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集团董事长陆敬轩在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由他暂代总裁一致,新任继承人陆北煜为副总裁,平稳地完成帝都第一财团的交接……”
乔霖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新闻还没来得及看完,就被旁边一只手夺过遥控器,按下了电源,电视瞬间黑屏了。
“哎,你这人……”乔霖不满地摘下黑超,刚准备教那人怎么做人的时候,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腿一软,整个人差点从沙发划到地上去。
“陆、陆哥啊!”
不只是陆哥,陆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子,婴儿肥的脸颊,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陆北川。
“哟,这不是我那大侄子吗?”乔霖一下就热络了起来,“来,给叔叔抱抱。”
“抱什么抱?”
陆北川毫不客气地打掉他的咸猪手,把乔霖往一旁挤了挤,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朝陆梓涵拍了拍手。
“来……爸爸这里坐下。”
“行啊你,陆哥,挺能耐的。”
看惯了花花公子陆北川,突然表现出来奶爸柔情的一面,乔霖的眼睛都快惊地掉下去了。
他从家里解放之后,不想去上班,就天天泡在酒吧里,白天看电视睡觉,晚上嗨到凌晨。坐在酒吧大厅里,用最大的电子屏放新闻的,也只有他这一个人了。
陆北川瞪了他一眼,“你还是那么胡闹!”
“我怎么了我?”乔霖缩了缩脖子,“哎,陆哥,你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这两天看新闻看的头都大了。”
他天生是个乐天派,纯傻乐的那种。哪怕是陆北川被剥夺继承权这么大的事儿,他也觉得没什么,甚至还乐呵呵地想,他老子天天恨不得把他逐出家门呢,他不照样还好好地在乔家待着吗?再说了,陆伯父也不傻,培养这么多年的继承人,还能说丢就丢?
陆北川生平最恨别人同情和怜悯的目光。
就算他现在真的已经沦落到了很悲惨的境地了,他还是不许别人同情他。
他在国内的狐朋狗友很多,但人都是踩高捧低的,那些人想交的朋友就是陆氏的总裁,并不一定是他陆北川这个人,他们现在愿不愿意认陆北川还是一回事儿。认下了,如果很同情、凄凄惨惨地哀怨他接下来该怎么办,陆北川还是受不了的。
为了给自己的耳根寻一个清净,他干脆就带着便宜儿子来了酒吧找乔霖。
“没怎么。”陆北川轻描淡写地说道,“就是老爷子看不惯我,把我从家里踢出去,换了个儿子来继承他的衣钵呗。”
“你那个弟弟哪儿来的?”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生的。”
看陆北川精神状态很好,乔霖就更没把这事儿往心上放了。
“乔震哥乔霂哥在家提起你的时候,都把这事儿说的严重的不得了,我还以为怎么了呢。”乔霖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得,现在我就放心了,根本就没什么事儿嘛。不管公司了多好,跟我一样,天天吃喝玩乐,日子不过照样过得很舒坦吗?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
陆北川:“……”
心里怄火怎么办?
于是他幽幽地说道,“你不工作,钱哪儿来的?”
“我爸妈给啊。”乔霖一脸理所当然,“实在不行,找我哥要。”
“这不就得了?我爸妈呢?我有哥哥吗?”
“是哦?”乔霖好像才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你只有个弟弟,但你肯定不能找你弟弟要啊,不然当哥哥的面子往哪儿放。”
陆梓涵乖巧地缩在陆北川的怀里,他虽然听不懂两位大人在谈什么,但还是一声都没吭。
乔霖是被家里那个混世小魔王乔乔蹂躏过的,导致他看到女孩子就得心里发憷。现在看着这么乖的陆梓涵,他简直越看越喜欢。
“孩子就要有个孩子样嘛,这样乖乖的多好,非要跟我们家的公主殿下似的……”
想起骄横的,和他嫂子有的一拼的乔乔,乔霖就越发地觉得陆梓涵这种乖孩子很珍贵。
一直没说话的陆梓涵终于开口了,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
“你是乔乔的叔叔吗?乔乔是我们班的小朋友,我和她关系很好的。”
乔乔幼儿园的小朋友?
