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股强劲的白酒往她喉咙眼里灌,一路滑溜到胃部,她早被升腾起的呛辣气熏得双眼雾蒙蒙,鼻喉难受,只是她强忍着。
苏芷若眼皮搭拉了两下,手撑着脑门,气息淡淡的说了句:“穆帅,你说人活着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尽办法的要活着。”
穆少臣不知道她这是说胡话还是真遇着什么事儿,来找自己求解,歪着头去瞅她的脸,道:“苏芷若,你不会就这点本事儿吧?”
50度的二锅头算不上什么多能醉人的酒,可苏芷若毕竟不是惯会喝酒的人,连喝酒的套路都不懂,光顾着一口一杯的往嘴里灌。
也就是在第九杯灌下去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胃里涌上来一阵干呕,头也沉沉的有些发晕,顾不得去回应穆少臣的话,捂着嘴低头到桌子下的垃圾桶呕了好几下。
这会儿她是真醉了七分,呕完后整张脸艳阳天似的红,唇瓣微嘟着水润润的,眼珠子也没了清醒时的明亮有神。
苏芷若抬起头来,手撑着侧脸,视线落在桌上的空酒杯上,说:“你说我是不是活得特别窝囊?这么大一个城市,却没有我一席之地。”
她不管是做啥事都不走寻常路,别人喝醉酒闹得天翻地覆,也就她越是喝得多,醉得厉害,说话就越是有气无力。
穆少臣要不仔细张着双耳听估计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见两张嘴皮动,声音小得跟蚊子嗡鸣似的。
她先前问他人为什么要活着,是她脑子犯浑,胡言乱语,可他听着就有话损她,眯了眯眼,他道:“为什么活着,抱怨天抱怨地的觉着老天没给你立脚之地,活着那么累又得奋斗又得生活的,死了一了百了,多好多轻松。我给你出个主意,要是我就直接去沪城南门那边那条江跳下去,那儿的水急,省得到时候不想死了又给人救起来,回头指不定还得给你家里上上下下的亲朋好友损一顿,要做就干脆点,悄无声息的跳下去谁也不知道。”
穆少臣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长串,轰得她脑袋疼,好在还都一字不落的听了个真切,搁人家面前听到一个女人说这话,指不定得多心酸的来安慰着,就他从不知道心疼人。
说来也奇怪,平时一天到晚给他损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也没觉着什么,这会儿不知是酒劲儿大闹得她心难受,还是真给他那话说硌心了。
苏芷若死埋着脑袋,紧紧咬着唇瓣,眼眶的泪珠一颗颗滚落,至脸颊上一路往下滑,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哭了,还是泪水掉到了桌面上给穆少臣看着,他叫她:“就这点儿本事?说两句还可着劲儿的哭鼻子,你平时那惯会人背后兜坏的干劲去哪了?”
她心气远比别人想象的要高,没醉的时候尚且还能恬着脸皮,扯着嘴角笑笑说点啥还回去。
这会儿醉了,又哭得一张花猫脸,她是真不愿给穆少臣瞧着,说什么也不吭声。
饭桌本就不宽裕,两人隔得近到他伸手就能拉开她撑着脸的手,苏芷若憋着难受劲,不想说话,感觉到穆少臣伸手试图拽开她的手,顿时跟只踩着尾巴的猫,扑的一下双手横在饭桌上,整个脸都埋进了臂弯。
一个人难受得哭,再忍着多少会发出细微的声响,此时正是大多沪大学生下课过来吃饭的点上,穆少臣又长着一张太容易引人注目的脸,加上苏芷若埋在臂弯的嘴里发出呜呜声,从门口走进来的几个女学生楞是走走停停的盯着两人看了好几眼。
一个个的眼神还特别的怪异,又是对穆少臣容貌气质的贪图,又是对苏芷若哭泣的好奇。
他哪受得住这样的打量,瞅着对面双臂都哭得一颤一颤的苏芷若,唇瓣微微动着,不耐烦的说:“别装了,起来走人。”
苏芷若头疼脑热,他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了几下,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他不敢肯定她是不是真醉得都听不清话的程度,伸手进她手臂间去探她额头的热度,苏芷若正巧自个给头抬了起来。
她先是皱眉,双手托着整张脸,像是个卖萌装可爱的小女孩,脸颊上红彤彤的,小嘴嚅嗫了两下,口齿不清的说了句:“穆少臣,我难受,浑身难受,走不动路。”
嘴里说着走不动路,人的身子却歪歪斜斜的从椅子上起来。
穆少臣眼看她身子再往前站一点得直接嘭咚倒地上去,三两步从自己椅子上起身,走上去拽住她手臂。
苏芷若本就踉踉跄跄身子乱晃,他这么一扶,找到了一个点支撑,直接整个人倒在他怀里。
老板娘瞧着这边热闹了,起身来看,穆少臣一手拽着苏芷若,一手去掏钱包很不方便。
老板娘赶忙走过来帮忙,见桌上的菜压根没怎么动过筷子,就满桌子的酒杯,接钱的时候不禁问了句:“要不要给打包好带回去?”
