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厢房内,凌天霜屏退了所有婢女,四人聚在一起。
倾璇先是不甘不愿向张若水一礼,道:“方才倾璇一时情急,向张公子赔个不是,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张若水不敢再去揉被打得青紫的手臂,摆手笑笑,道:“不不不!之前是我伤倾璇姑娘在先,偷听在后,是我该赔礼道歉。”
秋明洌见不得两人多礼,猛地从板凳弹了起来,道:“行了行了,别再赔来赔去,开门见山,凌伯伯是怎么被他们囚禁了?”
倾璇凤目顾盼,缄默了一会儿怕是不想说,凌天霜瞥了她一眼,坦率地开口:“是为了要挟锦绣山庄……”“啊?”张若水和秋明洌皆是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要挟?为什么要挟?要挟凌小姐么?”张若水连珠炮似的发问。凌天霜自己都不清楚其中缘由,只知道昆山玉意义重大,回头一望倾璇,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她。
“呃……”倾璇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想怎么编一个蒙混过关的理由,“这个,不可说。”“还不可说?”秋明洌明显有些冒火,“到了如今你还不坦白?”秋公子举着踏雪扇,有些剑拔弩张地顶着倾璇。
面对他人的威胁恐吓,倾璇向来临危不乱,只管娉娉婷婷站好,凤眼一挑,道:“原因不是重点,我们是要商量如何救出凌伯伯。”张若水听倾璇这样称呼凌庄主,想来她和锦绣山庄的确有一番亲近的关系。
秋明洌早就心急如焚了,一摆手,道:“不多废话了,倾璇姑娘,你说,我们要如何救凌庄主。”倾璇抬袖轻柔了一下眉心,道:“我前夜已夜探方府,确定凌伯伯就关在那处,他们怕锦绣山庄不服,不敢动用私刑,今早,却……送来了凌伯伯的断指。我和天霜已计划好,深入方府,救出凌伯伯,他们父女远走高飞。”
“不妥!”秋明洌眉峰凝聚,“方府有心抓人,一定会戒备森严,你们不明情况就去救人,岂非送死?”
这边,张若水一手托腮,在屋内煞有介事地来回走动了片刻,忽地水眸一亮,道:“各位听我一言。”三人闻声,都朝着他的方向望去,只见张若水有些眉飞色舞的样子,说到:“我记性好,倾璇姑娘认识凌庄主。先由我们二人乔装成方府的家仆和丫鬟混进方府,摸清方府构造、凌庄主藏身之处和方府的守卫布置。之后,倾璇姑娘带凌小姐在城外等候,我和秋兄进方府救人。”
众人闻言都自己思量了片刻,秋明洌率先发言:“我觉得张兄的办法甚是周密,各位意下如何。”秋明洌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倾璇思虑了半晌,抬首淡淡说了句:“好。”
当日晌午,张若水和倾璇跟踪了几个外出采买家用的方府奴仆,将他们拐至墙角击晕,趴下外衣用麻绳捆了扔在一间废屋,两人都换上了丫鬟和家丁的衣服,拿了他们腰牌,便提着菜篮子往方府走。
或许是因为断指威胁,方府怕有人前来营救凌雁,守卫变得更加森严了。大门外,四个铠甲士兵整齐地排列在两侧,每人都腰挎宝刀,目光犀利,一副严阵以待之姿。张若水和倾璇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低下头,一路小趋向大门走去。两人才靠近,便被其中一人拦了下来,那人提刀便挡在了张若水身前,吓得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腰牌呢?”那人伸出手,幸好张若水料想到了这层,和倾璇一起从腰间取下印有方字的木牌,递给那位士兵过目。士兵一见是方家令牌,只是瞟了几眼,道:“进去吧。”张若水心中窃喜,埋头轻舒了一口气,便与倾璇踢脚跨进门槛。
“等会儿!”另一名士兵在后面嚷了一声,两人皆是顿住足见,瞳孔一缩。那士兵不疾不徐地绕在两人身前,左右端详了一下倾璇,又瞪了几眼张若水,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面生啊?”
