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若小姨是林少翔的亲姐姐,大她三岁,南城师范毕业后托关系在宣城找了份高中教师职业,也算得上是给家里人长了脸儿。
这婚事早前大年就听家里人提及过,毕竟她与林雅儿算不上亲情多深,自然也没多做留心,再者说这世间的事千千万万,变化莫测,谁保得准这会儿嘴上喊着订婚,睡一觉又换了主意?
她真是没多想这婚事随口一出定得这么快,手头着实拿不出像样儿的新婚礼,当林少翔来电话让她陪着他女朋友去给林雅儿买新婚礼时,当即应了声。
下午三点,两人在一家国内品牌的礼品店碰头。
林少翔的女朋友姓范,名小婷,是她高中玩得不错的同学,范家跟林家是世交,两家老辈又都是部队出来的,自然算得上是典型的青梅竹马。
范小婷读书那会儿堪称得上是万众男生心目中的女神,一头乌黑长发,高挑凹凸有致的身材,总之就是那种几十块钱的地摊货都能穿出几千块名牌范的女子。
以至于林少翔死缠烂打,软硬兼施追了她整整一个高中加四年大学,毕业之际才得手,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苏芷若是个时间观念极重的人,宁愿等人也不愿让人等,她来得早,坐在礼品店外的棚伞下玩斗地主。
手头上刚过了把瘾,不远处响起几道隐隐可听的争吵声,林少翔跟范小婷一男一女,一人在车内,一人在车外正打嘴仗。
男的要拉女的下车,女的却死活不肯,一拉一扯,范小婷力气过小,率先输下阵来,给林少翔整个人拽出车门,还酿跄了几步。
范小婷几步朝苏芷若正面走来,边走边对跟在身后的林少翔冷冷驱逐道:“我不想看到你,给我滚。”
“怎么回事儿,三天不吵上房揭瓦了?”苏芷若起身,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她典型帮理不帮亲的人,林少翔是她的舅爷,可范小婷也是她的姐妹儿,同样不能委屈。
苏芷若斜眼一瞥到身边高大的男人身上,絮叨林少翔:“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欺负上女人了,平时儿搁兄弟朋友间净讲豪气,合着在自个儿女人面前就耍痞子了是吧!”
范小婷朝隔着苏芷若的林少翔翻了个白眼,气息愤愤的说:“你这舅爷当得也真是够窝囊的,在外甥跟前都撑不起面儿。”
这话一出,不止是林少翔,连苏芷若皆是两道浅眉蹙起,话说得真是不知道明着骂林少翔没出息,还是暗着骂她瞎操心,管闲事。
没等她开口询问这话啥意思,林少翔脸色骤变,冷着声音道:“范小婷,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你那些破事我还没给你算账,搁这说小若的不是,小心我动手。”
苏芷若摸不清这两人搞什么,懵里懵懂,一时也接不上话。
范小婷故意将脸往他跟前凑近,梗着脖子说:“你他妈有本事朝这儿打,别光嘴上说不练靶子,来,来啊!”
苏芷若站在两人中间,呈现夹击状态,她偏头瞧见林少翔的手握了拳,伸手推了他一把,说道:“动手打女人你就不是男人。”
别人不了解林少翔,她最了解,不动手那就是一脸写着“妻奴”二字的上好男人。
真要是动手他会下狠手,别说是女人,给他逼急了指不定打得人鼻青脸肿。
这边刚降下火候,范小婷那边又发势,她冷哼一声,用那种瞧尘埃的眼神看动怒的男人,抹着玫瑰大红色口红的唇瓣启开:“当初跟你我他妈真是瞎了眼,早知道你是这种男人,劳资就是做一辈子老处女也不跟你好。”
林少翔当真是给逼急了,一把推开拦着的苏芷若,她显然挡不住他那高大的身体,生生给推到了一边儿,险些没站稳脚跟摔一屁股。
他两步走上去,迎上范小婷的视线,咬着牙沉声说:“范小婷,你的事我不想给小若知道,她向来最瞧不起那种人,要是不想让她厌恶你,最好乖乖听话。”
说完,他回头朝苏芷若说了句“走吧”,跨步往礼品店走。
苏芷若站得离两人不远,可林少翔是真的说得轻,以至于她听不到他说的一字半词。
那么一句话,先前还怒火大烧的范小婷脸色顿时由愤懑变成了惊慌失措。
“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以前林少翔跟个宝儿似的捧着范小婷,典型的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掉,这才多久功夫就过了甜蜜期了?
