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一阵绞痛,可我知道我不该再插手谭以琛的事了。
他和我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一样,相交过后,再往下延伸,只会越来越远,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我们都已经得到了属于我们的,最好的结局。我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我获得了亲手为安辰和奶奶报仇的机会,他将来会娶一个身世良好,甜美动人的妻子,或许还会生一个,甚至很多个可爱的小宝宝……
这已经,是我所能想象得到的,最完美的结局了。
我感到无比幸福,却又不可自抑的满心酸涩。
半个小时后,我载着谭以琛回到家里,令我倍感意外的是,乔老先生和谭以琛居然互相认识。
“我和他妈妈是大学同学。”乔老先生笑吟吟的解释道:“真没想到,谭小二你也长这么大了,我记得我上次回国的时候,你才只到我腰这儿,现在,居然长得比我还高了。”
两人笑着寒暄了几句,随后我们一起围坐在客厅,开始包饺子。
“你居然会包饺子!”我满目不可置信的盯着谭以琛。
听到这里,谭以琛不高兴了:“乔女同志,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不,是你太让我吃惊了。”我一边儿往饺子皮里夹着菜,一边儿发自内心的感慨道:“我一直以为像您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都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天仙儿一样的存在,现在看来,是我浅薄了。”
本以为谭以琛听到“天仙儿”二字,肯定会没好气的瞪我一眼的。
可没想到,他居然笑了,那笑容里,染着几抹令人心疼的落寞。
“怎么了?”我忍不住问。
谭以琛回过神来,浅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间想起我的女朋友来了,我第一次给她做饭的时候,她也跟你一样,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我一愣,脑海里不由的回忆起谭以琛以前给我做早餐的场景来了……
他口中的“女朋友”是指我吗?我又开始患得患失了:不是吧?他只给我做过一顿早饭,我都快记不清那天他是什么表情了,他怎么可能记得我眼珠子都快惊的掉下来了?
“那这就是你的问题了。”自哀自怜中,乔老先生的声音突然传来,将我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惊讶,只能说明你以前不经常做饭,甚至没有做过饭,你若是每顿都做给她吃,她还会惊到把眼珠子都掉下来吗?”
谭以琛点点头,赞同了乔老先生的看法:“乔伯伯你说的没错,以前是我太混蛋了,总欺负她,现在后悔了,也晚了。”
“怎么?”乔老先生很是诧异的看向谭以琛:“被女朋友甩了?”
闻言,谭以琛重重的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跟被主人抛弃的牧羊犬一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恩!”
乔老先生被谭以琛的表情逗笑了,大笑过后,他放下手里的饺子,豪气万千的跟谭以琛说:“那就再追回来嘛!男子汉大丈夫,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重新站起来,被甩了,重新追!只要脸皮足够厚,没有追不到的女孩子。”
我没想到学识渊博的乔老先生竟也能讲出这种无赖话,因此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谭以琛却没有笑。
他扭头看向乔老先生,英气的眉微微皱着:“可若我父母不同意我和她在一起呢?我家老头儿那脾气您也是知道的,说一不二,蛮横专制,真要跟他闹起来,我只怕我女朋友会吃亏。”
我瞬间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了。
听谭以琛这意思,他难不成真想娶郁可可?
天呐……过度的惊愕让我的心跳一度加速,隐约间,我甚至感觉我的心脏已经快要冲破胸腔的束缚,直接跳出来了:谭以琛是不是疯了?他居然真动了娶我的念头!
面对谭以琛提问的难题,乔老先生面不改色,他依旧慢条斯理的包着手里的饺子,然后随口为谭以琛指点迷津道:“这其实还是你自己的问题。”
谭以琛凝眉,目光里染上了几分困色。
“你的家务事,别人是替你解决不了的。”乔老先生抬起头来,面色平静的看向谭以琛:“这事儿只能你自己解决,因为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你的父母,如果你没有办法让你父母让步的话,那我劝你也不要再去耽误人家姑娘了,省得结婚以后,人家姑娘天天造你们家的白眼,活不痛快。”
谭以琛没有说话,只是面色越发的凝重。
似乎是看到了谭以琛的顾虑,乔老先生又沉声补充了一句:“孝顺是美德,可愚孝,并不是什么好词儿,圣贤尚有过错,更不要说并非圣贤的父母了。”
这话彻底点醒了谭以琛,谭以琛紧锁着的眉终于舒展开了:“我明白了,多谢乔伯伯指点。”
面对眉开眼笑的谭以琛,我的心却突然沉到了谷底。
我真的很想告诉谭以琛,让他不要再为我做毫无意义的抗争了,现在千疮百孔的我,早已没有资格再回到他身边了。
不,准确的来讲,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资格站在他旁边。
我站在深渊里,固执的不肯出去,他若执意要和我在一起,只会被我拖下地狱。
可惜这一点,他直到现在也没能明白。
三个人一起包,饺子很快就包完了,可能是解开了心结的缘故,饺子煮好后,谭以琛竟吃了整整两大碗。
“你少吃点儿。”我皱着眉头训了谭以琛两句:“大晚上的吃那么多,不容易消化。”
“那是你胃不好。”谭以琛反驳我。
我哭笑不得:“我关心你,你还讽刺我。”
我们正说着话,外面突然响起鞭炮声,年的韵味,在这“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突然变浓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儿了。”鞭炮声响完后,我抬起头来看向谭以琛,低声问他:“你是回家,还是留在这儿继续混吃混喝?”
