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下来,我在庑廊外看着天上的明月,倒是一轮好月亮,像是在祭奠那屋里死去的妇人。忽然,一两声奇怪的叫声响起,细听去像是乌鸦。我立刻起了警惕,对着身后的小倩示意。
她招来几个侍卫,吩咐那些侍卫朝声源地方而去。小会儿,却是空手而归,也许真的是我多想了。
我问小倩:“青儿和媚儿呢?”
“都各自睡下了。”小倩说着让那些侍卫退下,人一走,我便坐在栏杆上,重重叹了一口气:“今晚若度不过去…”
小倩打断我:“王妃不要多想,还是赶紧休息吧。”
哪里能睡的着呢?生死攸关的时刻。我还是回到屋内,太后的遗体就在床上,我盯着那白帘帐发怔,会不会这个女人再一次突然坐起?然后告诉我:“哀家没那么容易死?”
哦,那是不可能的了,她真的断气了。
月亮爬上来,清冷的月辉匐来,莫名的阴冷。忽然,廊外一阵跑步声,侍卫拦下了那个欲闯进来的人,我不由得问:“是谁?”
“回王妃,是李小小姐。”侍卫答。
“让她进来。”我说着,打开门,李媚披头散发,一下子就钻进我怀里:“母亲!我做噩梦了!”
那一声母亲唤得如此真切,叫人不忍心责骂她半夜的无礼。我搂住她,拍背而哄道:“媚儿乖,已经没事了。”
她渐渐停止哭泣,告诉我:“王妃…我梦到了太皇太后了,她好可怕,死瞪着眼,直直地盯着我!”
我心猛然一惊,背后似乎传来两道目光,就像李媚说的那样,来自太后的目光。我将李媚抱得紧紧的,不知是她害怕还是我害怕,只是一直不放。直到李媚埋怨了:“王妃,你松开我些…”
我晃神,抬眼看到小倩立在门外,对我摇头。我会意,脸上堆起笑容:“媚儿乖,你别怕,我让小倩嬷嬷陪你睡,好不好?”
她怯懦地看看我,最终点头。
后来我想了想,事情在这点上是不对的,我不该这么做。但是,我没有后悔的余地,因为时间不会逆流。
小倩许久都未回来,大约是李媚一直未入睡。等到蜡烛燃烧到只剩小半截时,我却终于迎来了困意,闭上眼,昏昏入睡。隐隐的,像是有人靠近我,我想睁眼,却发现浑身没力气。
空气中飘着怪异的香味…有些熟悉,仔细一辨认才发现是迷烟,我暗叫不妙,使出全身力气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血腥味充斥在整个口腔,鼻子暂时闻不到那迷烟了。我睁开眼,捂住鼻子,悄然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却见侍卫已经倒下来了。
外头有轻微的脚步声,我急中生智,快速又无声地走到太后的床边,躺在她身侧,手里握着一把剑防身。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我扭头看向门外,一个人影进来,先是四处看了看,接着开始打开柜门,像是在找我,却是无果。
最终人影朝床这里走来,我紧紧握着剑。
猛然的,帘帐被掀开,我抽出剑横在那人脖子上,冷然质问:“谁派你来的!”
那人显然要挣扎,我不再手软,一剑封喉。鲜血染在这帘帐上,为这个月色添了一份诡异的血腥。
趁着无人之际,我跑到青儿那厢,好在侍卫都还在,我对着侍卫吩咐道:“已经有刺客闯入了,将人分成两拨,一拨在宫里搜寻,看有没有其他的刺客,另一拨继续留守原地!”
“是!”
我推门而入,青儿和陆然依旧睡着,我将两人唤醒,陆然被我手上的鲜血吓得尖叫。青儿捂住她的嘴,安抚好她,问我:“出事了?”
“快穿衣服,我将你们送出宫!”我说着拿起衣服给青儿穿上,鲜血却染红了他明黄的袍子。
“不行!这袍子不能穿!找宫女和太监的衣服,换上那身衣裳!”我命人寻来一套宫女的衣服,以及一套小太监的衣服。
趁两人穿衣服之际,我又找来与陆然和青儿身形相似的人,让这四人穿上一样的衣服,本打算等小倩,可是现在情况已经等不到她了。
我嘱咐几个侍卫,将青儿和陆然从宫女入的偏门将青儿和陆然送出去,到时李家就会在外头接应,而我便带着假的陆然和假青儿从宫门出去。
分散的那刻,青儿突然唤我:“娘!”