范小婷嘴角猛地歪了下,勉强撑起一抹笑意,说:“没事儿,他就最近跟人炒股,输了不少钱,所以脾气有些大。”
苏芷若没料想到一向嫉炒股如仇的林少翔会沾这道儿,眉骨间涌了一股怒气:“这家伙,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他。”
说罢,她迈脚要追进礼品店问个详细,范小婷拽住她,面色为难:“芷若,你也知道我在你舅之前没有过别的男人,女人最宝贵的第一次也是给的你舅,我们以后是打算结婚的,所以我不想闹得收不了场面,这事能劝尽量劝,不要伤了大家的和气。”
沉下气来想想倒也是这道理,她垂着眼皮沉思了几秒,说:“你俩现在还没结婚,炒股这事儿你别管,我是他家里人,自然由我来说比较合适。”
范小婷嗯声答应,两人方才并排走进礼品店。
林雅儿是个骨子里深爱民国文化的女子,打小她穿着打扮都淑女中带着典雅,尤其是酷爱旗袍。
要说旗袍,当属沪城的最为著名,各种款式不论新旧做得十分出挑取宠,若不是婚事赶得急,她估摸着都得找沪城师傅定制一套给林雅儿,毕竟一个女人结婚是一生的大事。
苏芷若在礼品店里上上下下选了一圈,硬是没挑上一件钟意的,许是跟她一般没挑到好的还逛得脚疼,范小婷坐店里的休息区,解了高跟鞋的绑带揉脚踝。
她正准备走过去,兜里的手机响了,是穆少臣的电话。
“苏芷若,猜猜我现在在哪儿。”他声音得意中夹着几分懒散。
上午才给人气得半死不活的,抄棍子抡了人回头又给人逗乐子,人都说打人脸丢颗枣是先给人吃苦头,再让人尝甜,纯粹的耍人寻开心。
他这是耍她都不算,当她是只猫儿,光明正大的逗猫来了。
气死人还能给人棺材里气醒的,当真是只有他穆少臣做得出,办得到。
苏芷若翻着白眼儿,说:“我不喜欢做猜猜题。”
要不是碍于素质,她真得跟他说:有话直说,有屁快放,放完赶紧滚蛋。
想想上午那些话儿,她就硌心。
她胸口都憋上气了,穆少臣口吻清淡的问:“你现在在哪儿?”
一会儿让她猜他在哪儿,一会儿问她在哪儿,当她小民女的日常都跟他太子爷似的悠哉悠哉呢?
“穆帅,你有话还请直说,我真没闲劲儿跟你绕弯。”
穆少臣轻声道:“你走出来。”
他这话说得莫深又笃定,好似他此刻正站在某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她走出那道玻璃门,就能看到他。
苏芷若惊讶的同时,更多是想知道他到底又在玩儿什么把戏,按照他说的从礼品店走出去。
穆少臣此时就站在南城常明市某酒店的五层VIP包房落地窗前,嘴角轻勾,一双深邃的眼眸俯视着整个常明市,街道的繁华昌盛都不在他眼中,他眼里只有一抹女人身影。
礼品店全面用透明玻璃修造,他能清晰的看到苏芷若一步一步从里边走出来,半路她东张西望找他的身影,跟店里的男服务员撞了个满怀。
穆少臣听到她跟对方软着声音道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发糗,嘴角笑意加深,不无讽刺的说:“你这走个路也能投怀送抱的,太失女人的矜持了。”
若说先前她就是怀疑,此刻苏芷若千万个肯定穆少臣正一双狐狸眼珠子死盯着她。
能这么得意忘形的打她的趣味,显然藏得深,她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不可能找得他出来。
“穆帅,偷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容易长针眼儿。”索性先把话怼回去,看情势再战。
苏芷若一边说,一边仰着小脑袋四处望。
正好望向西南方的那一瞬间,穆少臣身子一侧,躲在厚重的窗帘里,轻笑道:“敢情你这意思是你现在一丝不挂在大街上裸奔?”
就算她裸奔,丢的也不是他穆大爷的面子,瞎管什么闲事儿呢?
苏芷若拉耸着脸,欠儿欠儿的说:“我这身材裸奔,回头率百分百。”
岂料,他当即来了句:“脸长屁股上去了?”
潜台词就是屁股肉多皮厚,怎么打都不疼,拎脸上比喻就是面皮儿厚,死不要脸。穆少臣什么人?
你要顺杆爬,搁别人顶多给你从梯子上拽下来,他绝逼抬脚踹梯子,给你摔个半死。
苏芷若给他气得胸口疼,要是这会儿有火,她头顶上都能直接烧火烤全羊。
气急生出笑来,她道:“幸好只是三个月,要是跟你屁股后转三年,我估摸着得减寿三十年。”
说不出为何,听到她的这句话,穆少臣胸口闷气,好似蒙了层棉布,透不过气儿来。
隔了几秒之后,他压着心里的失落,沉声问道:“这么不待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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