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天下来,谢睿樘脑子里塞满了各种信息,却只记得最要紧的一件,就是,他要带海棠回京了!
前世,他在城门口,第一次看见程海棠。那时,她坐在献王爷的马车上,掀了窗帘往外望。分明是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却蹙着眉,神情中带着着淡淡的忧伤。那时,海棠知道父兄并不在程府,她的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担忧。
她只是扫了谢睿樘一眼,可谢睿樘,却对她一见倾心。
既是确定了目标,大家便开始收捡行李。路途遥远,两路都各有一辆马车,只能随身带些金银细软。两家还有些值钱的东西和用得上的东西,都由冯铭泽拿到镇上送给房子被烧毁的那几家。经过锦衣卫这件事,镇上也有人举家搬迁的,他们搬家也就不足为奇了。
顾荃将他那一箱医书、医案笔记,连同制好的成药,皆送与海棠。再次背井离乡,他觉得,就连医者这个身份,也可以完全放下了。
“海棠,师傅的本领都交给你了,师傅知道,你虽只是一个女子,却难得有一颗悬壶济世的赤子之心。京城,师傅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回去了,就由你,把师傅的医术医德带回去,也算是为师傅赎罪了!”
海棠合上那只樟木箱,郑重的对师傅点点头。
他们离开前一天的晚上,谢三骑马带着海棠来到临月湖边跑了一圈。湖面波光粼粼,半个月亮的倒影聚拢复撕碎,和着他们的心跳一起,随风荡漾。
“海棠,回到京都,你想做些什么?”谢三让海棠坐在马上,自己牵着马,沿着湖边慢慢走。
“我也不知道在京城我还能做什么。师傅把医术传给我,我总想该用它去治病救人,才算不浪费了师傅十几年来的心血。可师傅说,京都的女子只能在闺房里呆着绣花……”海棠有些丧气的说:“替人治病,难免就要抛头露面,那样,在京城里便应该算是离经叛道了吧?”
“您是不知道,我最初到镇上出诊,惹过多大的麻烦!因为我是女子,就算有医术,他们也不许我在镇上坐堂问诊。他们把我的行医箱扔到街上,铭泽哥哥还为我跟人打了几架。
后来我只好先卖药给药店、医馆,慢慢的,用我们药的人多了,又确实能治好病,大家才开始一点一点相信我,在卖药的时候,帮人把把脉,给点用药建议。”海棠轻轻的说着往事,谢三却听得心情沉重。
谢三安慰她到:“女子行医也不是没有先例,宫里同样有女医,她们在后宫行医,给宫女和内侍看病。前朝有个杭妃娘娘,她就是一个女医。如今女子权利比前朝更大,连和离都可以由女子提出申请……”此话说出后,谢三马上后悔了,跟姑娘还没成亲呢,说什么和离?还好海棠也没继续问下去。
沉默了片刻,海棠笑着说:“除了看病,我还喜欢做药膳。食疗既可治未病,又可减少药材对身体的伤害,还可以做得香甜可口,让讨厌吃药的病人吃得下去。我小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药变成好吃的东西。”
谢三也笑:“那这个我可以帮得上忙,我可以帮忙吃!”
“回了京都,都不知能不能出门,那我还能见到您吗?”海棠想着天天关家里绣花就发愁,“您还没教会我骑马呢!”
“放心,你见不到我,我就去见你!”谢三笑嘻嘻的说:“你不是说要跟我学武功吗?”
“我不要,我只要学骑马逃跑就好了!”
“没马的时候呢?”
“我装死!”
……
第二天一早,两路车马都整装待发。京都一路,谢三、凌雪、冯铭泽,以及四名暗卫,加上程海棠、霁儿、凌霜。云南一路,顾荃和冯霆霄夫妇。
海棠、霁儿拜别师傅,铭泽也拜别了父母,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京都进发。
海棠没出过远门,第二日就不肯老实在马车里待着,谢三便让她上马,带着她策马狂奔,一路下来,头晕腿痛,于是海棠躲进马车里,再不肯骑马了。谢三哈哈大笑,他隔着帘子都能感觉到海棠的恼怒。
每到休息的时候,三个姑娘嘻嘻哈哈的埋锅造饭,不亦乐乎。不单带的食材丰富,凌雪和暗卫们还沿路打些飞禽走兽,海棠将香料药材舂成粉末,洒在烤肉上,烤出的肉别有风味。
凌雪:以前我吃的可能是假肉。
谢三:不想去办差了,我要和我姑娘回家。
又走了三两日,海棠心头的忧郁不安终于烟消云散,脸上恢复了春花烂漫般的笑容。谢三常常骑马走在马车边,海棠也掀了帘子,靠在窗边和谢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一伙年轻人苦中作乐,欢声笑语,把几天的长途跋涉过成了踏青郊游。几个暗卫尤其乐在其中,这趟差出得太贴心了,不用整天考虑藏在哪里才不被发现,也不必几餐合成一餐吃。
他们连到河边杀鸟宰兽,剥皮拔毛,都个个抢着去。
海棠拿着半只烤好的山鸡过来,还没走到跟前,谢三就已经问到了香味。他接过烤鸡,刚想趁机捉住她的手,却见她盈盈一笑,转身跑开了。
看着海棠的笑脸,谢三想,这一世,毕竟是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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