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闻言转头,看到了笑得略痞的顾清欢。
“你是谁?”
“这不重要。”顾清欢易了容,阿婉自然认不出她,“还愣着干什么,你现在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快过来!”
她冲阿婉招手。
易氏的家仆已经围了上来。
言绯抓住顾清欢,准备将她扛走。
顾清欢忽然撞了他的麻穴,趁着他愣神的刹那,直直将他推进了重重包围之中。
他的穴位跟常人不同,但跟黎夜是一样的。
短时间制住他,她手到擒来。
言绯猝不及防之下,就这么被顾清欢坑了。
他想杀出去捏死这个女人。
“顾、清、欢!你最好祈祷别落到我手上!”
顾清欢已经凑到了阿婉身边。
闻言,转头道:“什么?你说什么?你要独自拦下他们?好样的阿绯!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里就交给你了!”
她一脸感动,称赞他的大义。
临走前,她还踹了他一脚。
坑完了言绯,顾清欢让让阿婉运起列子御风术,两人逃之夭夭。
言绯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在抓住顾清欢的时候,先废了她的手脚!
“清欢?你是清欢?”
阿婉带着她离开。
临走的时候,自然听见了言绯那恨不得将顾清欢挫骨扬灰的声音。
顾清欢道:“说来话长,先找个地方,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好。”
阿婉神色黯然。
她本是想将顾清欢带出城,可是当她们赶到的时候,城门已经封锁了。
两人略一商量,转头去了江州的千人巷。
顾名思义,这是江州一处难民街。
当初易氏统领江州一带,为了安置无家可归的百姓,专门划分了一块区域,偶尔会布粥义诊。
今年夏天闹了大旱,秋天许多农家颗粒无收,到了现在,这里的人自然就多了起来。
阿婉带着顾清欢走进一处脏乱的小苑。
这里每天都有新的难民来,所以她们的出现并不算突兀。
阿婉去井里打了水,给自己和顾清欢一人一碗。
“你易容了?”阿婉问她。
顾清欢点点头,“这易容术精妙得很,我研究了半天也摘不下来,索性就算了。”
她喝了口水,觉得凉得牙齿打颤,就把碗放下。
阿婉又道:“我有一位朋友极擅易容之术,只是她身在江湖,行踪不定,你先别急,我会想办法联系上她。”
她绝口不提自己的事,倒是先关心起顾清欢。
顾清欢笑打断她,“你说你这人,自己的事情都乱成一锅粥了,还有心思来关心我的?
我这就是个皮相而已,取不取得下来没什么要紧,倒是你,许久不见,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她捏了捏阿婉的脸。
原本丰盈的脸蛋变得消瘦,她看了都心疼。
“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说说那个雪儿,我对她很感兴趣。”
“提她干什么。”阿婉咬了咬唇,“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把她救回去。”
“可不是,我看你不仅瞎,还笨,易尘都这样了,你还不赶快离开那个是非之地,非要把自己折磨死才甘心吗?”
顾清欢与阿婉虽然往来不多,但凭着前几次,她已经把阿婉当成了至交好友。
大概这就是一见如故。
阿婉闭了闭眼。
片刻,才道:“我与他闹成这样,只怕也再回不去了。”
顾清欢偏头道,“那以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阿婉情绪很低落。
顾清欢本来有很多话想问,可见了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再细问了。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偶尔喝一口冻得牙酸的凉水。
小苑里一直有人进进出出。
从他们的聊天中,顾清欢断断续续可以推断出,言绯已经顺利逃脱,而易家正派人大肆搜捕她们。
顾清欢站起来。
“你去哪儿?”阿婉抬头,担心的看着她。
顾清欢道:“这里冷的要死,我出去抖一抖,取暖。”
“可现在外面不安全,你当众将我带走,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别人不知道,但阿婉明白,易尘这人看似谦和温润,心狠起来却不输任何一人。
当初,他会因为有人害她而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他也能亲手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大概是她贪心了。
她命本飘零,又怎么能眷恋家的温暖,只是孩子,她的孩子……
想到这里,阿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
顾清欢原本是想出去发抖取暖,见状也不走了,坐到阿婉旁边,给她递手绢。
阿婉哭了一阵,把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才擦着眼泪道:“我要回去,我儿子还在那里。”
“你若是要找儿子,我劝你还是死了这心。”
阿婉刚说完,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迈步而来。
他布衣上沾了血,脸色也不算太好。
顾清欢反应了半天,才想起这是被她坑惨了的言绯。
“哎呀,阿绯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言绯看她一眼,冷笑:“你、说、呢?”
他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无比阴鸷。
这个女人太可恶,他忽然不想带她回赤霄了,正好门外就有口深井,还是直接把她摁死在里面比较妥当。
他步步逼近。
顾清欢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我不管你是谁,但只要有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你伤害她。”阿婉挡在顾清欢前面。
“哼,你倒是仗义,事到如今,还有空管别人的闲事。”言绯眼神阴沉。
阿婉一僵,“你什么意思?”
“不找儿子了?”
“你……你知道他在哪里?!”
“不知。”
言绯走到里面,他身上有血,难民们一看这就不是个好惹的,纷纷给他让出位置。
他也不含糊,盘腿坐下。
阿婉想问他外面的情况,无奈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
顾清欢拍了拍她的肩,让她稍安勿躁,才挪到言绯身边。
“阿绯你可知道,自闭也是一种病,你这样惜字如金,就不怕把自己憋坏吗?”
她循循善诱。
她知道言绯其实是想说的。
言绯翻了个白眼。
他已经发誓再不听信这个女人任何的花言巧语。
可当她叫出他的名字时,他竟意外觉得顺耳。
阿绯。
阿绯。
从没有人这么亲切的唤过他的名。
不是殿下,不是君上,更不是逆子,而是阿绯。
他心底一动,道:“她的儿子,被人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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