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偏殿里,金吾卫押着走出来一个素衣女子。道妃从不曾在大臣面前露过脸,也没人认得,可路平的心却凉了:那女人,正是道妃齐乐媱。
“罪妇参见皇上。”齐乐媱跪在皇上面前,平静的说道:“罪妇得皇上宠爱,却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罪妇所诞孩儿,确实并非皇子,而是与皇后、路大人找来的一个吴府家奴所生。皇后欲杀罪妇灭口,罪妇留得一条命,就是要当面揭开这个谎言。”
皇上缓缓抬起头,他脸上的肌肉已经全都垂了下来,仿佛一下老了二十岁。脸上红光褪去,露出灰死之色。
中秋前一天,因为皇帝要到前广场请仙祈福,路平怕皇帝坚持不了太久,特意让国师加大第二天的丹药份量。
陆国师犹豫着说:“路大人,不是我舍不得这金丹,只是,三粒金丹是一天服食量的极限,再加大份量,这金丹性烈,贫道怕皇上身体受不了啊!”
“只这一天加大份量又能如何?既是仙丹,总不会要了人命。你只管拿来,我只要陛下这一天都抖抖擞擞的,叫人知道,皇帝还好好的,堵了那些大臣的嘴。”路平不以为然。
陆国师和其他几位国师一商量,觉得偶尔一次加大量,应该也无妨,便准备了四粒金丹送到了武英殿。郭宽一看,想起陆国师曾经对他说的话,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你们这是要陛下的命啊!
可路平立刻就接了金丹,捧着盒子笑眯眯的朝皇上走去,他边走边从怀里又悄悄掏出一粒金丹加进去,然后将盒子递给皇上过目:“皇上,明儿是中秋,国师特意多准备了两粒金丹孝敬您!”
皇上早就想让国师加量了,可国师和郭宽一直不同意。这一下多了两粒,皇上自然很高兴。是啊,过节嘛!谁还不加个餐什么的。
这会子,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之上,吃了足足五粒金丹的皇上,再也撑不住,道妃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他的打击,感觉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他眼珠子直直的望着孙彦晞,硬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奸夫何在?”
站在旁边的赵慕哲拍了拍手,金吾卫从人群后边提溜上来一个人,正是吴迪。
“吴……吴府家奴吴迪,参见皇上。”吴迪战战兢兢的说,连头也不敢抬。
“你这个贱人!是谁指使你……”皇上憋着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鲜血就要从嘴里喷出来。
吴迪连连磕头道:“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皇后娘娘说只要让道妃生下儿子,她就保小人的父母在吴府颐养天年,否则......”
路平听了忙跪下磕头道:“皇上明查!此人乃皇后娘家吴府的家奴,道妃也是皇后派人送进宫的,一切都是皇后所为,与路平无关哪,皇上!”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得赶紧和皇后撇清关系。
皇上的心脏跳得很快,头开始有些晕,脸从刚才的死灰色,又开始变得微红,他明显感到自己的眼珠子不听使唤。他看都不看路平一眼,抬起手颤巍巍的指指孙彦晞:“你讲!”
孙彦晞禀到:“皇上,微臣得到密报,说路平勾结皇后,想将这个假冒的七皇子送上太子之位,随后谋反,自己则挟幼主以令诸侯……”
孙彦晞还未说完,路平便尖叫着打断道:“诬陷!你这是诬陷!我只是受了皇后蒙蔽,并不知道妃产子有诈。说我谋反,你又有何证据?!”
路平自信并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孙彦晞的手上。的确,他掌权不久,脑子又聪明,做什么事都善于给自己留后路,不是太子预先安排,还真拿他没办法。
“证据?”孙彦晞指着路平,冷笑道:“你要的证据,就在你手里!”他话音未落,早就站在路平后面的赵慕哲,一把夺了路平插在袖袋里的扇子,上前呈给皇上。
路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扇子就被抢走了。路平开始冒冷汗了:这扇子,实实在在是把凶器!可自己没打算用它对付皇上啊?
郭宽接过扇子,装腔作势的打开前后看了看,又到处捏了捏,最后用手一拔,从扇骨里拔出一把锋利的尖刀,扇骨刀!
刀光刺激了皇上,他剧烈的咳了两声,看着路平颤声问道:“你每天都拿着这刀子在朕身边晃,难道是想随时杀了朕?这不是谋反,又是什么?来人……将路平与那对奸夫**,都拖下去砍了!”
金吾卫立即上来几个人,将三人拖了下去。路平一路大叫冤枉,拖他的金吾卫听得不耐烦,一个手刀过去,路平脖子一歪,便噤了声。
齐乐媱和吴迪却走得很平静。太子答应放了齐乐风和他们的儿子,过了今日,齐乐风就会带着他们的儿子,离开京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
“郭宽,扶朕回去……回去……”皇帝小声哼哼道。
郭宽看皇上身子都开始晃了,连忙叫徒弟郭宏邦,和自己一左一右架起皇上,刚走了一步,皇上头一歪,整个身子瘫软下去。
“皇上!皇上!”见皇帝晕倒,郭宽大惊失色,不由得喊出了声。
早被郭宽叫来的太医和院判,立刻拿着药箱跑了过来。站在台下的太子、献王、康王、诚王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康王挤在皇子中,心道不妙:母妃让他稳住,学黄雀在后,先让皇后出手,他们再出来捡个便宜。现在父皇恐怕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创造机会去扳倒太子了!
两位太医先是掐人中,等皇上缓过一口气后,院判又给皇上在几大穴上施了针,喂皇上吃了保命丹。见皇上眼皮动了动,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余院判可不愿意皇上死,刚才他看见孙大人呈上一本医案,他还大吃一惊:今天上午是他当值,他亲自清点的医案,上大殿之前,他又亲手锁在柜子里,如今,医案怎么会出现在孙大人手里?
余院判来不及细想,转身对皇子们道:“皇上暂时已经回过气来,抬回去养着,微臣这就回太医院准备汤药。”
郭宽连忙让人把皇帝抬上一张,内侍们小憩用的轻便竹床。
由几个内侍抬着竹床上的皇帝回了武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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