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太后先后逝世。
朝廷该发丧的发丧,但这时宣王府还送出无数喜饼,就为庆贺宣王府世子的降生。
这时众人就算再蠢,也明白过来……那个传言,似乎,是真的。
否则,宣王不该没有一丝伤心难过。
终于,又逢朝会。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驾崩前,未能留下懿旨,如今便只有依靠我等从诸位王爷皇子之中,推举出一位明君了。”主动站出来说话的,竟然是柳月蓉的舅舅李侍中,门下省的第一号人物。
他说的话自然极有分量。
旁人不由侧目,心道柳月蓉与宣王妃积怨已久,那柳月蓉虽然自打魏王去后就有些疯疯癫癫,但那仇摆在那里,可不会自个儿消。
这李侍中也是个聪明人,怕被外甥女拖累吧。
这时众臣也纷纷站出来七嘴八舌地表达起意见。
反正都一个意思,没错,是得推举一位新的君王出来。
有人直言该由宣王登基。
反正现在也就他一个成年皇子了,其他该死的全死了。
这时中书令卢闳站了出来:“我以为,陛下生前恐怕属意七皇子。七皇子守江山,宣王开疆土,岂不正正好?”
众人一听这话,瞬间又想了起来那卢家女儿本来要指给宣王,最后却没成这件事。
哦,中书令此举恐怕未必是真反对宣王。
应该是想借势将卢家女儿塞入宣王后院……
中书令一贯隐隐有些文官之首的趋势,如今站出来说话,朝堂上的气氛便瞬间不一样了。
就在众人以为只怕这事要掰扯两日,兴许最后以宣王动刀结束时。
一人突然站了出来,沉声道:“我认为宣王殿下极合适。”
众人惊讶望去。
竟是宁確。
同是中书省的人,一个为一把手,一个为二把手。
卢闳没想到被宁確顶撞了,当即变了脸色。
可宁確这个头一开……其余人便也纷纷站了出来:“我以为宣王合适。”
“我也这样想。”
“中书令对宣王有何不满吗?”
大势所趋。
卢闳被裹挟起来,岂敢说自己的不满?
朝议结束,最终到底是一致推举了宣王。
卢闳忍不住走到了宁確身边:“宁公不愧为徐家的学生,不动声色便结了党派,诸位同僚是怎么受你蛊惑偏向你的?”
宁確不动声色:“急人所急,真诚待人,同僚之间,自然也亲如兄弟。”
卢闳只想骂一句“呸”。
这话不是放屁吗?谁信?
“只是你昔日为徐家的人,如今却投靠宣王,是忘了两家的仇恨了?却不知昔日那些徐家的附庸,该如何看你?”卢闳压低了声音。
宁確依旧面色淡淡,道:“错了,我若拜将入相,他们才有重新翻身的机会。他们只会高兴,而不是憎恨我。”
卢闳面含愠怒,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只会显得他如幼童一样玩不起只会无能狂怒。
因为朝政急需有人来打理,宣王的登基仪式很快便准备上了。
二月十三。
是吉日。
登基这日,宣王身着玄色龙袍,双手捧着两幅画像。
众人不明所以,眼见着他登上高台,随后命内侍将两幅画像挂起。
一幅之上,年轻男子意气风发,眉眼疏朗。另一幅之上,年轻女子红裙如焰,一双丹凤眼,面容昳丽而又不失英气。
“此乃章太子与先太子妃。”宣王将他们惊骇的模样尽收眼底,不急不忙地吐出声音,“他们乃是我的生父与生母。诸卿当拜之。”
殿中顿时轰然炸开。
“宣王殿下,不,不,陛下……陛下不能如此!”
怎能在这样的日子,突然揭开这样的“皇室丑闻”呢?
宣王却神色不变,他漠然垂眸,淡淡道:“此乃告知,而非询问你们的意见。”
“陛下!”
“不,陛下万万不可啊,将来史书会如何写?”
此时玄甲卫不动声色地拔出了刀。
兵器声响起,殿中的声音便顿时消弭去了一半。
还是宁確,他当先拜下:“百善孝为先,陛下孝心,写入史书也该是一段佳话。”
柳月蓉的舅舅紧跟着也拜了下来。
卢闳还能说什么呢?他的目光从玄甲卫身上掠过,轻叹一口气,生怕拍马屁赶不上趟似的,最终也拜了下来。
随后是其他武将纷纷低头,躬身。
其中一行人最为特别。
他们身披盔甲,护卫着一人,堂而皇之地进到殿内。
“吾乃青珪军押官丁岫!”
“吾乃青珪军队头顾拂尘……”
“吾乃兴元军出身,昔日章太子旧部窦如云……”
“我等今日终能再拜见章太子与太子妃。”
他们眼含热泪,声音沧桑却又洪亮。
震得朝臣一阵头皮发麻,再说不出第二句话。
当然,冲他们身上的凶悍之气,和那腰间的刀剑,也实在确实说不出更多的话。
他们拜了三拜。
这时宣王才低声道:“茵茵,来。”
众人定睛一看,他们簇拥之下的,原来是宣王妃……
她披就凤袍,头戴凤冠,模样娇弱美丽。
缓缓走向台阶。
等她终于走到宣王身旁,宣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按在了龙椅之上。
大臣们顿时又是一个气血上涌。
差点昏厥过去。
陛下,怎能如此啊?
不符祖制啊!
他们想这样说。
但想想刚才的举动……好像就够不符合祖制了。
等宣王妃坐稳当了,宣王这才挨着坐下。
随即那青珪军众人便立即又跪下,行了三拜九叩之礼:“陛下万岁!皇后万万岁!”
大臣们有气说不出。
你们自己听听,这像话吗?这像话吗?
但那柳月蓉的舅舅又一个抢先,跟着拜道:“陛下万岁!皇后万万岁!”
生怕你拍马屁拍慢了是吧?
其他人气得咬牙切齿,但还能怎么办呢?
大臣们三拜九叩,恭贺声几乎掀翻穹顶。
他们道:“陛下万岁,娘娘万岁!”万万岁就不要了吧。这是他们最后的倔强。
薛清茵觉得头上的凤冠有些沉,她托腮往下看去。
仿佛又回到了孟族臣服那日……
不过……
“这下可以看更多人的后脑勺了。”薛清茵一笑。
宣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指,轻声应:“嗯。你喜欢便好。”
他们还要一同,看无数个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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