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男人沉默了。
紧紧凝视着她,不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无声着。
令人窒息的沉默,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个男人,何等的高贵,何等的霸道,如今竟被她一次次践踏。
“邵安乔,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一句话,他已呼吸不稳,双眸泛红。
问时,他握紧了杯子,好似在用力抵消心底的悲痛。
“哗啦!——”
忽然,一声刺耳的响声传来,令致密的空气轰然炸开。
男人捏碎了杯子,杯中的水四散开来,碎片倏地割破了男人的肌肤,一时间血与白水晕染开来,妖冶而夺目。
邵安乔定睛望去,终于感到眼角一阵刺痛。
趁泪水流出之前,她赶忙站起身,二话不说绝然走开。
“邵安乔,不许走!——”
然而莫尘轩猛地站起身,攥住了她的手腕,一句话,满满的悲伤与霸道。他已经狼狈至极,再狼狈一些,他怎会介意。
不知是被弄疼,还是被男人的鲜血灼痛,终于,邵安乔忍不住流出两行热泪。
然而她高傲地扬起头,阻止泪水继续下流,深呼吸一口,从男人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腕。因血液粘稠,她轻易就脱离了男人的束缚。
再次深呼吸,邵安乔朝门口走去。
背影一贯的孤傲,一贯的倔强,丝毫的异常都没有。
远远望去,却有股刺目的孤独与哀伤。
没人知道,挣脱那个男人的束缚,在他的目送下离开,需要多少的勇气。
需要多少的泪水,去浸泡,去冲刷,令回忆变得苍白无味。
出了酒吧,外面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载着初春怡人的气息,却将悲伤灌满邵安乔的心底。
终于,邵安乔抱住头,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她用尽了全力,却还是一败涂地。
“呜哇!——”
转天上午,武道馆。
邵安乔一身洁白的道服,额前的发丝已被汗水浸湿,与道馆学员们一番较量过后,徒手去打沙袋了。
一边曾是专业保镖,一边是业余学员,实力自然悬殊,邵安乔没办法,只得独自去打沙袋。
发泄,她现在只想发泄。
“砰砰砰砰!”
一声一声钝响传来,邵安乔的手已经泛红,可是她来不及理会,仍旧疯狂地挥舞着拳头。一双漆黑如琉璃的眸此刻无比明亮,泛着倔强的哀伤。
“咿呀!——”
想到昨晚那个男人痛苦的眼神,她大叫一声,抬腿狠狠踢了上去。
“打这么久,不累,不疼么?”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深沉的嗓音传来,口吻却是漫不经心的,玩世不恭的。然而邵安乔像是没听到似的,仍旧挥舞着拳头。
“你这样只是折磨自己。”
见她不理,男人又道,口吻仍旧漫不经心着。
终于,邵安乔缓缓停下了动作,回过头朝男人望去。对上那双狭长的眸,她没有丝毫的错愕。
那是莫之棠的眸,听声音就知道是他。
“我在训练。”
冷冷望他一眼,邵安乔丢下一句话,重新回过头挥舞起拳头。
“训练?这怎么看都是在发泄,怎么,有心事么?”眉角一挑,莫之棠漫不经心一笑,一语道破邵安乔的心思。
勾起的唇角,带着淡淡的邪恶。
这家道馆他常来,本来训练,想不到竟遇到了她。
“没有。”
一边挥舞着拳头,邵安乔一边不假思索冷冷地否认。说时,手下力道却加重了些,明显是在隐藏。
狭长的眸一眯,莫之棠的目光旋即凌厉起来。
他早说过,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快中午了,走吧,我带你去吃饭。”然而很快,他敛去眸中的凌厉,恢复了常态,只微微一笑这样道,而没有道破。
深呼吸一口,邵安乔停下动作,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好吧。”
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她确实很累,很疼了。
——
洗完澡,邵安乔和莫之棠朝道馆大厅走去。
邵安乔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披散在胸前,有股说不出的诱惑。走出大厅,微风迎面拂来,她的发香立刻弥漫开来,走在后面的男人不由得呼吸一滞。
抬头望去,她孤傲而哀伤的背影旋即映入眼帘,竟有些刺目。
眉心难以察觉地一蹙,一双狭长的眸中,漫不经心渐渐敛去。
附近一家中餐馆,二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邵安乔已经恢复了常态,漆黑的眸中再没了那股哀伤,剩下的只有致密的淡漠。
望向她,莫之棠不由得神色一凝。
他忽然觉得,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她根本没有心事。
好像,看不透她……
“先说好了,AA制。”
他出神时,对面邵安乔蓦地开口,打破了沉默。微微一笑,她如此说道,口吻淡淡的,却有股不容妥协的压迫感。
“没问题。”
莫之棠这才回过神,也恢复了常态,漫不经心一笑,摊了摊手。
“听说夏梦晗怀孕了?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吃到一半,邵安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边夹了一口菜,一边淡淡地问道。目光没有丝毫的颤抖与闪躲,她望起来毫无异常。
一怔,莫之棠旋即回过神,耸了耸肩。
“夏梦晗是怀孕了,不过那小子想不想娶她,谁知道。”
他一贯的玩世不恭,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怎么?”
