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城。
唐庄的大门外,江由等了好久才等到山脚下的守卫说唐先生的车已经到了。
陆陆续续上来好几辆车,江由迎上去的时候,黑色的轿车里,唐秋山抱着昏迷不醒的唐晚,他动了动有些酸麻的手换另一只手抱着唐晚。
江由神色担忧的打开车门,却听他说:
“先将孩子带进去。”
关于唐唐的事情,江由已经在电话里听秦恒说了,昨夜震惊了一晚上,直到白天都还睁着眼睛难以置信。
五年前,唐先生在手术室看到那一幕时悲伤的神情,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也记得那之后唐先生大病了一场。
只是没想到……
孩子居然还活着!
不过,秦恒在电话里也说的很明白了,孩子的身体出现了状况。
他意识到事情紧急,神色越发的凝重,冲着车里的唐秋山点了一下头,而后脚步匆匆的赶往后面的车。
车门打开,颜如欢和秦恒从上面跳了下来,秦恒指挥了几个人将唐唐送到他的院子。
唐秋山不在唐庄的这几个月里,庄园和他在的时候一样安静,只是进进出出的人少了,整座庄园犹如一座孤坟,到了夜里安静的诡异。
如今忽然回来了这么多人,一下子动静就大了,可是空气里弥漫着的气息却十分低沉,丝毫也感觉不出主人回家的热闹。
有人见唐秋山抱着人进门,隔着太远,谁也不敢靠近也不敢上前看更不敢询问,到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小姐回来了。
关于唐晚的事情过去五年里是唐庄的禁忌,谁也不敢提起,也不敢提起这个名字。
她回来了,像是往平静的古井里投掷了一颗石子,叮咚的回音将所有人记忆深处强行隐藏起来的东西都震开了。
那些血腥的,午夜的枪声,唤醒了所有人的回忆。
一时之间,唐庄上下的人都沉默了。
唐秋山住在东苑,安静的院落和唐晚曾经住的偏阁相距不远,可唐秋山却还是将她安置在他的房间里。
进门之后,一切都未发生变化。唐秋山讲究,佣人每天都必须打扫。
帷幕落下,满室清香。
那躺在床上的人始终没有醒来,只是她的眼角红着,一直沿着鬓角往后延伸。
秦恒说,这是她内心在悲伤,不醒来也只是潜意识里不想面对。
不想面对,她误以为的那个真相。
只差一点……唐秋山从来不去想假设性的问题,但他知道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后果,才是唐晚真正承受不起的。
唐秋山坐在床边看她,将她略嫌粗糙的手捏在掌心里。
他看了很久,直到江由进来,他才移开视线,放开她的手塞进被窝里,临走之间将床边的被子往里塞了一些,才走到书房。
江由站在唐秋山面前,压低了声音汇报昨天唐家家宴的事情:
“唐先生,昨天有两个人没来。”
唐秋山抬眸看了他一眼,低低咳了两声,问道:“是谁?”
“是唐逸和唐峰。”
唐逸,唐峰……
唐秋山的手里拿着放在桌上的放大镜,放大镜透着光在桌上投下一片光影,将书房里的亮光全都凝聚在那一点,明里暗里的无处遁行。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唐逸和唐峰是堂兄弟,是唐家分支里最为强盛的一支,管理的是唐家葡萄酒出口贸易这一块,两兄弟能干,事情做的很出色。
只是唐逸做事狠辣,很多事情不留余地,相比之下唐峰为人胆小了些,低调做事,不太起眼。
唐秋山一向对自己人还算宽松,也知道他们私底下受到很多唐家其他分支的贿赂,同属一脉,唐秋山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唐家的规矩不能破。
他将捏着放大镜,清冷的说:
“按唐家的规矩处置。”
江由点了一下头,说:“还有先生之前让我调查的有关丢失在城南码头的那一批钻石,属下调查了两天,那批钻石的失踪确实和雷之行没有关系。”
唐秋山没有说话,过好一会儿才低低笑了一声,笑意冷然:“嗯。”
江由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关于小少爷的事情……是暂时隐瞒还是要对外公布?唐先生带着人回来,很多人都看见了。”
“身份不用隐瞒,病情暂时不透露,秦恒院子外面多安排一些人守着。”
江由点了点头,后来没有其他事情,他就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凉风都钻进来了。
唐秋山拿起摆在桌上的那个相框。
那一夜,子弹穿破照片,复原都困难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相框里的女孩,似是无奈的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
将唐唐安置好之后,秦恒就将所有人遣散了出去,谁都知道秦大夫给人看病从不留下旁观者,只留下守在外面的人。
到了傍晚,秦恒到唐秋山房间里看了看唐晚,唐晚还是没醒来,他再三确定她的身体无碍后才又回到自己的院落。
只是还没靠近给唐唐准备的无菌室,隔着远远的,他就看到一道人影在房间里面晃动。
这个时候,谁敢进来这里?
