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乔一帆脑子晕乎乎的,摸到二楼的客房便倒下了。
客房里被褥是提前准备好的,还能隐约嗅到太阳的气息,外婆依旧那么体贴。
不知过了多久,他清醒过来,挣扎着去上厕所,却发现惠惠房间的灯还亮着。
乔一帆本没有发觉,惠惠窗户帘子裹得很严,什么都看不到,但她房门下面却露着细微的光,看样子还没睡。
“惠惠?”他轻敲敲门,屋子里仍没有动静。
算了,妹妹一定不愿意被打搅,乔一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早晨,外婆在做早饭,外公听着早间播报,乔一帆洗了把脸,顿时清醒不少。
“帆帆,”外公叫他,“去喊你妹妹下来吃早餐吧。”
乔一帆愣了愣,“惠惠,她会下来吗?”
外公默默关掉了收音机,像个顽童一样笑着,“谁知道呢,去试试才晓得嘛。”
“嗯,”乔一帆跑上二楼,这是他第三次敲门。
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看来还是不会得到回应。
他有些失望,摸索着拽了拽门把手,却差点惊呼出声。
嗯?门没锁!
犹豫了一刻,乔一帆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挨骂,也要把惠惠叫出来。
吱——,门被推开了,柔和的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下一刻他一脸懵逼。
房间里一片狼藉,各种衣服随地乱丢,连内衣也不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书籍,混在里面,夹杂着一页一页散乱的文件,到处都是。
乔一帆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脸上一红,差点就退出去,还好这是她妹妹的房间,不然准被当成‘变态’。
而惠惠,穿着睡衣,静静地趴在电脑桌旁,就那样睡着了。电脑屏幕还亮着,小橘灯下的日历摆在很显眼的位置,乔一帆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吵醒她。
捡起一页纸,上面工工整整写着角色背景,密密麻麻的箭头把各种人名连接起来,线上标有不同颜色的小字,这似乎是一页大纲。
妹妹这是在干什么?乔一帆一边思索,一边拿了薄毯子,给惠惠轻轻盖上,离得近了,他能听到妹妹均匀的呼吸声,那一定是个甜美的梦。
哗——,日历被打翻了!
乔一帆赶紧去接,还是不可避免发出了声响。看一眼妹妹,似乎没有被吵醒,他舒了口气。
日历上用红笔圈着日期:4月11号,也就是下下周周六;日期上面还写着小字:发售日。翻开前一页,整个三月的数字都被划了一道横线,看样子是为什么事准备了很久。
“哥?”惠惠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啊——!”乔一帆吓得丢掉了日历,慌忙解释,“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外公叫我喊你吃早饭,门没锁,我就我就……”
“嗯嗯。”惠惠似乎没有在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出去。
“惠惠?”他变得跟个孩子似的,喊着追了下去。
早餐,四个人围坐在餐桌上。
“来惠惠,帆帆,多吃点菌类、蔬菜。”外婆高兴地忙着给两兄妹夹菜。
看着惠惠低头吃饭,乔一帆还在想着早上那个尴尬的场景,直到最后也没吃几口菜。
“帆帆,发什么愣,饭可要凉了。”外公在一旁提醒他。
“哦哦,”他回过神来。
这时,惠惠已经站起来,“我吃饱了,”说完她转身就要回去。
乔一帆看着她的背影,像站在冷风里,坚强中透露着一股冰冷的孤独。惠惠是怎么了,这三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今天天气不错,帆帆,一会儿跟我去种菜吧。”外公看出了他的心事。
外婆默默收拾起了碗筷,安慰说道,“慢慢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休息了一会儿,乔一帆随着外公来到后院的菜园子,刚进去,就听到哗啦一片,鸟儿们都惊起飞到一旁的老榆树上去了。
菜园里是一块一块整齐的田地,有的枯黄,有的碧绿,还有的是刚露芽的嫩黄,简单一块菜地竟也蕴藏着四季变化。
“这块去年种的落花生,今年改成黄瓜,咱们需要先除草松土,然后下种子浇水施肥,过上两个月就能吃到水灵的黄瓜了。”外公给他讲述具体操作。