“哟,这就开始撵我了?”谭以琛笑着打趣我。
我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是啊是啊,你不回去,我没办法跟谭长官交差。”
“听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想走了。”谭以琛耍起了无赖。
我被他气笑了:“有你这样的吗?我好心好意带你回来吃饺子,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赖上我了。”
“不赖你。”谭以琛从衬衣的口袋里取出一根香烟来,点燃了:“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他说不走,我下意识的想撵他,他终于表示自己想走了,我却突然又开始舍不得他了。
郁可可,你就是犯贱!我在心里愤愤然的骂着自己。
“我开车送你吧。”沉默片刻后,我轻声跟谭以琛说:“这边儿不是闹市区,晚上很难打车的。”
谭以琛点点头,意外的没有拒绝我,
可是等我开车送他回家的时候,他报的地址却是银河小区。
我一时间有些恼火:大晚上的,他去银河小区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在小区门口站四五个小时?
这还有完没完了!
我强忍着心底的怒火,颦眉问他:“谭先生,您家好像不在银河小区吧?”
“谁说不在了?”谭以琛斩钉截铁的回答我:“我心上人住在那儿,我家,就在那儿。”
我心里的火气越来越盛了,说实话,我真的挺不愿意看到他这样的,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潇潇洒洒才是他的本色,痴情和偏执不适合他……真的一点儿也不适合。
“谭先生,您这又是何苦呢?”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尝试性的劝他道:“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为什么偏偏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呢?退一万步讲,这要是棵好树,你把自己吊死在这儿也就算了,可现在明摆着,她不是一棵好树啊!”
听到这里,谭以琛的目光突然冷了下来。
“注意你的言辞。”他警告我。
我不知哪儿来的胆子,竟无视于他的警告,继续大言不惭:“我说的是事实!你想啊,她要是像你爱她一样爱你的话,她会轻易离开你吗?就算你父母不同意你们的婚事,那她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呀!”
“有问题,你们就该一起解决,她自己跑了把所有难题都推给你,这算什么呀?这分明就是……”
“我的女人我宠着,你管得着吗?”不待我把话说完,谭以琛便厉声打断了我。
我只能怏怏的闭了嘴,把视线放到了漆黑空荡的街道上。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我和谭以琛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半个小时后,我把谭以琛送到了银河小区,谭以琛开门下了车。
临别前,谭以琛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说:“乔小姐,爱情和对方爱不爱你无关,你爱她,就足够了,喜欢的都昏了头了,哪里还顾得上去掂量,谁的喜欢多一点,谁的感情深一点儿?”
说完后,他转过身去,终于抬脚迈进了他徘徊了一整天,都没有鼓起勇气买进去的小区。
远方传来鞭炮的响声,新年马上就要到了。
谭以琛昂首挺胸,终于找到了自己回家的路,而我……而我……
我会一直站在楼下,站在离他不远也不近的地方,陪着他。
大年三十儿的夜里,我陪乔老先生吃完年夜饭后,便开车来到银河小区。
怕被谭以琛发现,我把车停到了街边,然后步行进了小区。
时隔四个月,再次回到这里,我心里满满的都是回忆。
没想到我还会再踏进这个小区,我扬唇笑着,然后缓步走到了我所在的单元楼下。
站在楼下抬头往上一看,客厅里的灯果然亮着。
——谭以琛在里面。
我抬头仰望着五楼窗口散发出的橘黄色的光,心里莫名的觉得很温暖。
尽管现在是寒冬腊月,尽管今天上海的温度是零下九度,尽管我身上穿着的衣服很是单薄,可我依旧觉得很温暖。
仿佛凝视着某种信仰一般,我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那橘色的光,等待着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低头看了下表,分针指在“十一”的位置上,还有五分钟,就要十二点了。
远方已经响起鞭炮声,我重新抬起头,凝向我的信仰。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抬头之际,我隐约看到,客厅的窗口,有个人影闪过。
我想那应该是谭以琛在客厅里走动,真好啊,上天眷恋,把他的影子泄露给了我。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我凝视着那抹模糊不清的黑影,扬唇微笑。
“亲爱的,新年快乐。”我把眼睛弯成了月牙,轻声向他献上了我的祝福。
外面,鞭炮齐响,大家其乐融融,一起欢恭迎着新年的到来。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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