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正在愁苦的时候,从山上回来的林锦言瞧见了,便走了过来。
原本聊天的几人都噤了声,看着他走过来。
“娘?”
林锦言看黄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以为发生了什么,环视了一下四周。
所有在场的人都退了一步。
“锦言!”
黄氏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伸手把住锦言的胳膊,将他拉到那群人中间。
“你快跟她们说说,暮芸是个好姑娘,怎么会是不干不净的人呢。娘虽然见识不多,但也知道暮芸这孩子通透聪明,是个好孩子。可是她们不信!”
黄氏说着,觉得自己太没用了,眼泪就流了下来。
林锦言看着母亲流泪,立刻抬起手腕给她擦了,瞪着站在四周战战兢兢的妇人。
“我林锦言从小长在城东沟,从来没有跟各位长辈们说过一句重话。我也不自诩什么虔诚孝子,但是诸位与我,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当真不信任我林锦言的为人么?”林锦言冷声说。
“晋妈,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记得那时候我时常吃不饱饭,就总是来您家里要几口剩菜。这几年日子好了,我还给您送了几条鱼。我可有偷您家的,骗您家的?”林锦言看她们都似鹌鹑一样,便一个个点名。
“锦小子……是有恩必报的。”晋妈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好意思。
“申妈,您是五年前嫁到我们城东沟的,您生阿牛的时候是在子时,当时你找了我母亲要我母亲帮你,我便摸着黑帮你把大夫背进了家门,这事,您记得么?”
申妈偏了偏头,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黄氏看着自家儿子,眼泪一下子又控制不住了,她握住林锦言的手,摇了摇头。
林锦言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是个挟恩求报的人,便没有一个个追究。
“我林锦言头顶天,脚踩地,从未做过愧对天地的事情。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若是诸位觉得我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尽管当面说,我若是动手,就不再姓林!”
黄氏一听,这可是重誓!村落乡下的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姓名,这是宗族的东西,万不可丢弃的。
“锦言……”
黄氏想阻止林锦言说下去。
林锦言摇了摇头。
“唉,你看这事儿。”晋妈谈了口气,半是妥协,半是掩饰地说道,“我们这些老婆子,也是聚在一起没事了,才嘴碎说了些让老姐姐伤心的话。我们心中也是知道锦言是个好孩子的,不过是害怕锦言别被什么小人骗了。”
“夫妻本是同体,我既然说自己无愧天地,便也是说暮芸无愧天地。”林锦言正色道,“你们若是不相信暮芸,便是不相信我!”
她们本就有点奇怪林锦言怎么一直在说自己正直的事情,原本还以为是林锦言在讽刺她们,如今却是明白了。
林锦言是要用自己的名声保全暮芸。
即便是最多嘴的暖妈也开口了:
“锦言,我们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暮芸到底是有些来历不明。”暖妈看林锦言皱眉,立刻补充道,“但是,看见你这般决绝,也知晓了暮芸定然是个好孩子,不然也不会让你这般在意。”
林锦言点了点头,就扶母亲回去了。
烟芜母女两个原本站在远处看热闹,看那黄氏被团团围住,束手无策的时候,很是开心。
但等到林锦言出现的时候,两人便笑不出来了。
林锦言为了让她们看见诚意,说话声音并不小,是以即便站得很远,烟芜母女也听见了他的誓言和保证。
烟芜恨得牙痒痒的。
将母亲送回家后,林锦言折回,找到晋妈,问之前他们所说的传言是从何处来的。
晋妈叹了口气,与林锦言说了些小时候的事情,一边试图挽救两家的关系,一边叹着气说:
“这件事本就可大可小,你也知道我们都是闲得无聊。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吧。”
林锦言摇了摇头。
“晋妈,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不能不问暮芸。”林锦言看晋妈面露难色,接着说,“暮芸是个好姑娘,她不会怪罪你们的,我也只是想知道这些流言蜚语,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唉……我只知道,似乎是西林村的一个寡妇先开始说的。”晋妈拍了拍林锦言的手,“这事是我们错了,你代我们向暮芸认个错吧。”
“嗯。”
林锦言得了信息,便起身去西林村,打听了半天,才知道那寡妇的住处。
那寡妇不识得林锦言,突然看见院子里站了个英俊的小哥,以为是什么天降好事,连忙招呼。
林锦言看她根本不认识自己,便知道其中猫腻,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她:
“那些污蔑暮芸的话,都是谁让你说的?”