乔一帆一直担心妹妹的事,哪里听得进去,只是接过锄头默默除草。
“认真点,你这样除不掉草根,白费力气。”外公提醒道。
乔一帆抬头,外公露出一脸虔诚的表情。
“帆帆啊,咱们自个种菜,也是马虎不得的,要讲究本分二字。对咱们来说,种菜是一个由播种到收获的过程;对作物而言,却是很重要的生命历程。咱们除草、松地、施肥,无非是给作物一个更适宜的生长环境,以便得到满意的果实;而作物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最后结出硕果,是为了完成自我生命的意义。”
“所以对作物而言,有一片沃土,有坚持向上的信念,都是所必需的的。大凡世界上,哪种植物不热爱生命,它们真正缺少的,就是人们力所能及的,给予的土壤。现在咱们给了它沃土,它努力生长完成生命的意义,而咱们也能收获果实,这正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但换成了人类,往往不那样简单。”
“人类社会是复杂的,一个人生存的必需品不仅仅是空间食物和水,一个人生命的意义也不仅仅是完成繁衍那么简单,相比之下,他更需要明确的目标、才能和周围人不可或缺的帮助。同样,这三年里,我一步一步看着惠惠前进,从无知变得理性,从活泼变得寡言,但这一切和她那饥渴的求知欲和才能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惠惠她?”乔一帆突然明白,外公借着种菜这件事想告诉他些什么。
“不急,咱们一边种菜,我都会告诉你的。”外公擦擦脸上的汗,慢慢说道。
“惠惠刚来时很胆怯,后来时间久了也帮了我俩不少忙,相处挺融洽的。但留守儿童总是特别的,惠惠开始沉默寡言,她眸子里总带着淡淡的忧伤,上学也没让情况好转。那天破例她主动求我一本书,作为交换,她写了一篇读后感给我。我至今记得,那稚嫩的手笔和那极为不对称的心性见解,虽然带着忧伤,却像天空大海般辽阔,那一刻我明白,惠惠是特别的。”
“后来她和书成了朋友,那种不可自拔的着迷,平息了对家庭的思念。我鼓励她,我能做的也只是给予她微不足道的帮助,真正使她觉醒的,是那份痴迷和悟性。直到现在,她用稿费买书买电脑,即使是彻底沉默,我也多少能够理解,天才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那是我们只能仰望的彼岸,而惠惠,就是这样的天才。”
啊?父母口中的叛逆变成了外公话语里的天才,难道父母误解了惠惠?对乔一帆来讲,天才不天才无所谓的,他想接妹妹回家,他想要一家团圆。
外公的话还没说完,“惠惠具备才能和为之放弃一切的痴迷,她需要的,是周围人的理解和帮助,如果你能帮她的话,我多少也放心。”
“外公你这开玩笑吧,她不搭理我的好吧。”乔一帆皱皱眉,平心而论,他是个不称职的兄长。
“昨天晚上我都看到了,惠惠还是挺喜欢你的,”外公突然笑眯眯地。
“啥!”乔一帆瞬间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外公昨晚竟然装睡!
“咳咳咳,”外公似乎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快把菜种好,你难得来一趟,等会儿跟我好好杀几盘。”
唉,正事还没说完,又要去下象棋,乔一帆不由感慨,外公还真是个老顽童。
日上三竿时,一整块田地都被种上了黄瓜。
“外公,它们什么时候能发芽呀?”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乔一帆有了一丝成就感。
“大概一星期吧,能不能开花结果,还是要看它们自己的造化。”外公收拾好了器具,“好了收工,年轻就是好呀,干活麻利还不累。”
临走,乔一帆忍不住又看一眼菜地,它表面普普通通的,然而每片泥土下面,都蕴藏着生命。
院落里,外婆还在喂兔子,喂的不是红萝卜,而是一片片大白菜叶子。印象里外婆老早就这样,她是闲不住的,以前工作忙,现在清闲了又种菜又养鸡养鸭,除了饭点,就没见她停歇过。
外公见了外婆,自然是要邀功的,结果又被嘟囔嫌弃了一顿,他乐呵呵的也不在意,进屋就去拿棋盘,能泡在太阳下,听着京剧小曲,摆弄棋局,是外公的一大快事。
说起来,乔一帆的象棋还是外公领进门的。外公年轻时在镇上也算个人物,人称‘杨三才’,所谓‘三才’,即是厨艺、谋略、棋艺。镇上谁家有庆宴,一准来找外公当主厨;镇上谁家有难事,也总让外公出主意,而且一准能成,毕竟外公在当时也是个文化人;而棋艺,作为外公的家传本事,虽是业余,却也方圆无敌手,还参赛拿过省奖呢。
