”原来,在对感情的坚持上,皇上比他想象的更坚决。
陆之昂一时语塞,低头退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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