寡妇愣了愣,有些不明白。
“暮芸?”寡妇想了想才明白,“就是那个不干不净的……”
“什么不干不净?”林锦言不满地打断,“暮芸身份干净,比那些表面上整齐洁净,内里污脏腐败的人好太多!”
“那种狐媚子就会勾引你这种的老实人,你莫要被那女娃骗了。”寡妇冷哼一声。
“你这人真是奇怪,坏了别人的名声对你有何好处,让你对暮芸的名声这么念念不忘?”
寡妇冷眉一扫,看着林锦言的样子,像是要生啖其肉。
“是有人花钱要我编排暮芸,又如何?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再合理不过。”
“是安家村的袁氏?”林锦言不顾寡妇生气,问道。
“是!”寡妇趾高气扬,一副不怕来找事的样子。
知道了想要的,林锦言便不再逗留。
寡妇看着林锦言的走远了,才连忙关门关窗。刚刚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不过是装出来的。
林锦言回到家之后,便与暮芸说了此事。
暮芸没想到那天之后的事情,居然演变到这种地步,有些吃惊。
“这袁氏,有些讨厌。”林锦言皱眉道。
暮芸看着他的苦恼样子,笑了。
“不过是濒死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不用在意。”
袁氏看城东沟和西林村突然都安静了,不再传出暮芸的流言蜚语。原以为是林锦言出门制止的结果,想着他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便小心谨慎了几天。
之后,她发现林锦言根本没有来安家村,每日上山下山,日子过得很是规律,便以为暮云因为名声的问题被夫家嫌弃了。
袁氏回到家,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烟芜,烟芜大喜,幻想着林锦言马上就会上门求亲。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晃过了。
等暮芸意识到,正巧是她在珍味馆干了一个月的时候。
珍味馆的掌柜的给她的工钱里多添了几块碎银,说是老板奖励她的。
暮芸拿着银两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她想起之前因为郑黄氏的腌渍事,让黄氏将衣服给了表姐郑黄氏,便有心想为黄氏再买件新衣裳,也当是首次工钱的庆祝。
这么想着,暮芸便收了回去的脚,转而走向裁缝铺。
暮芸在镇上当掌勺也有一个月了。
镇上的什么店在什么地方,她很是清楚。
就算让她闭着眼睛,她也能找得到裁缝店。
话说这镇子上有三家裁缝店,她日常听珍味馆的伙计们聊天,知道最好的那家。
此刻她就向着那家走去。
进了铺子,便看见里边墙上挂着的成衣,店门口的掌柜身后码着整齐的各式布匹。布匹对面挂着各种布料配饰、布扣子和一些小孩的用品。
暮芸走到里面瞧了几个板式。
“姑娘是要给何人买衣服啊?”
店家从柜台上下来,走到暮芸身边,笑眯眯地问道。
“将近四十的妇人,身量矮些的,瘦些,不要太花哨。”暮芸想了想说道。
“嗯……你看这件怎么样?”
店家一边听着,一边拿起身边的撑子,指了指一件淡青色的衣衫。
“穿着显老,不好不好。”暮芸左右摆头看了看,摇头道。
“那这件呢?”
老板并没有劝说,而是指了指另一件藏青色的衣衫。
这次还没等暮芸说什么,就有一人插话道:
“哎呦,这不是林家那个不干净的小媳妇嘛?居然还有脸出来买东西。”
暮芸听着声音熟悉,转头看去,却是烟芜。
却说烟芜为何在这?
原来之前,远远的,烟芜就看见了暮芸,还想着这贱人怎么一个人在镇上,便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见暮芸直直走向了裁缝铺,她便觉得惊异。
烟芜想着,定是林锦言给了暮芸很多银两,不然按照林家的状况,怎么能有多余银两来买衣裳。
她只觉得气愤,看着暮芸对着那些衣衫挑挑选选的,心口的邪火怎么都压不住。
烟芜想到黄氏的话,便觉得林家求娶自己的日子不远了,也不做任何遮掩,直直走进裁缝铺。
走得近了,便听见暮芸对着衣服挑三拣四,忍不住开口讽刺。
暮芸本不想理他,让店家将那衣服拿来看看。
店家还没动手,烟芜就继续嚷嚷道:
“哎呦喂,店家啊,你居然敢将衣服买个她啊,她可是附近村子里臭名昭著的林家媳妇,您怎么也不仔细看看再卖啊,脏了您的衣服是小,让人家以为你跟这个姑娘不干净才是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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