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芜嫁到了顾家,袁氏收了许多彩礼钱。
她心中惊叹:那彩礼钱竟然比厨艺大赛第一名得一千两还要多!她这几天睡觉都抱着那大箱子,每天一睁眼能看到那么多银两,袁氏觉得非常的幸福。
可她每次出门都被村里的人指指点点,说什么卖女求荣之类的。她很是不甘,自己的女儿嫁到顾家,享受的是荣华富贵,自己拿了点彩礼钱算什么呢?而且她为烟芜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已算是村中母亲的典范了。
她这么想着,就觉得需要去宣扬一番,顺便说说自己的功绩。
她将大部分的银两放在一个铺了软布的篮子里,而后就那么明黄黄地亮着那些银两,走出了门。
他第一个想要炫耀的人,自然是林家。他们这么看不起他们陈家,此时烟芜得到了好归宿,她自然要去炫耀一番。
袁氏到林家时,正巧暮芸和林锦言都在。
倒不是他们忙里偷闲,而是昨天黄氏起夜,不小心跌倒,摔伤了膝盖。
郎中说,黄氏年纪大了,骨头比较脆,这个时候要静养,也需要有人在旁看护。这样一来,林家的两个长辈都卧病不起,是以林锦言和暮芸都得在家照顾。
袁氏是不知其中的缘故,以为暮芸和林锦言都赋闲在家,便嘲笑道:
“哎哟,你们辛辛苦苦一年,休息不了几天才赚这么点钱,我家烟芜出去嫁了一趟,就能给我这么多人银两。哎,这就是人各有命啊,虽然生下来相同,但最终走出的路不同,结果就有天壤之别啊。”
袁氏一边说着,一边炫耀她篮中的银两。
暮芸瞧了一眼那框中的银子。虽然多,但她并不觉得羡慕。这点儿银子,他那两个店铺,两月之内就能赚来。可烟芜嫁去了顾家,也就这么此生一次。
她同时想到:烟芜自愿成为小妾,袁氏还这般炫耀,也算是奇葩了。
林锦言更厌恶他们了。烟芜最开始跟秀才季戈纠缠不清,之后又说对自己倾心,但最终还是给人当了小妾,这样朝三暮四的女人,实在让人作呕。
两人将袁氏一顿臭骂,赶出了林家。
袁氏觉得他们肯定是嫉妒自己,不愿看见她篮中的银两。
她这么想着,越发骄傲,提着篮子就在村中走着。只要看到人,就跟他说一番自己女儿的事迹,还说自己帮了他不少。
多数人都面露鄙夷,心想:你家女儿去做小妾,你还帮着她,简直是嫌贫爱富。
也有几个村中的小混混,躲在暗处偷看她,见她走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便一起冲上去,想要抢了袁氏篮子中的银两。
袁氏没想到有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对她动手,大怒,死死抱着篮子不松手,更是想要将软布翻过来,将银两盖住。
但这番动作在早被那些小混混看在眼里,他们双手齐上,每人抓了一大把。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暴起。
“你们在干什么?我要去找里正!”
那几个小混混,不过是村中的孩童,对大人还是有一分畏惧的,听见那男人大喊,立刻作鸟兽散。
袁氏将他们没抱紧而掉出的银两一个一个捡起,口中骂骂咧咧。等她捡完了,才抬头看向救她的人。
那人却是镇上的王老板。
袁氏并不知道王老板,此时面露感谢,说道:
“多谢先生救了我。”
王老板却是久仰袁氏的大名。
之前袁氏跟烟芜在城中大闹,将暮芸告上府衙的事情,他可是从头看到尾。那时候他虽然跟暮芸没有纠葛,但暮芸店中的点心做的非常好,只要是做吃食的店家都非常关注她。
那时袁氏在街上大吼大叫,他正巧路过,听到了她哭嚎的整个过程。
他原本对袁氏的印象就不太好,试想一个妇人在街上不顾形象地哭闹,实在有碍妇容。但同时,他也确定了袁氏定然跟暮芸有恩怨。
他一瞧自己救的人是袁氏,眼光一亮。他向来是喜欢借刀杀人,更喜欢兵不见血刃。
“举手之事,不足挂齿。”
王老板虽然这般说,但目光却殷切地望着袁氏。
袁氏被他看得有几分尴尬,深知王老板定然有事要自己做,忍不住开口道:
“嗯……先生救了我的性命,还保住了我如此多的银钱,我怎么能当做小事?你若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的,尽管说。”
王老板这时才露出笑容,对她说:
“我知道你们与林家向来有恩怨。此时我正巧有一件事让你去办,若是你办的好了,我还可以给你更多的银两。”
袁氏一听,这种既能陷害暮芸,自己又有钱拿的事情实在让他欣喜,于是连忙问道:
“先生让我去做什么事?”
