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善傻眼了,抬头看了一圈周围,还是在操场上,大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三五成群的学生游荡着。
没幻听啊,吴玉川这是怎么了?
“老吴?你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懂啊,我……饶张方伦一命?”
“我要他的命干什么?我说过吗?”
吴玉川哭丧着脸,哆哆嗦嗦的说着,“少爷,这么大的事情,您怎么会不在乎,偷听我们谈话,这是非常严重的事啊……”
安子善皱着眉头,就这么静静的听电话里吴玉川絮絮叨叨的说完之后,他才猛然明白过来,原来问题是出在这儿啊。
在他看来既然没听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敌人打入进来的内奸,单纯只是为了继续在龙湖内部往上爬,那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让吴玉川自己决定怎么处理就好,但他没想到,实际上这件事的性质是很严重的。
正因为认知不同,这才造成了双方的误解。
安子善苦笑,待吴玉川讲完之后,他义正言辞的说道:“老吴,你真的理解错了,我呢确实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你来处理就好。”
“你不要想那么多,我既然把那么多的隐秘告诉你,我只想让你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相信你,明白了吗?”
说到这儿,安子善顿了一下,又是说道:“不过,既然你说起了这个事情,我认真的想了一下,秦泗秋的事情,接触他的这几个人,包括张工,还是不要待在莲山了。”
“嗯……?你就把他们调回渝都总部去吧,我担心这几个人搞不清状况,还以为秦泗秋有多少硬的关系,如果为了巴结他而出什么乱子,就晚了。”
吴玉川脸上露出笑容,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顺着安子善的话茬说道:“好的,少爷,这是一个好方案,另外张方伦我会在公司内部给与降级处理,一位总工不把心思放在提高工程质量上,反而想着靠攀关系上位,太不应该。”
安子善笑了笑,对于他的说法不予置评。
“行,这些你自己决定就好,这个事情就这样吧。另外,还有一件事,明天我需要去京城,你帮我买下岛城至京城的机票,然后送我去岛城。”
“啊?好的,少爷,我这就去办。那个,您真的不需要人陪同吗?”
吴玉川怔了下,如是问道。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我不在莲山的这段时间,你注意老徐他们几个,确保我家人的安全。”
“放心吧,少爷!”
“嗯。”
挂掉吴玉川的电话,安子善又溜达到厕所,释放了一下体内积存的洪荒之力之后,迈着四方步,不急不缓的回到了教室。
刚回到座位上,还没坐下,旁边的张玲玲右手撑在课桌上托着腮,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说道:“子善,三班的程进虎来找你好几趟了。”
安子善愣了下,一脸疑惑的看着张玲玲问道:“老虎?找我什么事?”
张玲玲摇摇头,脆声道:“不知道呢,他没有说,看样子似乎是挺着急的,你还是去三班找他问问吧!”
“唔,我去看看!”
一边说着,安子善满心疑笃的转身出了教室,程进虎找自己会是什么事?
他想不透,从去年因为校园霸凌事情认识了程进虎之后,他的变化还是很大的,用他们老师的话说就是跟换了个人似的。
学习成绩进步很大,从全班中下游的水平到了现在稳定中上的水准,每次班级测验基本都在十五名左右。
全班四十多号人,这个成绩还算不错了,如果运气好一些,就能进莲山一中的第二批次。
第二批次需要额外缴纳六千的学费,安子善想照他们家现在的情况,程克斌必然不会让他唯一的儿子上不了学。
这笔钱程克斌肯定会出的,虽然程克斌现在的生意差了很多,但遵照程进虎当时的意愿,也给他留了不少业务。
从那次事情之后,程进虎和他们几个也经常找在一起玩耍,当然关系还是没有他们四个亲密,虽不是兄弟,但朋友至少还是算的上的。
就这么想着,安子善就到了三班门口,此时正是午饭后的时间,他站在门口看到程进虎坐在靠窗的位置呆呆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居然没有在听歌,安子善皱了皱眉头望着程进虎,嘀咕着。
“老虎,出来!”
安子善大声喊道,教室内很多学生都抬头看向门口,看到是安子善后又低下头,该忙啥忙啥去了。
程进虎回过神来看向门口,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忙不迭的站起身跑了过来。
“子善,你去哪儿了,我到你们班找了你三趟了,你都没在。”
安子善笑笑,随口道:“我去操场上溜达了一会儿,那一片樱花树开了,漂亮的很,你找我啥事?”
程进虎咧了咧嘴,打趣道:“你说那个啊,那有什么好看的,我看着都是谈朋友的一对对的,你一个人去不碍眼啊。”
“怎么不跟张玲玲一起去啊,我去找了你三次,人家都坐在座位上学习。”
安子善白了他一眼,斥道:“别扯犊子,直接说找我啥事。”
“嘿嘿。”程进虎讪笑一声,左顾右盼了一眼,看到人来人往的学生,低声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这儿不太方便,太多人了。”
安子善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程进虎便当先走出了教学楼,他拧了拧眉头,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教学楼后面,靠近山阳河的铁栅栏旁,安子善望着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程进虎,差点憋出内伤。
“啥事,说啊?怎么跟个憋宝是的,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安子善猛然联系到刚才程进虎说的那些谈朋友的学生,眉头一挑笑嘻嘻的问道:“难不成是看上了我们班的哪个小女生,让我帮你约一下?”
