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最喜欢的人问她是不是相信她,她立刻就点头了。
“我相信的,我相信嫂子。”林琅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说道。
“那你就要相信你哥哥和娘,他们也不会再将你送出去了。”
林琅点了点头。
暮芸见自己终于将林琅哄好了,正准备站起身准备午饭,却觉得眼前一黑。
林锦言本来是在门口偷听暮芸和林琅的对话。
听暮芸三言两语就将林琅说服了,他一边感慨暮芸的伶牙俐齿,一边也觉得暮芸似乎成为了家中的顶梁柱。
她不仅在家里乱成一团的时候,妥善解决了林安的后事,还将家里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再一次感慨自己娶了一个好媳妇,他觉察屋子里安静了起来,就想进屋看看。见暮芸站起身来的身子晃了晃,他连忙走过去,将暮芸扶好。
暮芸这几天都忙着家里的事情。有时候忙了一天,她才发现自己一顿饭都没有吃。这般的后果,便是她最近有些低血糖,只是蹲了一小会儿就体力不支,差点昏倒。
林琅也发现了暮芸的疲惫,伸出小短胳膊来,抱住暮芸的腰。
“嫂子,你太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吧。家里面还有我,我也可以帮上忙的。”
林锦言见林琅定定的望着自己,像是等待下达命令的士兵。
他不禁笑了笑,摸了摸林琅的头,说道:
“是的,我们的林琅长大了,能够帮家里做事情了。”
将林琅哄好了之后,暮芸看向黄氏。
自从林安下葬之后,黄氏一句话也没说过,她和林锦言找黄氏说话,黄氏也只会点头和摇头。每天就嚼两口米饭就说吃饱了,暮云实在担心黄氏的心理状态。
这天。
暮芸早早做好早饭。
四人在桌上吃饭时,暮芸看林琅微微鼓着嘴巴,小口小口的吃着。那动作比以前她那狂放的吃相好太多了。
她不禁弯了弯眉眼说道:
“林琅比以前乖巧多了,看这吃饭的姿势,直比那些大家闺秀。”
林琅听了她的话,红了红脸。
林锦言也下意识看向林琅,见她碗周围非常干净,嘴角也没有沾饭菜,笑着点头说道:
“的确是变了很多,往常时候都跟狗扒饭一样。”
林琅听了这话,狠狠地瞪了林锦言一眼,不再看他。
而暮芸注意到黄氏却并没有看向林琅,似乎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她面色有些严峻,向林锦言使了个眼色,吩咐林琅将碗筷洗了,拉着黄氏的手向外走去。
黄氏被人拉扯着,也没有挣扎拒绝,像是毫不在意别人要干什么。
她将黄氏拉到城东沟的山林中。
两人气喘吁吁地站到山顶,这时黄氏似乎才看见暮芸和身边的景色。
她怔了怔,看向暮芸,像是问她:要做什么?
暮芸却没有看向黄氏,而是眺望着脚下的山村,她说道:
“这山下的山村,与往日并没有不同。这个世间太过冷漠,一个人的去世,对这个山村没有一丝的影响。”
黄氏听了她的话,转头看向那生起袅袅炊烟的山村。
现在正是家家户户做早饭的时候。
她不禁红了红眼圈。林安去世,就好像是将她头上顶着的那片天都捅破了,她觉得日子将来会是一片昏暗,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其实本该就是这样,一个人的逝去对时间没有任何的影响。太阳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离开而停下东升西落,日月星辰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逝去而黯淡无光。”
黄氏听了暮芸的话,眼泪絮絮而落。
“其实在我看来并不是这样的。他们并不是对一个人的事情没有感觉,只是因为他们需要向前看。”
暮芸转过头来,看向黄氏,她说:
“张婶知道了爹去了的事情,还专门给家里送了几把菜。她跟我说她母亲去世的时候,正是她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她当时只能将母亲草草用草席卷了,随便地丢在坟坑里拿土掩了,那时候连母亲的七天她都没守够,就要去村子里找活干。不然的话,她儿子就要饿死了。她说她那个时候根本没有闲暇去想她母亲去世的事情,因为只要她稍微休息一下,喘口气儿,她儿子可能就会因为一顿饭而落下病根。”
暮芸这么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
张婶当时跟她说的时候,云淡风轻,似乎是别人家的事情,但是她却能够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丝无奈和当时的落魄。她不禁感慨自己,即便是最困难的时候也就是被人逼婚罢了,哪里经历过这张婶那等艰难的时刻。
她顿了顿,接着说:
“张婶儿的话并不是炫耀她比我们困难很多,而是想要告诉我们:要往前看。你现在这般伤心,忘记了别的事情,你可知道自己一时的疏忽,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暮芸见黄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处,知道自己已经激发了黄氏内心的波澜,她接着说道:
“在回来的路上,锦言跟我说了许多他跟爹的事情。我能听得出来,锦言很是佩服敬畏着爹。他曾经说爹在生病之初,经常说着要放弃喝药,是娘和锦言一直坚持,才让爹能够一直活着。既然爹在那个时候便想要放弃他自己,让你们活得更好,那娘你现在做的事情难道是完全忘记了爹的那份心意吗?”
