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金銮殿如预料之中的那般热闹。
萧壁城与容湛等人联合上奏昭仁帝,弹劾张家藐视皇威、寻衅滋事、中伤诋毁他人名誉。
昭仁帝心里早就积攒了不少怒火,这一次他看了看殿内的萧壁城和云苓,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无畏之意,就这样彻底爆发了出来。
“好啊!张大人,你一个探花郎出身的礼部尚书,就是这样教养下面小辈的?可真是好礼数啊!”
“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当众与皇子动手相殴,究竟视皇威于何物?”
“难不成你张家的地位更在皇室之上,改日朕若见到你,是不是还应该屈膝向你行个礼啊?”
礼部尚书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当场就傻了,他在金銮殿上横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昭仁帝这么硬气。
不止是他,所有大臣都有些暗自吃惊。
要知道昭仁帝一向性情中和,往日虽然也会因政事生气发火,但绝不会如此情绪外露,大发雷霆。
礼部尚书哪见过这样的昭仁帝,心头吓得一哆嗦,腿一软立马就跪下了。
“陛下息怒,老臣万万不敢啊!”
“不敢?朕看你们一个个都敢做的很!”昭仁帝重重一拍案,怒声道,“从明日起,这把龙椅干脆让你们轮流来坐算了!”
这话一出,金銮殿里一阵骚动,朝臣全都低头跪在了地上,神情惶恐。
云苓扫了眼左边的萧壁城,又看了看右边的容湛,只觉得自己一个人站在殿内实在鹤立鸡群。
她纠结了一下,绕到容湛右手边靠外侧的地方,默默地蹲了下来。
容湛:“……”
他往萧壁城那边靠了靠,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错开身形,挡住了前方的视线。
昭仁帝瞥见这一幕,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然后继续坐在龙椅上发火斥骂大臣。
一开始他心里还有点紧张,但看见往日那些总是逼迫自己的大臣,如今都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不敢吭声后,心情逐渐畅快起来。
于是越骂越大声,将这些年来被牵制时所受的憋屈怒火全都发泄了出来。
云苓蹲在地上玩蚂蚁,只觉得腿都要蹲的麻木没知觉了,又悄咪咪地换成了坐姿。
她同情地看了容湛一眼,萧壁城铁打的身子也就算了,他一个病西施般的美男子可真是遭罪了。
直到昭仁帝手边的茶壶都空了,他才终于停了下来,微微缓和脸色,声音都哑了两分。
“行了,你们都起身吧。”
众大臣终于纷纷双腿打颤的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膝盖又麻又疼。
萧壁城面色无波地利落起身,还顺手扶了一下旁边有些身形不稳的容湛。
“多谢。”
他低声说完,看了眼萧壁城和云苓,双颊有些尴尬地泛红。
待众臣都起身后,昭仁帝才对张少爷的事作了最后的惩罚。
“毕竟是瑞王先动的手,朕也不重罚你那孙儿了,自己去大理寺领三十大板吧。”昭仁帝说着,忽然又话锋一转,“但子不教父之过,礼部侍郎今日起便先停职吧,什么时候在家里把儿子教导好了再说!”
礼部侍郎是张少爷的父亲,礼部尚书的儿子。
众臣闻言面面相觑,说是停职,但他们心里都清楚,停职其实就意味着降职,搞不好的丢掉乌纱帽都是有可能的。
礼部尚书当场面色灰败,若是往常,他或许已经闹着要撞柱子了。
可这会儿就算没一头撞在柱子上,也觉得头脑一阵发昏。
“老……老臣领旨,今后定会对家中后辈严加管教……”
李右相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张家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如今昭仁帝动了张家,也无异于废掉他一只手。
封左相眼里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李家要是再不收敛,迟早会落得与封家一样的下场。
扫了一眼龙椅上的昭仁帝,两人都心情复杂。
自从太子夫妇上位以后,连昭仁帝都不知不觉开始变了。
昭仁帝继续道:“朕罚张家这一遭,是因你们无视皇威皇权,给你们个教训。至于容世子状告张少爷的事,一码归一码,就交给大理寺公平公正地去决断吧,按照律法来该怎样就怎样。”
这也就意味着张少爷除了要挨三十大板以外,还得受单独的杖刑并赔钱赔礼。
容湛立刻行礼道:“臣领旨。”
礼部尚书的发白的脸开始泛青,容家人都护犊子的很,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昭仁帝这话一出,他也没法再走后门把人安然无恙地捞出来了。
此事告一段落,昭仁帝方才又说起其他政事,顺便正式定下墨王的婚事。
“文国公府义女梓桃,内秀于心,外毓于行,早前宫中惊变时舍命救驾墨王有功,朕欲特封其为荣安县主,赐婚于墨王为正妃。”
墨王私下来求过恩典,昭仁帝想了想后点头同意了。
县主不过是个虚封,份量自然远比不上墨王妃,但若把梓桃的身份抬高些,将来面子上也好看。
话音落下,李右相傻在了原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给墨王赐婚!?
他原本计划这两天上奏提议选秀之事,好安排李梦纾通过选秀做墨王妃。
怎么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半路杀出个文国公府义女来?
昭仁帝让福公公宣读完旨意后,便挥挥手示意今日无事可退朝了。
他走出金銮殿,只觉得今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天气格外的好,让人通体舒畅,心情愉悦。
待他走后,朝堂上的众臣愣了一下,忍不住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
“文国公府何时多了一个义小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前些日子光禄寺卿楚大人刚认的。”
“你别说,这楚大人在官途上没做什么实绩,运气倒是顶顶好,真叫人羡慕啊。”
那可是未来的国丈!
云苓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心头忍不住发笑,要说起她那个老糊涂爹,如今在朝廷中也是被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明明一无是处,空有副好皮囊,糊涂这么多年没少作死,却愣是没有付出什么努力,就躺着成了人生赢家。
先是娶了老帝师唯一的女儿陈氏为妻,如今亲女儿做了太子妃,随手收个义女还是墨王妃。
刑部老尚书捋了捋胡子,意有所指地笑道:“可不是么,楚大人的福气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啊,哪像有些人,费尽百般心思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到这话,李右相的脸色黑成了锅底,胸口一团闷气,上不去下不来。
墨王妃之位本该是李家的囊中之物才对,竟然被楚家给截胡了!
他的目光忍不住在萧壁城和云苓身上来回游移,很难不怀疑这夫妻俩是在刻意打压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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