听老爸讲,当年他要娶老妈的时候,外公设了一道‘棋门宴’,只有在象棋上嬴外公一局,才能把老妈接走。老爸自然也不是怂蛋,象棋这东西他略有了解,便上门挑战,结果二十招之内就铩羽而归,还被狠狠地数落一顿。外公的棋艺在于一个‘狠’字,出手凌厉,只攻不守,杀伐果断,气势逼人。老爸他自然不甘心,苦练棋艺之余还不断接受老妈的‘战术指导’,隔三差五就往外公家跑,终于,经过一年多的抗战,老爸在第一百零九盘棋局中和外公打成平手,再加上外婆的帮助,才算是勉强过关。
也正是由于外公的影响,乔一帆耳濡目染,对象棋产生很大兴趣。
外公拿出棋盘,打开收音机,乔一帆和他一起摆棋子。
两人一来一往,不一会儿就杀了三把,短短几十回合,乔一帆连输三局。
外公虽然年纪大了,但棋艺气势是一点没变,乔一帆这几年没动过棋谱,生疏的不得了,自然是输的落花流水。但印象里,他不记得外公动过几次真格,和小辈下棋外公一向点到为止,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恐怖的。
“帆儿,你这棋艺可是退步了许多。”外公皱着眉头严厉说道,“从学棋开始你就偏于防守,每走一步都有自己独特的想法,所以我破你棋,也是动些心思的。现在你棋艺生疏,又心不在焉的,简直是破绽百出,不攻自破。”
“外公你就饶了我吧,您也知道我啥情况,就算我超常发挥也嬴不了您的。”乔一帆尴尬地回应,他脸愧疚的一片火辣。
“帆帆,我知道你刚康复不易,我也晓得你父母忙碌的现状,包括你家目前的情况我都清楚。正是如此,帆帆你才更应该长大了,多帮帮家里面。但你现在这个样子,下个自己喜欢的象棋都马马虎虎的,让我怎么放心你,又怎么安心把惠惠交给你,扪心自问,你现在真的能照顾好她吗?”
“外公——,”乔一帆被训的哑口无言,默默低下了头。
“杨三才你又抽什么风!好好的下个象棋,吵帆帆作甚,自己摸摸脸,想吃人那!”外婆看到这边不对劲,赶忙过来解围。
“婆娘,我们爷孙俩的事,你就别瞎掺和了。”外公的脸色逐渐好些,“快去做中午饭吧,我有些事想跟他单独聊聊。”
“外婆你别担心,外公他也是为了我好。”乔一帆不想外婆担忧,外婆心很软,却装不下事,所以外公有些事情总瞒着她,惠惠的事也不例外。
“你外公他呀就这个德行,假正经,他要敢欺负你就跟我说,我可有办法治他!”外婆嘟囔着,去准备午饭了。
外公默默擦了擦汗,他的模样依旧郑重。
“帆帆,我知道你心意,我也能感受出你来接妹妹的决心,但你这样草率地带惠惠走,对她来说并不见得有益。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接我三十回合不输,让我看到你的态度,我就赞成你接惠惠回去。”
外公的语气很坚定,这让乔一帆愁的挠头,三十回合不输,乍一听简单,搁以前他熟练在行,运气不错才勉强挡个三十几手,现在是完全没戏。但能不能过关是一回事,要去证明态度又是另一回事,乔一帆自然不能退却。
“外公,我同意你的提议,我会尽我所能来证明自己。”乔一帆郑重回应道。
外公不语,坐姿庄重,乔一帆感受的到那种肃穆的氛围,眼前‘大战’一触即发!
乔一帆擅长防守,而所谓的极致防御,讲求布局,就是以连环的方式保住己方棋子,周旋之中逐渐套住对方的主力,形成牵制的局势,从而以静制动,以长时间的秩序布局拖垮、打乱对方的节奏,使其露出破绽,最终反守为攻赢得胜利。
象棋的对弈,包括整体布局、细节把握和随机应变等一系列能力的考验,尤其锻炼人的心性和修养。一般高手过招,要么速战速决,要么温文尔雅,同样都是大师,才能谋略旗鼓相当,唯一能高下相见的就是掌控大小的差距。如韩信可统帅十万大军,掌控能力就十分优秀。
外公就属于速战速决的那种,且以连环攻杀见长,普通防御收效甚微,关键时刻对手只能弃车保帅,结果可想而知,主力都被耗没了,输是早晚的事。所以乔一帆起手就力求绝对防御,以便延缓战局,就算他的掌控能力远远不行,只要拖住了不马上溃败,过了三十回合便万事大吉。
即便如此,乔一帆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外公丝毫不留手,几乎是连环吃子,等反应过来双炮已经架到了脖子上,十五手结束战斗。
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种修罗场般的杀气,不单单是‘恐怖’二字足以形容的,在巨大的鸿沟面前,一切都变得模糊没有可比性。
再来!乔一帆暗暗咬紧牙关。
第二把他改变防御的核心,却也不过维持了十九手;第三把二十一手,第四把二十五手!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乔一帆却觉得那样漫长,他极力回想以前的手法,极力揣测外公每一步的意图,尽力每一步都落子到最合适的位置,但外公的手法太高明了,总是攻克他认为最牢固的点,那种透彻的远见逐渐令他崩溃!