穆少臣给老板娘帮忙扶着的苏芷若接过去,刚想说不用,俯在他半边身子的女人猫爪子似的挠着他胸口,嘟着嘴含糊不清的咕哝:“都怪你,让我这么担心,让我这么害怕,你知道我有多怕你出什么事吗?”
先前老板娘还以为两人在朋友进入情侣的环节,这么一下倒算是瞧得真切了,敢情先前那是小情人闹别扭劲儿。
穆少臣向来在生人面前话都懒得动嘴说一句,更不可能去越描越黑的强作解释,拽着苏芷若的小身板往外走。
车在三十多米远的停车区,走过去不远,此时天色黑下来,路边早已亮起盏盏路灯,招牌灯,来来往往的行人无不侧目盯着两人看。
尚算幸运的是,苏芷若没闹,身子也轻,他几乎没怎么用力就给人拖上了布加迪副驾上。
这一路太颠簸,苏芷若肚里的酒劲儿给他倒腾了一番,她迷迷瞪瞪的总觉着有什么东西欲要破口而出。
穆少臣这边刚双脚踏进车门,手臂伸过去给她系安全带,丫的一口酒水直接吐在他身上。
他愣了一瞬,脸上浮起浓烈得化不开的怒,眉骨间涌上深深的恶气,心里压着火气,道:“苏芷若,不管你是真的还是装的,最好等我火气消了再醒,不然看我怎么让你长记性。”
苏芷若是真醉了,吐完胸口也畅快了不少,人没那么难受,双眼闭得死沉死沉,头一偏靠着超跑的座椅没了动静。
瞧着给他吐了一身,自个儿万事不揽,死睡过去的样儿,穆少臣气得牙痒痒。
奈何他在这边气得半死,人家舒舒坦坦睡醉酒觉。
他一边心里暗戳戳的想着,全当是给小黄狗咬了一口,一边踩油门将车倒出去,往嘉宜小区开。
穆少臣洁癖严重到见人吐口水就几天吃不下饭,更何况是被人吐了一身酒水,车才倒出去还没开,他身心都忍不住身上的气味,若不是这大街上的,指不定他得直接拔得光溜溜都不愿穿衣服。
车子调头,朝着附近的服装店开去。
大约也就是在二十分钟左右后,苏芷若晃晃悠悠之间感觉又有一阵难受涌上来,她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男人精壮的裸身。
“你……”一开口说话,她脑袋的晕眩又开始发作,刚囤积起的一口气,话还没吐完就泄了下去。
布加迪关了敞篷,车里开着暖黄色的灯,穆少臣丢开手上换下来的衣服,伸手去拿刚从店里买的衬衫。
苏芷若气力虽提不起来,可眼睛半眯着还是看得清一些画面,他穿衣服的时候,她视线一时间没来得及躲闪。
他那一块块巧克力般的健肌,饱满却很精实,她心口像是破了个大洞,闯进无数只小鹿,因为找不到方向,只能互相乱撞。
苏芷若咻的闭眼,心里不停的稀里糊涂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可越念她心就越乱,心一乱她就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哗啦一下从眼角流出来。
穆少臣心烦意乱的换好衣服后,侧目盯着她道:“打哪儿都能祸害人,吃个饭也消停不下来,你说你还能干些什么?”
说不出是气她先前吐他的那事,还是气自己闲得蛋疼,大把人陪着不乐意,偏偏要招这么个害人精。
苏芷若脑子未全清醒,但起码还能听得清他说的话,她也是气自己现在浑身难受,喘气都喘不上,只能细声细气的说:“穆帅,我难受,能不能快点送我回去?”
穆少臣漂亮的眸子一眯,莫名竟然起了几分逗猫兴致,他靠近几分,嘴角一抹促狭的弧度,道:“你想回哪儿去?”
平时都是皇冠高高挂起,傲娇得上天,眼前这副模样到底是给她吓着了。
苏芷若眼神迷离,双手拽着安全带,气虚的道:“你要……要干嘛?”
穆少臣还在一点点靠近,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几乎都要贴到她脸上来,嘴角的弧度渐大,好一脸狐媚男子要掏人小心肝的模样。
他长得本就帅气逼人,男人英俊的气息中又带着狐狸一般的邪魅,不笑时全然散发的都是那种高冷傲娇,一笑起来整张脸都显得异常的有魅惑力。
苏芷若也不知为何,本该是害怕他的,却因为他的靠近,迷迷糊糊闻着他身上散发的好闻烟草香竟几分晕,连心里的害怕都一时间顾不上,盯着他漂亮的眼珠子看。
好一句酒壮怂人胆,要知道这么面对面的与一只狐狸眼对视,平时借她十个胆儿,她都得好生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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