王老板说:
“很简单,你只要混进林家卤味店,把他们的卤料毁了就可以。”
袁氏想到林记点心那几个护院,心中非常惧怕,她死死抱着篮子,望向王老板的目光带着些畏惧。
“他们店中有护院,我一个女子如何抵得过他们呀。”
“卤味店才巴掌大小,就算请了护院也没有地方站。你且放宽心,破坏卤料很是简单,你只要随便找点污物倒进桶中,就可以了。而且不过是眨眼工夫,你不必慌张”。
袁氏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做此事。
因为暮芸要照顾黄氏,便好几日都没有去林记卤味。
袁氏一直在远处观察,看暮芸一直不来店中,本来有几分挣扎的她决定去做!她拍拍自己的衣裳,将自己打扮得像是富家的仆人。
抬起胸膛,她走到店门口。
此时店中只有一个送货伙计在,薛二因为林记点心的事情,去了那边帮忙。薛二认得袁氏。他不在,也是袁氏下定决心去做的原因之一。
袁氏咽了咽唾沫,走到那个送货伙计面前,说道:
“我想买点卤味。”
伙计问她要什么肉,什么口味。
袁氏随口应付着,然后像是打量着店中陈设一般,四处走着。
她看到桌上放了一杯水,心生一计。她像是不经意地靠过去,将水杯打倒,将衣服弄湿了,她惊叫一声。
本来帮他装卤味的伙计,连忙转头,看见她的襦裙湿了,拿起布子,想要帮她擦。
袁氏躲开他的手,接过他的布子说道:
“哎呀,你别做这样的事情,让人看见多不好。你让我去后院吧,我自己擦一擦。”
后面放着卤味的原料,伙计不想让她过去。
袁氏纠缠,说:
“我一个女子,湿着身子在路上走,多么不好?借你后院一用而已,我还能做什么坏事不成?”
伙计便想:不过是进去擦擦身子,应该没什么,就让她去了。
袁氏穿到后门之后,看见那卤料大缸,心中震颤不已,抖着手脚走了过去,又望了望院中,想要找找有什么污物可以放进这个大缸里。
她转了一圈儿,在后门处发现了一个泔水桶。
隔日。
黄氏的腿伤已经好了大半,能够下床走路了。她本就不是特别严重,虽然年纪比较大了,但是喝了郎中的药,好得很是快。
早上,暮芸看黄氏状态很好,便去了店中,想要将这几日堆积的事务都一次性解决掉。
她先去了林记点心看了看。
掌柜的跟她说,之前有人闹事,他们不得已将薛二叫来处理,薛二很是利索地解决了此事。之后,掌柜一直在夸赞薛二能干。暮芸自然知道薛二的本事,但也仅是点头应了,并没有说什么。掌柜看她的表情也不再多说。
之后暮芸才去了卤味店,看店中的食材都卖地差不多了,就想去后院做一些成品,这时她才发现放卤汤的大缸中涌出滚滚恶臭,里面翻滚着奇怪的杂质。
一般而言,放置中的卤汤中是不能放任何杂物的。每天用卤汤煮了卤味之后,需要将卤汤中的杂物全部清理出去扔掉。而此时卤汤中明显翻滚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东西,还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
暮芸大怒。
她以为是薛二的失职,便将他提过来,臭骂一顿。
薛二先是沉默了一下之后,而后解释说:
“昨天卤料刚还是好的。上午时,我按照老板的吩咐,煮沸了卤汤。不可能经过一个下午,一个夜晚,就变成这个样子。”
暮芸这才冷静下来,她瞅了了一眼荣辱不惊的薛二,有些愧疚。
但她没有道歉。
等所有送货伙计都回到店中,暮芸将他们召集起来,指着卤味大缸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谁能解释一下?”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三人说他们昨日整天都在送货,腿都要断了,根本没注意这缸。
另一个人皱眉想了一下,将下午遇见一个妇人的事情,详细说了。
暮芸让她描述一下那妇人的形容打扮。
那伙计知道,应该就是那妇人出了问题,哆哆嗦嗦地将袁氏的打扮及样貌说了。
“袁氏。”
薛二喃喃说了一声。
暮芸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错怪了薛二。只因她去林记点心时,的确听到薛二昨日帮他们解决问题的事情。此时她面色有点尴尬,但也明白这不能完全免去薛二的责任。
她将林记点心的护院招进来,让他们去安家村,把袁氏找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非常的漫长,暮芸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薛二,心中愧疚。
她又瞧了一眼已经不能再用的卤味,心中更是伤心。这卤味已经用了将近一个月了,再有五个月,它就能够成为老卤,到那个时候就不用每天再添加原料了。
可袁氏的这一番动作,让她的所有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她越想越生气,竟然忍不住流下泪了,她狠狠擦了一下自己的脸,想着一会儿遇见袁氏,如果真的是她做的,便要狠狠地惩罚她,绝不轻恕。
感觉眼上的泪水越来越多,她的袖子都要湿透了,这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手帕。
暮芸抬头望了薛二一眼。
薛二的面色还是如往常一般,只是更加冷淡了。
暮芸用帕子擦干了眼泪,然后强忍着泪水对薛二说:
“是我之前一直对你有所偏颇,到底是因为最初的那一次,你隐瞒了钥匙的事情。今天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对,我没有查明原因就对你发火,实在是我的过错。”
薛二冷淡的眉间稍微松缓了一点,他看着暮芸那样红彤彤的眼睛,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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