邵安乔这才拾起目光,望向莫之棠。
“也许你不知道,那小子可比任何人都执著,不然当初也不会等夏梦晗那么多年。可惜啊,到头来才知道自己等错了人。”
再次漫不经心地耸耸肩,莫之棠又这样道。
望起来只是闲聊,实则话里有话。
邵安乔是何等的敏锐,自然察觉到了,目光蓦地一沉。
“就算是为了孩子,他也应该娶夏梦晗。”
然而她很快回过神,坚定下目光,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望起来很是倔强。
一听,莫之棠却玩味一笑。
“这都什么年代了,邵安乔,你思想太保守了吧!女人就应该有本事,凭什么以为一个孩子就可以拴住一个男人的心?”
像是初识在莫家聚餐上说晶梅那样,莫之棠说得不留余地,口吻很是犀利。
“再说,他可是很决绝的人,这次之所以会犹豫,八成是因为曾经做错过一件事。”
不等邵安乔说什么,莫之棠又补充道。
这次,仍旧话里有话。
一怔,邵安乔旋即又沉下目光,好似陷入了沉思。
残暴、霸道、决绝,正是那个男人,所以曾经他才会逼她药流吧?
因为那时,他以为自己爱的还是夏梦晗。
除了她,任何女人都没有资格怀上他的种子。
只是如今……
“不过这次夏梦晗怀孕,也是一个错误,他应该不会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片刻的沉默,莫之棠重又开口。
“什么意思?”
邵安乔这才回过神,狐疑而错愕地问道。
“夏梦晗怀孕本来就是个意外,那小子没碰过她,那次好像是喝醉了。既然是错误,就应该趁早结束。”想了想,莫之棠回答道,一顿,又补充道:“这可是他的原话。”
“他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晚上。”
这下,邵安乔彻底陷入了沉默,一颗心再也无法平静。她昨天说了那么绝然那么伤人的话,可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放手。
反而,坚定下决心,结束那个意外那个错误。
“他爱的,想要的,他一定会争取。”
望着沉思的邵安乔,莫之棠双眸一眯,深沉而正经地,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也一样。
一怔,邵安乔重又抬起头望向他,目光有些涣散有些恍惚。
“安乔,想通没?”
微微一笑,莫之棠恢复了玩世不恭,问道。
他说了这么多,她应该想通了吧,应该不会再倔强着不肯接受那小子了吧?
然而谁知,几秒钟后,邵安乔目光一沉,忽然坚定下来。
“我想,该想通的是他。”
一句话,冷冷的绝然,极致的倔强。
言外之意便是,她仍旧拒绝。
望着她,莫之棠不再说话,一双狭长的眸子愈发深邃。
他看得果然没错,这个女人比任何人都要倔强。
她想通了,接受那小子了,他可以潇洒放手。
她若迟迟不肯接受那小子,那么,他便有了追求她的机会。
小子,我们来一场公平竞争吧。
莫之棠勾起唇角,淡淡的戏谑淡淡的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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