我停住步子,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可泪水已经出卖了我。我跑回去,将他抱住,哽咽道:“青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答应娘亲,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他终于像个孩子了,随着我哭,却不说话,与我一样,说不出什么。
我狠心地离开他,带着假陆然和假青儿上路,走了不少路,我终于平静下来。又走了些路,却是在快出宫门的时候,我瞧见了李媚,她看着我,顿时哭了:“王妃!小倩嬷嬷出事了!”
我一惊,趁着她没跑到我怀里的时候,对假陆然和假青儿说:“不许出声。”
李媚奔到我怀里来,她依旧披头散发,浑身脏的不能再脏,她说:“刚才跑来一个刺客,将小倩嬷嬷捉住了,小倩嬷嬷为了救我,才会被那些刺客抓走!呜呜…”
我来不及哄她,直接抓住她的小手:“走,随我出宫。”
李媚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很吃力地跟上我的步伐,我知道她的视线在看假青儿和假陆然。我却不惊讶,好像她本就会如此。
到了宫门外,外头一片漆黑,并且静得可怕。我紧紧牵着李媚的手,直到捏到她尖叫,声音很怪异,像乌鸦的声音。
我听到这个声音,猛然撒手,盯着她看:“李媚!你做了些什么?”
她无辜地看着我:“王妃,媚儿什么也没做…”
我暗自平复自己的内心,她毕竟只有五岁,我不该怀疑她,不该。
我复牵起她的手,沉默地朝前走,身后的两个人紧跟着我,而此刻的我,内心煎熬。青儿会顺利被李家人接走吗?
忽然,草丛中一阵窜动,猛然间一群士兵将我们包围住。打首的那个人我认识,正是姬家军里的人,果然,该来的都来了。
我抽出袖间的匕首,一把将李媚钳制住:“谁要是再过来一步,这孩子必死无疑!”
李媚惊恐地尖叫:“王妃!你怎么能这样!”
士兵却是还要靠近,我猛然喊道:“知道这丫头是谁吗?可别以为她是李将军的女儿,告诉你们,这丫头是你们主子与阿明公主偷|情生的!”
那些士兵迟疑了,李媚更是扭头看着我,直直地看着我,问:“姬远是我爹?”
她换了声调,不再是害怕的,也不是稚嫩的,而是满腹心机的声调。我笑了:“你母亲没告诉你吗?姬远就是你爹爹。”
她瞪着我:“贱|人,我要你死!”
我用匕首抵住她的喉咙:“小丫头片子,和我玩阴谋,你还嫩了些!”可我的心却是忐忑不安的,若不是我方才那一番话,李媚也就不会变脸,一个五岁的女孩竟然有这等心计,实在叫人觉着可怕!
“滚开!”我用李媚做人质,逼迫的那些士兵步步退开。
李媚忽然笑了,诡异地笑声:“若姬远是我爹爹,那么亲爱的燕王妃,你还能活到几时?知道吗?我最想亲眼看着你死!”
“为什么想看我死,我自认为跟你无瓜葛!”我忍不住骂道,心中涌起后怕,她曾经还在我怀里,说最喜欢我,那么真,特别像孩子。
“为什么?哈哈”她又笑,不怕这里的人都听到她的仇恨:“是你害爹爹不喜欢我母亲,知道我母亲有多么可怜吗?她夜里总是哭泣,后来她不哭了,就开始打我,说我害了她!可是害她的明明是你!”
她说着突然挣扎起来,不知哪里来的怪力,猛然将我扑倒在地,就在这时,士兵团团将我围住。假陆然和假青儿早已被制服。
我用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上:“谁在上前一步,我自尽给你们看!我想姬七公子,想要的是活的我。”
士兵们不敢上前,却也不离开,想来姬远是下了留活口的命令。
后头一个士兵突然说道:“报告都尉,这两个人不是皇上和陆常在!”
“娘|的!中计了!快去搜!”一部分士兵开始去搜青儿,留下几个看守着我,当真是小瞧了我。
李媚隔着侍卫看着我,眼神冷到了极点,她说:“我就在这里,亲眼看着你如何死。”
我笑了,“傻丫头,我死不了的,知道吗?你亲爹可喜欢我了,他巴不得把我天天带在他身边。瞧,不管是你假爹还是你亲爹,他们都喜欢,就是不喜欢你的母亲,更不会喜欢你!”
“你撒谎!”她痛苦地捂着耳朵,随即突然朝我冲过来,手里拿着从士兵手里抢来的红缨枪,朝着我,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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