他加快了脚步,打开门的同时,坐在里面的颜如欢吓了一大跳。
她的眼里还有泪,猛地抬头看过来的时候,豆大的泪滴就滚了下来,看过去眼圈红红的,分明哭了很久。
秦恒愣了一下,也许是看到她的眼泪,出乎意料的没有开口骂人,而是问她:
“你怎么在这里?”
颜如欢吸了吸鼻子。
她一晚上都在提心吊胆,看到唐唐和唐晚一大一小昏迷不醒,她内心挣扎到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在她身边是透明的无菌室的门,唐唐在里面躺着。
他的小手放在外面还打着点滴,只是那手背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的眼泪忽然又止不住,她慢慢的抱住自己,低着头小声的抽泣,哽咽的说:
“我来看看,他醒了没有?”
颜如欢最近吃得少,人都瘦了一大圈,那十根纤长的手指比以前更细了,透着白。
秦恒放下手里的东西,脚步轻轻的过去。
颜如欢原本低着头,一道阴影覆了下来,她忙不迭的抬眼看过去,双眼因为一直哭泣都红肿了。
秦恒的眉头蹙了一下,而后坐下来,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大概已经知道了。
他不是很了解颜如欢,但是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坏姑娘,只是比较脆弱敏感了而已。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况且,他知道了她的过往,很多事情都是她的本能。
在他看来,颜如欢就像是迷途的羔羊,遇见救赎了自己的人恐怕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是否与男女之情有关。
颜如欢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她连忙低下头擦泪,慌乱间却是秦恒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喏喏的接过来,只听秦恒说:
“该所的我之前都跟你说过了,我想现在要是再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能做的不是怎么自责,而是要想办法弥补,这才是一个成年人该做的。”
颜如欢擦着泪的手顿了一下,不明白的摇着头,说:“可是我已经将这孩子害成这样了……”
秦恒却是微笑道:“那就帮我一起照顾他,直到他醒来为止。”
颜如欢猛地抬眼看过去,秦恒茶色的瞳仁分外迷人,她怔愣了一下,说:“我可以吗?”
“嗯。”
颜如欢慢慢的收住眼泪,而后小心翼翼的朝着唐唐看过去,问秦恒:“这孩子的病……和唐先生有关吗?”
秦恒摇了一下头,说:“已经不重要了。”
颜如欢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忽然,秦恒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随口问了一句:“你背上的鞭伤好了吗?”
颜如欢表情明显的犹豫了几秒,而后点头,说:“好了。”
然而秦恒早就看清她的小表情,倾过身子,将颜如欢的长发挽了起来。
颜如欢今天穿的衣服比较轻薄,后背有一颗包扣,镂空的地方隐隐约约能看见背部的伤口。
颜色还有些深。
颜如欢有些挣扎,秦恒放下她的头发,发丝顺滑,瞬间就从他的指间流走,他笃定的问道:
“是不是没有按时上药?”
如果按时上药的话,他的药不可能这么没效果。
颜如欢摇了摇唇瓣,而后点了点头。
秦恒身为医生面对不听话的病患有些气恼,他一把将她抓了过来,在颜如欢惊呼一声的时候,他却说:
“我给你上药。”
颜如欢经历过上一次上药的经历,这次忽然脸颊发热,她挣扎了一下,说:“这里没有可以趴着的地方。”
秦恒按着她让她上半身趴在自己的腿上,语气有些不耐的说:“这样不就行了?”
“秦大夫,这样不太好……”
“我是医生,你是病人。”
言下之意,在医生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女。
颜如欢的脸颊越来越热,鼻间是秦恒身上常年带着的消毒水味,不过味道很淡,很淡,一点都不刺鼻。
反倒让她觉得味道奇特,并不抗拒。
秦恒将她衣服后背的包扣解开,在眼睛触及到她的内衣扣子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现在懊恼也来不及,只能正经的说:
“有伤口的情况下,尽量不要穿这个了,女人方法多……解开。”
颜如欢听着他的语气很不耐,想着上次都在他面前露过背,也只是一次和两次的区别,她慢慢的坐起来,将手伸到后面,轻巧的解开扣子。
却在这时候,房间外有人敲门,颜如欢吓得手一松,内衣就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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