陆梓涵眨着乌溜溜的眼睛,但在乔霖的心里,一下就从天使变成了恶魔,他甚至还夸张地往沙发边上挪了挪。
“……瞧你那怂样!”陆北川没话说。
他带着陆梓涵离开陆家之后,本来是打算去探望生病住院的许洁,但是通了电话之后,许洁却告诉他,不是随便就能进她所在的病房的,必须得有陆敬轩或者陆北煜的允许。
以陆北川的骄傲,他怎么可能会拉下脸去求那两个人?他本来打算硬闯试试,但知子莫若母,许洁猜透了儿子的想法,在电话里再三哀求,让他不要在这种时候做傻事儿。陆北川不好让母亲担心,这才作罢。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等到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冷清的酒吧就会是另一副景象了。
人慢慢多了起来,大灯都被关了,只剩下了昏暗的七彩霓虹灯,变换着不同的色彩。
乔霖高兴吹了声口哨,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哟吼!”
属于他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像乔霖这种三观极歪的,根本就不觉得陆北川带五岁的孩子来酒吧到底合适不合适,还兴致勃勃地对陆梓涵说道,“一会儿人叔叔带着你玩!下去跳舞,找漂亮姐姐好不好?”
陆梓涵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陆北川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乔霖,你可别带坏我儿子。”
乔霖讨了个没趣,询问似的看着陆北川,问他要不要一起下去玩。
陆北川对陆梓涵没什么感情,但基本的责任心还是有的,知道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绝对不可能丢下小孩子一个人,于是果断拒绝。
乔霖自己一个人也能玩的很嗨,也就没强求,搭上了一个身材火辣的姑娘,两人一起走下了舞池。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在最喧闹的地方,陆北川却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言说的凄凉。
他和陆梓涵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某种程度上,陆梓涵和他是很相似的,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人,能听别人说,但是不爱自己开口。
两个人凑到一起,根本就没话可说。
好半天,陆北川才干巴巴地问道。
“梓涵,你以前喝过酒吗?”
陆梓涵歪着脖子,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考。
他舔了舔嘴唇,谨慎地点了下头。
“喝过一点点果子酒,妈妈蘸着筷子让我舔了舔。她说这不是小孩子应该喝的,所以尝一点就行了。”
陆梓涵说的妈妈,就是温锦。
陆北川在脑中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只觉得好笑。
温锦的酒量也是不错的,陆北川记得她爱喝白兰地,什么时候喜欢上甜甜的果子酒了?
果子酒而已,又不是什么浓烈的酒,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吗?女人,还真是……
女人……温锦……
温锦,已经不是他的了。
一股愁怨凝上心头,陆北川大手一挥。
“上酒。”
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
“今天爸爸来带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酒。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但是用酒精麻痹自己,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陆北川点了一瓶威士忌。
他没用像温锦似的,用筷子蘸着让孩子舔舔,而是要了一个小玻璃杯,给他倒了一点,勉强能遮住杯底。
“来,喝喝看。”
陆梓涵端起小酒杯,好奇地打量了半天,最后在陆北川不耐烦的催促中,把酒喝了下去。
“辣……苦……”
一小口下去,陆梓涵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烈酒烫坏了他的舌头,让他说话都不利索了,张开嘴,像小狗一样,往外散着热。陆北川怕他把酒杯摔碎,把剩下的那一点威士忌一饮而尽。
好半天,等陆梓涵缓过来了,陆北川才问道。
“和你妈妈让你喝的果子酒相比,怎么样?是不是更够味儿?”
没想到陆梓涵竟然摇了摇头。
“这就是果子酒。”他固执地坚持着,“和妈妈给我喝的一样。”
果子酒怎么可能会和威士忌一个味道?再说了,威士忌可是一点都不甜的。
但是对上孩子童真的目光,陆北川知道,他没有撒谎。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温锦在家里喝威士忌,还骗孩子说是在喝果子酒,可能是怕陆梓涵不小心把这事儿透露给许洁,连累她挨骂。
温锦好好的,怎么会在家里喝闷酒呢?她是不是也有排解不开的惆怅呢?
“梓涵,你妈妈喝果子酒的时候,开心吗?”
“不开心。”陆梓涵苦咧咧地,“一定是因为果子酒太苦了,妈妈才不开心的。”
“开心不开心你不来问我,在这里问孩子干什么?”
一只纤细而白皙的手从陆北川的手里抽走了酒杯。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温锦正倚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个。
“妈妈!”
陆梓涵看到来人就兴奋了起来,想从陆北川的怀里挣扎出去。奈何人小力气小,还是被陆北川牢牢地箍在怀里。
“锦锦?”
陆北川也很意外。
“你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我不出现,就让你带着我儿子喝烈酒?”温锦佯怒地质问。
陆北川知道她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正生气。
“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他喃喃着拉着温锦,让她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一小口威士忌而已,陆北川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醉的不省人事,连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锦锦,带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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