暮芸说到最后那句话时,黄氏的眉头皱了一下,眼泪更是汹涌的往下流淌着。
“这么说起来其实有几分惭愧,我应该是家里面跟爹相处最短时间的人。爹的事情,我也都是从锦言的回忆中知道的。但是我知道,爹他很爱你,如果他知道因为他的离去,而让你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他肯定会很生气的。”
暮芸见黄氏自己拿袖子擦了擦泪,心中有一丝安慰。
之前的时候,黄氏都是一个人默默垂泪,就算眼泪打湿了,整张脸她都不会理会,此时她却知道用袖子擦去眼泪,说明她已经慢慢感知到外面的世界,而不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了。
于是,暮芸再接再厉;
“林琅还那么小,她之前因为娘和锦言将她送到别人家里的事情,对锦言很是害怕。我哄了她半天,才让她能够再次笑着面对锦言。我去京城的时候,跟着季戈去了京城里的大书店,曾经看到过一本书。上面写着,如果一个孩子小时候受过很多的伤痛,没有得到父母足够的关怀,长大就会成为一个尖酸刻薄的人,而且还可能对别人造成伤害。许多喜欢杀人犯罪的人,也都是由这些人转变而来的。娘,你难道你想要让林琅变成那种人吗?”
黄氏摇了摇头,抽抽噎噎地将眼泪止住。
她看着暮芸,拉着她的手说道:
“之前是我糊涂了。这段时间家里都让你一个人照顾,辛苦你了。”
暮芸摇了摇头说道:
“我是林家的媳妇,这种这些事情都是我应当做的。”
她说了那么多,听起来乱七八糟,但其实是有前后关联的。
先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让她觉得自己的悲伤是应该的,然后再说她身边的人并不是都是无情的,只是都在默默忍受,再提醒她要注意身体,之后再提及她的两个孩子,一个在努力生活,一个需要人照顾。
果然黄氏醒悟过来,重新振作。
两人慢悠悠的下了山,黄氏与暮芸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回到了家中。
林锦言见黄氏已经不再如以前那般悲伤,心里也放下了一块石头。
黄氏见到他,连忙将他拉住,将暮芸的手放到他的手心,说道:
“我们林家定然是在上辈子做了许多好事,今生才能讨得暮芸这样的好媳妇。锦言,你要好好待她,莫要辜负了她。”
林锦言打趣道:
“娘,你这是将我当成了女婿吗?”
林锦言的言语中带着一丝的酸味儿,可那眉眼中却满是欣喜,黄氏自然知道他的性子,笑闹着打了他一下,说道:
“对!暮芸才是我的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婿。”
三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屋子。
话分两头。
却说暮芸跟林锦言收到家书的时候,季戈已收到了朝廷要将他分配到暮芸所在的镇上当县令的消息。
因为他在镇上已经有了一定的威信,之前在镇上也做出了一些成果,户部便决定让他继续担任县令。
但是他的调令还没下来,只能让暮芸和林锦言先走。
等他拿着调令,到镇上走马上任,林家所有人都从一片悲伤中走了出来。
季戈好久都没见到暮芸,又想让暮芸看看自己的成就,便请暮芸和林锦言,两人到府衙里转一转。
暮芸和林锦言受邀前往。
季戈领着两人在府衙中参观,并且将府衙里的各个建筑是何用途有,何历史都细细说了。
府衙中的衙役们见季戈对这两人这般热情,都纷纷心中打着嘀咕,想要知道这两人是谁。
他们之中有个消息非常灵通的人,他说道:
“哎呀,你们简直太无知了,之前城东沟还办了一次宴席。那宴席啊,就是为了庆祝暮芸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弟弟,这个弟弟呀,就是我们现在的县令老爷——季戈。”
众衙役这才明白,原来那个曾经被前任老爷压在大牢中的女子,居然是他们现在县令大人的姊姊,这可是不得了了呀,日后做些什么事情时都得小心谨慎,莫要将这个县令的姊姊给得罪了。
那消息灵通的人还将暮芸的几家店铺也说了。
众衙役纷纷表示,自己日后定要常常光顾,在县令姊姊面前好好地亮亮脸,说不定哪天县令老爷高兴,就给他提了官儿呢。
几人心中打着小九九。
此时暮芸已经准备要给季戈做一顿大餐了。
林锦言见季戈眼眸一亮,怀疑道:
“季戈你啊,带我们来参观府衙参观,其实是想蹭顿暮芸的大餐吧?”
季戈仿佛被说中了心思,面色有些窘迫,却还是挺了挺身子说道:
“哪里?我这不是新县令上任,不管怎么说,都得开个宴席庆祝一番吧?”
暮芸见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与林锦言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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