现在还不能放弃!乔一帆用力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再来!
第五局二十四手,第六局二十二手,第七局十七手。乔一帆慌了,他已经尽力恢复到了最好状态,而外公也完全看透了他的套路,再下下去也没有意义。他的精神开始疲惫,人想要长久维持在兴奋超长的状态是不可能的,最致命的是兴奋之后的迅速衰败,这会使你丧失最后的斗志。
如果现在搞不定,今天一定也没有机会了。外公下了决心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今天完不成他的要求,惠惠就还回不了家。已经三年了,都过去了这么久了,也不外乎再多呆一星期了,乔一帆想着,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老爸、老妈,还有惠惠,他们这三年里受的苦难,如果自己现在就这么轻易放弃,怎么对得起他们!他是来接妹妹回家的,他是来尽力弥补过失的,他很想告诉爸妈,你们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一定会让你们为之骄傲的。出院的时候他没哭,什么也没讲,自己的病好了,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结局,那些真正为你操劳的人还在战斗,你又有什么底气去称赞新生!乔一帆心里一直有道坎,他攥着劲,很想某一天迈过去,那时再哭再笑,都不会愧对身边重要的人。
所以,他挣扎着想要一搏,为了妹妹也是为了自己,决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外公仍旧不语,两人迎来了第七局的战斗。
开场前的极致防御仍旧是必要的。他紧盯着外公那边,像磅礴壮阔的黑云,一步一步地逼近自己,黑暗里潜伏着各种杀机,如同一张严丝合缝的大网,要把一切吞噬殆尽。乔一帆能做的,只是布置好防御,把主力安插在最严峻的位置,极力拖延黑云压进的速度。
防守虽然有效,却挡不住游刃有余的骑兵,偏偏在那个最严密的位置,又破了一个窟窿,至此已经进行了十五个回合,这局的防守较之前已经有了进步,但乔一帆知道,这样下去仍旧撑不过十回合,希望渺茫。
乔一帆不敢再挪棋子了,他死死盯着棋局,被破了防御之后,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异常凶险。远远望去,外公的骑兵已经汹涌杀至,没有了防御就像一览无余的平原,只会受到骑兵的冲击宰割,这样的打击是致命的,乱挪棋子只会加速溃败。
棋盘不再是棋盘,是战场;棋子不再是棋子,是手足,所有的一切都至关重要。已经三分钟了,他拧着眉毛,头上不住冒汗,无论怎样防御,经过冥想都活不过十步,外公没有一步废棋,这边一炸,后面直接就要崩盘了,该怎么做,才能抵挡住敌人的全力进攻。
时间很漫长,他能清楚听到自己心跳的砰砰声,外界像是一片黑暗,看不到丝毫星光,更不知道哪里会有方向。噔的一声轻响,他的马跳了出去,他的头似乎还在旋转,但脑子里已经有了清晰的思路,现在的局势,只能以骑兵对抗骑兵了!
外公的手意外停在了空中,虽然只有短短的三秒,但这使得乔一帆确定了,他没有下错。无声战场上进行着厮杀,两人一来一往数十个回合,乔一帆的眼皮在狂跳!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进攻,利用之前的防御,侥幸对掉了外公一马一车,相比之下虽然还是弱势,但这稍微搅乱了外公的进攻,争取了好几手的时间。
接下来,只要全力拖住外公的车炮,哪怕抽车保帅,也足足够三十回合了。终于,乔一帆最紧张的回合来了,第二十九回合,外公穿插着双手,似乎在琢磨可行的进攻途径。大概半分钟,他布满老茧的手挪动了,那个最不起眼的马杀了一个回身枪,旁边还伴随着外公低沉的话语:将!
那一刻乔一帆蒙了,各种思路在脑海中闪过,这是死将,无路可走的那种!半天,他才缓过神来,抬头看外公。
“外公,我输了——”那种崩溃边缘挣扎的感觉,他很难受却哭不出来,就像是在黑暗里麻木了直觉,失了神智。
“不,你已经过关了,”外公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表情庄重,“从你放弃防御,开始进攻的那一刹那起,你就已经长大了!”
外公的话在乔一帆耳边回响,乔一帆醒了,他似乎明白,却仍不懂外公话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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