倾璇贝齿轻咬,不自觉地掖了掖衣角。张若水抬首,换了一张略显谄媚的笑脸,向那士兵作了作揖,道:“这位大哥,我们兄妹二人是乡下来城里谋生的,方老爷看我们可怜收了我们为方家奴仆,这是近几日的事,大哥看我们当然面生啦。”
那士兵心有疑惑,回头望了眼颔首静立的倾璇,道:“当真?”倾璇试图用冰冷来掩盖紧张,眉眼不动,只是淡漠地回了句:“是。”士兵乙轻蹙蚕眉,摆手道:“走吧走吧。”二人闻言自知过了这一关,连忙加快步伐走近了一处庭院。
然而,方府内院才是真正的虎穴,五步便是一个看家护院的带刀守卫,十步便有一个英姿飒飒的铠甲士兵,看来,方恒是成都城里绝大部分的兵力都调动过来了。张若水和倾璇一路未说只字片语,一路只管快步向前,终于找到了一个守卫的盲点,方家柴房。两人先是警觉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见无人靠近,便手脚利落地闪了进去。
“呼呼,九死一生!这样的兵力,连下脚都难。”张若水一手按着胸口轻轻喘气,一手抬袖拭去额角的汗珠。倾璇也是凤眼微阖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如何突破重围我们回去再作商议,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凌伯伯藏身所在。”
正在二人交谈之时,柴房外两位婢女相伴而行,一路有说有笑:“你说老爷身旁那位负剑的少侠是谁啊,长得这样俊,人也是器宇轩昂,必定是个身手了得的英雄豪杰。”“哎哟,听别人说他是蜀中大名鼎鼎的少年英雄,老爷专门请下山帮忙看押朝廷钦犯的,你可别痴心妄想了。”“瞧你说的,就是说说而已嘛,我能乱想什么?”“行了行了,别嚼舌根了,我们还要去给那位凌庄主送饭呢,老爷说,可不能……”
倾璇听得“凌庄主”三字,双眼骤然蒙上一层冷意。张若水与她相视了一眼,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待两个婢女走过柴房门,便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一闪便拦在了两位婢女身前。两个婢女见闪来一道人影,着实一吓,都小声惊呼了一声。“两位姐姐,”张若水先是恭敬地一拱手,“老爷让小的来替两位姐姐送饭,说是有要事要找两位姐姐。”
两个婢女轻轻颦蹙了一下眉头,其中一人说到:“你是谁啊?我没见过你。”张若水愣了一愣,眼波一转,道:“我叫……小张,是个新来的,哈哈……”张若水咧着嘴傻笑着。
“新来的?不对啊,我们姐妹两个经常出去采买食材,这成都大街小巷的人我们都见过,你怎么这么面生?快说,你是不是居心不良,混进来的小贼?”另一个人婢女说的话未免有些咄咄逼人,说得张若水顿时傻眼,后退了一步。
“你瞧他这个紧张的样子,是小贼不假了。”先前那个婢女指着张若水轻喝道。张若水见事情就要败露了,立马又是猛地几次作揖,道:“姐姐多虑了,在下是乡下来的……”“乡下人?”婢女甲满眼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张若水,“这双手比我们还白,瞧这小白脸漂亮得,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天哪,方府人都是火眼金睛吗?
没想到第一步就遇到如此大的阻碍,张若水顿时手足无措,丹唇轻轻半开着,不知如何是好。也不能全怪他,被关在琅嬛阁读了将近二十年的书,能不长得细皮嫩肉么?倾璇缄默地立在三人身后,自己看得焦急,上前便从袖中滑出青竹笛,哒哒地在两个女子身后脖间点了几下。两个婢女只觉身体一酸,手脚失去只觉,一言不发地呆立原地。
两人被拖进了柴房,张若水自觉惭愧,立在一边扶额反省,倾璇端出冷艳女杀手般的架势,竹笛指着两个女子,柳眉一挑,道:“说,凌庄主藏身何处,敢有半句假话,我立刻划破你们的脸。”两个婢女被吓得傻了眼,都泪光盈盈的,道:“女侠饶命,我们说……凌庄主就在左拐第三间客房,外面有两个士兵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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