程进虎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怎么可能,你们哪有几个长的好看的,都是歪瓜裂枣……额……除了张玲玲。”
刚鄙视了两句,他猛然想到对方和张玲玲不清不楚的关系,赶紧补上一句。
对于程进虎话语中的调侃,安子善毫不在意,眼看着他放松下来,忙道:“那你找我是什么事,说说吧,不是重要的事情,你也不会连着找我三趟。”
程进虎抬起头平视着安子善,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喃喃道:“那个,子善,能不能求你件事,把……把我爹的生意再……再还给他啊!”
“你说什么?”
安子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程进虎这句话的意思他听懂了。
当初正是因为程进虎的要求,惩罚他爹抛弃糟糠之妻的行为,安子善拿走了程克斌公司百分之八十的业务,后来给了李德伏的公司。
现在程进虎求他把那些业务再还给程克斌,这是在开玩笑的吗?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拿走,还回去,开什么玩笑,从本质上说这些业务本身就是李德伏的,因为李德伏得罪了当时的南家,才让程克斌有机可乘。
但如果继续深究,这些业务不存在是谁的问题,莲山的三大建筑公司想跟谁合作就跟谁合作。
可惜龙湖的拳头更硬,势力更大,莲山三大建筑公司智盛、奥华和观塘不得不听吴玉川的“建议”,把他们的建筑装饰材料的供给业务给了李德伏。
先不说安子善绝对不可能把李德伏手上的业务收走,就算收走也绝不会再还给程克斌,程克斌是什么样的人,他全程经历过那件事,他清楚的很。
不过,相比于自己,程进虎应该更恨他爸的,为什么会来求自己这个?
安子善阴沉着脸,若有所思的问道:“老虎,你知道当初是你求我帮忙,我才会拿走克斌装饰八成的业务,现在你让我还回去,我想知道为什么?”
程进虎抿了抿嘴,目露歉意之色的望着安子善,闷声道:“我知道当时是我求你的,子善。只是,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了,我爹他现在回家住了……”
“虽然我娘还没有原谅他,但我看到娘他很在乎爹,现在爹每天都去建筑工地打工,早上五点不到就出门了,晚上七点多才回家,干的活很累,也赚不到多少钱。”
“娘每天都早早的把饭做好,爹吃好了才出门。”
程进虎说着说着,猛然哭了起来,哽咽着说道:“上个周末我回家的时候,爹都病倒了,医生说是郁症,本来年纪就大了,再加上体力不支,干的活太重就这样了。”
安子善愣住了,很是不解的问道:“老虎,你别骗我,当初我们还给你爹留了两成的业务呢,怎么也不可能去建筑工地打小工。”
程进虎面容微黯,目露复杂之色,抬起衣袖擦了把眼泪,哽咽道:“那些业务,包括县城的房子,车子,爹他……他都给了那个小蹄子!”
安子善瞪大了眼,震惊道:“你是说,你爸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你那个女人,然后回了家。”
“嗯!”
程进虎闷声应道。
“为什么?”
“我爹说,他已经对不起我娘了,不能再对不起那个小……女人,他想好了,下半辈子就陪在我跟娘身边,不管娘原不原谅他,至于那个女人,爹把这些年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她,算是补偿。”
安子善怔怔的听着程进虎的讲述,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程克斌在儿子找人惩罚自己的事情之后,似乎一夜之间醒过来了,后来过了没多久,就跟县城的那个二婚离了,还把包括克斌装饰之内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了那个女人。
自己回家请求这娘俩的原谅,死皮赖脸的住了下来,这些话都是程进虎他爹娘在屋里说的时候,被他偷听到的。
据程进虎所说,他娘还没有原谅他爹,两人至今还没有复婚。
但每天过的日子跟以前倒没什么区别,除了少那一个证件。
程克斌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那个女的,回家后重操旧业,又干起了建筑小工。
然而,可能是因为去年那件事的影响,毕竟当时程克斌晕倒在吴玉川的办公室门外,医生诊断说就是受刺激过重。
还有年龄也近五十的缘故,程克斌病倒了。
程进虎看着他爹这个样子心里难受,就自作主张来求安子善。
安子善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受,薄情容易被记住,深情从来被辜负。
程克斌这么做,想来在那个女的心里也种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现在回到了老家,看程进虎这样子,也原谅了他。
原谅和被原谅,安子善又想到了自家那些亲戚,还有安家业对他说过的话。
他猛然明白了,或许这才是程进虎真正想要的结果,不管贫富,父母都在。
难道他后来坚持惩罚程克斌的目的就是这个吗?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之一,莫过于经过一番努力后,所有东西正慢慢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望着面前的程进虎,安子善却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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