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顾洺衍一开口，就听见从自己喉咙里面发出来的声音，如此嘶哑。
就像是困兽在最后关头绝望的嘶吼，仅仅说了这么两个字，他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粗粝砂纸打磨过一般，哑的不成样子。
身上的一团还是一动不动，自己身体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子与‘它’接触，也能感觉到接触到的地方温热一团。
难道是什么小动物闯进来了。
顾洺衍艰难的动动身子，大掌用力摁在温暖的床上，想要坐起来。
一动身子，自己身上那团便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嘤咛。
顾洺衍身子一僵，周遭都是漫无边际的黑，只有自己身上的温热是那么热烈，不容忽视。
他强忍喉咙不适，哑着嗓子又唤了一声：“许念？”
许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是她却清清楚楚听到有一个男人叫自己的名字。
——许念？
这声音低沉嘶哑，莫名的熟悉。
电光火石之间，许念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猛然清醒了过来。
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顾洺衍勾起唇角，低低的笑了。
“许念，先把灯打开。”那嘶哑的声音又说道，感觉到许念纤细身体一僵，嘴角的弧度忍不住轻轻勾起。
然而在灯光大亮的时候，却还是那副冷峻的料峭身姿，只留有一双琥珀色的瞳眸中，隐隐透出一丝被隐藏的愉悦。
纤细指尖摁下开关，炙热的灯光铺天盖地而来，让人无所遁形。
许念一瞬间适应不了如此强烈的灯光，顿时抬起纤细的手，挡住了那一双眼睛，但是想到顾洺衍才刚刚醒来，又着急的从残存指缝中去看他的方向。
但是身处黑暗的时间太长，许念忍不住皱起眉眼，瞳孔接触到光线的时候，眼眶还是一酸，有隐隐要落泪的趋势。
许念又闭上双眼，皱起弯弯的眉毛，拿手去揉眼睛。
只不过堪堪揉了三四下，许念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手给轻轻攥住了，手掌是温热的，许念却感觉那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烙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隐隐发热。
纤细手指无意识般的蜷缩起来，悬在半空中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手腕被牵制住，轻轻的，缓缓拿开。
“睁开眼睛。”
这四个字仿佛带着魔力一般，许念鸦睫轻颤，在他的指引下，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张再不过熟悉的英俊面庞，他长睫低垂，居高临下的看着许念，绵密睫毛掩盖了眸中神思。
许念有些慌乱的别开眼，微微挣脱了一下。
此时两人都感觉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一直牢牢阻隔在两人之间的东西，慢慢融化了一些。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顾洺衍双眸幽深，如同谧静深海里面的漩涡，吸引着她。
最终，还是顾洺衍开口，打破了沉默：“饿了么？”
许念这才反应过来，他嗓子沙哑的不像话，连忙挣脱开手放在身前比划着。
她想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顾洺衍眸中隐隐有笑意，虽然她没有说，但是两人在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只需一个眼神，他就能够懂得她的意思。
“好。”顾洺衍浅眸看着她，轻声说道。
许念显然在顾洺衍醒来之后，还是有些不太适应两人之间如此平和，甚至有些诡异的气氛，连忙飞一般的小跑了出去。
然而等到她端着温水重新回到房间里面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脸际已经有贴上了枕间。
平稳延长的呼吸从鼻息间漫溢出来。
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许念轻声走过去，把水杯放在他的床前，玻璃的透明水杯水汽氤氲，还微微泛着白色雾气，最终在空气之中消弭无踪。
刚才起身之时，顾洺衍其实就已经感觉到身体有些不支了，但是看见她一个人蜷在墙角，用白嫩手臂挡住眼睛，只露出红唇的样子，心里还是泛起波澜。
他想要亲近她。
只要有任何能够跟她亲近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对于眼前的许念来说，恰恰是最脆弱的时候，他了解许念。
当自己把最柔软最容易受伤的腹部展露在她的面前，这是最好的机会。
许念依然没有离开，把房间的大灯关掉，只留下床前一盏台灯。
台灯的光线有些昏黄，但是仍然可以清楚看见顾洺衍锋利而迷人的面部轮廓，长睫在有些青黑的眼睑下洒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这样的顾洺衍，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也许正是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够肆无忌惮的看他。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第二天早上，窗外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再过不了多长时间，天色就会大亮，顾洺衍应该也会醒过来。
趁着顾洺衍还没有醒过来，许念拧了一条毛巾过来给顾洺衍擦拭身体。
他一向有洁癖，虽然她不能做到全部，但是起码能够替他擦拭清洗部分身体，让他不要那么难受。
许念擦完顾洺衍的左手，手臂，又转到床的右边去。
然而，就在她刚刚把顾洺衍的袖子挽起来的时候，却微微怔住了身形，目光所及之处，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简直如同错觉一般。
无法理解——
顾洺衍的手腕上，为什么带着自己的手环？
不，许念很快反应过来，这并不是自己的那个透明手环，手环是宽窄度明显不一样。
这分明就是男士的款式，只不过跟之前顾洺衍强迫自己带上的追踪手腕近乎完全一样。
连同颜色，也一般无二。
许念在那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内心的感觉。
自己从来都无法看懂顾洺衍的所有行径，无论是伤害，还是或真或假的爱意。
就在许念怔愣的时候，却完全没有发现床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用一双琥珀色的双眸浅浅的看着许念发呆的小脸。
她在想什么呢？
顾洺衍微凝的目光顺着她的眼神往下走，轻而易举的看到了自己手臂上挽起来的一截袖子。
以及，自己手腕上那个透明的手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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